作者:三愿大人
三皇子亲至国公府,府中诸人不敢怠慢,展管家亲自接待,拎着一盏羊角灯引人去蘅芜居,只听“咚咚咚”三声叩门,惊动了里面的人。
阿婵正抱着暖炉坐在偏房守夜,听见声音吓了一跳,倏地站起来。
那叩门声不急不徐,却不止,阿婵心中忐忑,前去开门。她只将扇门开一角,露出了一条小缝隙,小心翼翼地探头往外看。
瞧见不是舒思暕后,这才松了一口气。
“展管家有何事?”阿婵问。
展管家侧身,让出了身后的姬不黩的身形,道:“三皇子有事想见公主。”
三皇子?他找小殿下做什么?阿婵目露疑惑,面上却不显,轻声道:“公主已经睡下了,不知三殿下何事?明日一早,奴婢代您转告公主。”
姬不黩微微皱了眉头,舒明悦平素入睡晚,亥子交替之时才睡,偶尔入睡早些,也得亥时往后,时下不过夜色初临,酉时过半,怎么睡觉了?
可透过那道缝隙往里面一看,屋内的灯火果然熄灭了,只余庭院内零星点燃的几盏风灯。
“殿下你看……”管家看向姬不黩,脸上露出为难之色。
其中的意思却已然明了——殿下你看,不如明日再见?
姬不黩看了眼阿婵,神色若有所思,忽然问:“表妹何时睡的?”
阿婵心中警惕,压下慌张之色,低声道:“半个时辰前就睡了,三皇子不知,公主今日身体不适,早早就休息了。”
姬不黩眸光冷了下来。
阿婵的确在撒谎。
舒明悦没有身体不适,而是因为虞逻还在里面。
这些时日,虞逻隔三岔五就往蘅芜居钻,起初大公子不乐意,想方设法把人弄走,奈何自个妹妹个虞逻情投意合,巴巴追着跑,两人如胶似漆。
当时舒思暕气险些头顶冒烟,索性撂话了,再也管她他就是狗!
当他乐意讨人嫌呢?
但有一点,无论如何,虞逻都必须在天黑之前离府。
因为舒思暕盯得紧,这一个月,虞逻的确规规矩矩,可孤男寡女在屋里能做什么?
谈正经事儿的时候少,风花雪月的时候多。
好几次阿婵推门进去,都瞧见小姑娘脸颊红红,唇瓣水润润,一看就被人亲过。
最过分的一次,她的发髻和衣衫都凌乱了。
这么下去不擦枪走火才怪。
为此,阿婵心中担忧得不得了,生怕自个的小殿下吃亏,结果小姑娘乖乖点头应下了,转头又被虞逻哄得五迷三道。
今日一不留神,就叫两人……
阿婵面红耳赤,生怕被人察觉不对,挤出一抹歉意地笑容,“三皇子明日再来吧。”
说完,便要伸手关门。
恰在此时,屋内传来木架倒地的声音,伴随着瓷瓶碎裂的声音,不算大,但在寂静的夜色中分外清晰。
姬不黩五官敏锐,闻言面色微变,一只脚跨了进去,抵在了门和门坎之间。
阿婵着急,手掌紧紧地抵住了门闩,低声呵道:“三皇子!这是公主闺阁!请您止步!”
展管家见状一惊,连忙上前阻拦,却还是晚了一步,只听“咯吱”一声,屋门被推开了。
……
正屋。
一连憋了一个月,虞逻兴致显然特别高昂,没脸没皮至极,舒明悦欲哭无泪,可是,她却不敢掉眼泪,因为她一哭,他好像会更兴奋。
书案旁一片狼藉,舒明悦软在垫子上,没力气了,却又被他勾抱起来,迫不及待地朝床榻走去。路上撞倒了一个放置青瓷花瓶的木架,“哐当”一声巨响,伴随着瓷瓶短促的碎裂声。
舒明悦吓得身体紧绷,两只细白胳膊紧紧抱住了他肩背,虞逻脚步停顿,倒吸了一口气,简直要命了!
他步伐愈发急,三两步过去,将人扔到了床榻上。
天青色的罗帐垂下,一片昏暗,窗外微弱的光亮与皎洁月光打进来,落在美人的脊背上,肌肤莹白,弧度诱人,舒明悦咬住了枕头,发出“呜”的一声。
忽然,虞逻停了下来,偏头看向门口处,眸光微凛。
“三殿下,三殿下,”展管家声音着急,追上姬不黩,压低声音劝道:“三殿下,公主已经睡着了,这样,这样,三殿下在偏房稍等如何?小人这就派人去请公主起身。”
这要是让姬不黩闯进公主的闺房,事情可就大了。
姬不黩却充耳不闻,径直走到了正屋前,抬手叩门,声音平静,“表妹。”
回应他的是一片寂静。
舒明悦吓得魂都要飞了,脑子先空白了三息,紧接着,慌张伸手去拿衣服,可是哪有衣服呢?衣服在书案那边,凌乱了一地。
她咬唇,手忙脚乱地抻被子将自己裹成了一团。
将虞逻忘了。
正在兴奋高点上,却被人骤然打断,虞逻的脸色可以用阴云密布来形容了,尤其是那个没良心的小东西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也不管他。
“当当当”,又是一阵叩门声。
舒明悦羞耻,脸色涨红得向煮蟹,不敢吭声,只转头带着点快哭了的表情又恼又求地看向虞逻。
“快去!”
外面不止姬不黩一个,还有管家和阿婵,舒明悦伸出脚丫子踢他,声音催促。
虞逻脸色更难看了,伸手抓住她白嫩脚丫子狠狠揉了把,舒明悦不敢笑,憋得辛苦,脸色愈发涨红,男人终于冷哼了一声,终于从床上滚了下去了。
穿戴好衣衫,又变成一副漠然英俊的模样,面无表情地将凌乱的书案收拾好,又把她落地上的衣衫捡起来,最后拎着帕子把案上的痕迹擦去了,将后窗开了一道小缝。
屋内靡靡的气味散去,只余下清浅的甜香。
“咯吱”一声,门开了。
瞧见来人容貌,展管家神色惊呆了,阿婵懊恼地低下头,姬不黩仿佛早已有预料,与虞逻的视线在半空中相撞。
一个神色审视,一个饱含戾气。
“表妹呢?”
姬不黩的声音先响起。
“她睡了。”虞逻微微一笑,视线下垂时,正好落了他手中的漆黑木箱上,神色一顿,慢慢眯起了眼睛。这只木箱——
“可汗,姬衡自焚于紫宸殿,臣亲眼所见,确认殿里的人是姬衡无疑,到时已经晚了,火势太大,随风而起,兵士无法扑灭,只是姬衡死时颇为古怪,臣见他怀中抱着一个漆黑木箱,一直没松手。”
虞逻的脑海里忽然浮现这样一句话。
事后,他派人去寻过那只箱子,但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依稀能辨认出几只金饰和玉镯,当时,推测这或许是其生母的遗物。因为当时的建元帝后宫空虚,并无深得他宠爱的后妃。
“都退下。”
虞逻对着管家和阿婵道。
两人面面相觑,须臾之后,点头应了声“是”,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偌大的蘅芜居重归寂静,只剩下三个人。
“箱子里面是什么?”虞逻问。
“与你无关,”姬不黩淡回,“这是我和表妹之间的事情。”
虞逻嗤笑一声,猛地伸手劈向他。怀中的木箱笨重,所处的走廊面积狭小,姬不黩躲避不急,怀中的木箱“哐当”一声摔到了地上。
滚了一滚,里面的声音叮叮咚咚。
舒明悦已经穿好了衣服,小跑出来,连忙拉住虞逻,转头瞪向姬不黩,“你来做什么?”
她出来得着急,一头青丝只有一根簪子在脑后松松地挽了一个髻,脸蛋上还有一抹淡淡绯红,眸光含情水润,衣领斜襟松垮,从侧面瞥去,那抹红痕一览无余。
两人之前做过什么,不言而喻。
姬不黩眼底掠过一抹暗色,手指攥成了拳头。可是那场梦在庆和八年戛然而止,除了些许令人迷茫和震惊的场景,细节并不甚清晰。
那种头痛欲裂的感觉又来了。
却又在某一个瞬间消失。
袖口下握紧的手指慢慢松开,姬不黩睫羽颤了下,沉默了须臾,抬头看向她,那双墨色眼瞳清澈地盯着她,带着几许茫然之意,声音平缓道:“表妹,我梦到很多奇怪的事情,在梦里,我登基为帝,表妹嫁给了虞逻。”
长得漂亮的人很容易让人卸下心防,姬不黩也不例外。
他凤眸漆黑,鼻梁挺拔,骨相优越,可以称得上漂亮二字,除了眼睛更像庆和帝一些,其实容貌像唐姬多,褪去了冰冷和沉默之后,带着一点无辜的清澈感。
舒明悦一愣,面上划过一抹震惊,扭头看向虞逻。这个世上,只有她和虞逻是真正回到了过去,绝对不该有第三个人记得上辈子的事情。
可因为那场意外,却让姬不黩阴差阳错地窥探了些许天机。
而且,他的性情好像也突然变得了。
往日的姬不黩可不会露出这样平和茫然的神色。
难怪这些时日舅舅对他态度缓和,还接触他禁足,准许他下山了。虞逻握住舒明悦的手,不显地往前站了一步,将人挡在自己身后,他眉头隆起,审视地看向姬不黩。
昏迷的那几个时辰,他梦到了什么?
只是这个问题,无人能给出答案了。
“我梦到了我自己,很悔恨。”
姬不黩如是说。
“表妹,对不起。”
他看向她,眼睛慢慢变红了。
舒明悦冷笑,撇开了视线,不想与他多言一个字,一句对不起就可抹平她所有的委屈?天下哪有这样好的事情!
她不是没求过他!她哭着求他,不要送她去和亲,求他看在舅舅、爹娘和哥哥的面子上对她多一点怜惜,求他让她回并州去,她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出现在他面前。
可他做了什么?他只会叫人冷冰冰地把她拉下去!
她到底哪里对不起他了!?
夜风冰寒入骨,廊下的风灯摇曳,垂下一片昏黄寂寥的光影,虞逻搂了搂舒明悦的肩膀,手掌轻揩在她眼角上,见不得她掉泪珠。
的确,这句悔恨应该和舒明悦说。
虞逻对姬不黩没什么不平,若说有什么情绪,只有漠然和切齿,但舒明悦不一样,他知道,他的小公主想听,因为她上辈子曾经一度不明白,为何姬不黩要那般狠心地去送她去和亲。
“我很卑鄙,做了很多无法挽回的事情,一步错,步步错,我后来无数次想接你回来,可是却从来都没有做到。”姬不黩看着她冷漠的面容,声音哑而微哽,“表妹,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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