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三愿大人
那天晚上,裴家七公子也曾出现在骊山行宫,之后没几天,便事不关己回幽州去了。
姬不黩摩挲着簪子,脑海里突然浮现那日曲江池所见,两人在那座隐蔽阁楼里缠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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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明悦绞干了头发,斜靠在榻上翻起了话本看,忽然有侍女前来叩门,道:“女客,屠必鲁将军有请。”
舒明悦心中一跳,前去开门,露出一个年纪不大的侍女,她身后跟着数个侍女,手里捧着衣服和首饰若干。
侍女笑道:“将军已经派人在大厅等着女客了,小人服侍女客更衣。”
这架势……
舒明悦攥紧了手指,抿唇问:“将军找我何事?”
侍女摇头,“小人不知。”
舒明悦沉默下来,难道在怀疑她白日听到了一行人谈话的机密?可是又让她换衣服,好像又不太对,不会是想纳她做姬妾吧!?
舒明悦心中猛地一跳。
不对,不对。
屠必鲁性格爽朗正义,绝对不会做强迫良家妇女的事情,更何况,他还惧内,别说纳妾,多看别的女人一眼都不敢。
难道是骨浑和契何力?
也不太可能,这两人是屠必鲁的副将,绝对不敢胡来。
至于虞逻——
那更不可能了。上辈子两人初见时,虞逻对她并不感兴趣,丝毫不为她美貌所动,冷了她这么一个活色生香的美人数月,甚至能在她给他跳一只香艳舞蹈时匆匆起身,带着兵士绝尘而去。
为何叫她去?
难道发现了她巽朝公主身份!?
舒明悦咬唇,心乱如麻,却百思不得其解,木盘里的衣物是北狄服饰,她在侍女的服侍下入水沐浴,雪白肌肤上细细抹了一层香膏,更衣描妆,然后前去大堂。
中间停了一停,舒明悦伸手叩响子善的房门,低小声嘱咐道:“我若彻夜不回,也不遣人予你信,不必寻我,天一亮立刻出城回长安,把我的消息带回去。”
子善神色异样,愈发愧疚,“好……”
从五楼下去,到大堂,只见数名兵士在等她,神色恭敬地请她上马车,舒明悦神情越来越困惑,提裙上了马车。两刻钟之后,在将军府停下。
将军府是中原样式的府邸,门廊上挂着两只极具异域风情的风灯,前面是办事的府衙,后面则是休息的院室。
舒明悦心如擂鼓,本以为会见到屠必鲁,结果直接被引到了后院。
院子规制豪奢,已有侍女数十人在院里站着,见她入内纷纷行礼,领头的那个笑着上前,道:“奴叫阿依努,以后服侍姑娘,再过两日王子就要启程回王城了,姑娘先在这里暂住,等王子启程,一道回去。”
舒明悦僵硬在原地,神情一急,捉住她手问为什么要带她走,阿依努奇怪地看着她,“当然是喜欢姑娘。”
舒明悦半个字都不信,可阿依努似乎真这么觉得,并且深深地为她高兴,“九王子英俊勇武,不知多少女子对他心存爱慕,姑娘见了一定会喜欢。”
可是她不喜欢!
舒明悦险些脱口而出,却不明白到底哪里出了差错,以至于虞逻这辈子竟然一见面就对她有了莫名其妙的想法。
阿依努非常高兴,又见她年纪还轻,便贴着她耳朵说了一些体贴的话,说得舒明悦脸色涨红,却不是羞怯,而是一种近乎于愤怒的情绪。
“姑娘,进来吧。”阿依努笑着挽她手臂,推门将她带了进去。
……
下午传来消息,都利可汗时日无多,请九王子立刻回王城。
裴应星本来准备给舒明悦一段缓和时间,现在却来不及了,下午时随口吩咐人把她接来,一切厚待,之后便匆匆出门去点先前安在凉州的兵马,明日一块启程。
傍晚回来,裴应星刚回到房里,忽然想起舒明悦,随口一问:“人接来了?住行都安排好了?”
那侍人挤眉笑道:“已经接来了,明姑娘在西苑,已经沐浴更衣,就等王子去了。”
闻言,裴应星动作一顿,神色有些古怪,为什么要沐浴更衣等他去?
可心里,有点自己都没察觉的兴奋。
他淡淡颔首,“我知道了。”
说完抬腿就朝西院走去,走了两步,忽然停下,裴应星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烟尘滚滚的衣裳,迟疑了片刻,先沐浴更衣。
第40章 (二合一) 不想让她久等他……
裴应星洗澡只用了一盏茶, 算上换衣服和走路的时间,也不过一刻钟,心里的确有点迫不及待, 不想让她久等他。
这种古怪的感觉,有点难以形容, 却不可避免地让他微微兴奋。
他的确已经无法用陌生的情绪待她了, 无论是因为那次的意外, 还是因为她即将成为他的妻子,这种认知, 竟然令他略微有些紧张。
入西院后, 庭院里的侍女起身行礼,裴应星淡淡颔首,神色平常地跨入正屋。
门下挂着两只风灯, 在暮色四合时透出一抹澄亮的昏黄灯火,随着屋门咯吱一声打开, 裴应星的视野逐渐开阔起来。
只见原本坐着小姑娘突然站起来,紧张得小腿踢到了椅子,哐当一声响, 她疼得嘶了下, 脊背僵直, 而后抬头神情戒备地盯着他,手指则攥成了拳头。
不是说沐浴更衣在等他吗?
的确沐浴更衣了。他视线极为缓慢地扫过她乌发渐渐往下到脚尖,最后又挪回她脸蛋上, 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一个事实——她没等他。
不仅没等他, 而且很不希望他来。
裴应星唇角那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忽然僵住,就好像被人当头泼了一桶冷水,又好像被人欺骗了, 与之同时,心里也划过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失望。
……
舒明悦也没想到,出现在这里的竟然真的是虞逻,看向他时,她的眼神戒备又疑惑。虞逻绝对不是好色之人,这个男人傲到了骨子里,不屑、也不会做强抢姑娘的事情。
可是现在,他好像真的做了。
但是——
这个念头有很快消失了。
光线稍微昏暗的屋室内,男人神色漠然,英俊面容透出一种不近人情的情绪,稀松平常地敛袍在她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吃过了吗?”他淡问。
舒明悦闻言,心中慢慢松一口气,紧绷的脊背一懈,心道那些侍女应当会错意了,小腹处的钝痛慢慢传来,她扶着椅子重新坐下,轻声道:“不知王子请我来何事?”
裴应星一默,正捉摸该如何开口说话,扭头间,视线落在她略微发白的脸庞和唇色上,停顿了一下。
“侍女与你说过了吧?”
一边说,又瞥了她略微苍白的脸蛋一眼。
舒明悦指尖倏然紧攥,紧张看他。
“你不必害怕,我不会伤害你。”裴应星想了想,靠近她一些,放缓了语调道:“到了北狄,我会娶你为妻。”
舒明悦惊站起来,扶着椅子后退,一脸惊恐地看他。
他、他竟然真的想带她回北狄王城?
舒明悦不知道哪里出了差错,以至于两辈子的虞逻对她的情绪出现如此与众不同的变化,但唯一肯定的是,她不会再嫁给他,更不能随他去北狄王城。
许是因为情绪过分激动,又猛地站起来,小腹处的疼痛好像突然加剧了,舒明悦眼前有点发黑,下意识地去扶什么东西,一只温热手掌握住了她胳膊,皱眉问:“怎么了?”
舒明悦脸色发白,抿唇摇了摇头,“没……”
她身体康健,唯有一处不好,就是小时贪凉落了寒,每逢来月事必会小腹抽痛,后来吃了大半年调理气血的药,也不见好,她忍不了汤药苦,索性就不吃了。虽然每个月都要难受一次,但有阿婵精心照料,倒也还好。
上辈子在宫宴上受伤之后,唯一的好处,大概就是月事不规律了,两三个月才会疼上一次,那时候她还挺高兴的,再后来嫁给虞逻,便渐渐地不怎么疼了。
这个月,她被逆贼所绑,心里胆战心惊,又一路颠簸,吃睡不好,身体大概也察觉到了,所以这次疼得格外厉害,唇色惨白,几乎直不起腰。
裴应星眉头皱得更紧,朝外道:“叫大夫!”
里面的声音吓了守在外面的侍女一跳,连忙离开去请医师。他视线又挪过来,落在她身上,伸手去摸她肚子,皱眉问:“肚子疼?”
“不是……”
舒明悦咬了下唇,拽开他手,避开了他的碰触,脸色渐渐涨红,吞吐道:“不用叫大夫,我身体无碍,王子叫阿依努进来陪我吧。”
裴应星眉头隆起,视线忽然落在她裙裾上,只见那里有一块不明显的暗痕,一眼就能看出来是血迹,他愣了片刻,神色忽然大怒,又猛地一清醒,沉默下来。
“阿依努!”他扭头喊道。
屋外等候的阿依努闻声,匆匆推门进来,便见王子吩咐他,去看看舒明悦,一转头,见小姑娘脸色惨白,心中不禁吓一跳。
又见她一手抱肚,一手揪着裙摆,和脸上微微涨红的神色,顿时明悟了。
“去煮些红糖姜水,再取些热水来。”阿依努扭头吩咐。
裴应星看向舒明悦,顿了片刻,抬手把她捞上床,见她蜷缩成一团,眼圈红红,眼泪直掉,便伸手去摸她肚子,“很难受?”
舒明悦摇头,想拽开他手,却不想他的胳膊纹丝不动,甚至按着揉了揉,“这样呢?”
舒明悦再摇头。
说谎。
裴应星淡扫了她脸蛋一眼,他明明看到她刚才眉眼舒展了。
她的腰肢很细,隔着一层薄薄的衣衫,也可以感受到她柔韧的肌肤,裴应星低头看去,下意识地目测了一下,自己两只手就能掐个差不离。
阿依努很快端了一碗红糖姜水回来,“姑娘喝一口。”
舒明悦点点头,暖乎乎的汤水下肚,顿时好受了许多,因为她要换衣服,裴应星只好先出去,她换完之后,乖乖缩进被子里,面色还有些白。
阿依努将一个灌满热水的铜壶贴在肚子上,笑道:“奴见过许多月事不顺的姑娘,大多嫁人之后就好了,等姑娘和王子同床,会慢慢好的。”
听到如此直白的话语,舒明悦略白的小脸顿时涨红。
这话,太医也和她说过,说阴阳调和也是一个调理的法子。
上辈子,也的确如此。
在外间等候的裴应星闻言,神色微微古怪了一下。
阿依努又给她揉了揉腰背,小腹处暖融融的热意逐渐缓解了抽痛,舒明悦躺在温暖的被子里,开始上下眼皮子开始打架,昏昏欲睡。
阿依努见状,捏好被角,起身走出去,刚穿过屏风,见王子还在,顿时吓了一跳,连忙行礼道:“王……”
“嘘……”裴应星食指抵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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