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如此多娇 第50章

作者:三愿大人 标签: 宫廷侯爵 破镜重圆 穿越重生

  乍然看去,只有夏风涌碧波,很难发现人踪马迹。

  ……

  昌离部。

  裴应星阴沉着脸,心情显然不太美妙,今天本来应该是他和小公主的大婚,可是一觉醒来,他在百里外的昌离部。因为昌离部三王子乌纳罕的叛乱。

  乌纳罕没想到虞逻来得这么快,神情惊慌。

  那日弑父,实非蓄意为之,他一时激动,砍死了父亲,心中亦是后悔不已,然而当时情况之下,已经无路可退,只能一不做二不休,又杀死几个兄弟,坐稳首领之位。事成之后,他本想立刻派使臣去王城,送去他的忠诚与忏悔,可谁能想到,虞逻追过来了!

  仓促之下,乌纳罕率兵东逃,又跑出百里地。

  此处,已经距离王城已经三百里地。裴应星脸色深沉如渊,压着大怒,待追赶上之后,一言不发,直接恶战,一时间,刀兵争鸣相接,厮杀阵阵。

  乌纳罕被五花大绑,丢在不远处的草地上。他知自己已经败落,没有生还余地,此时看向裴应星的眼神极尽怨恨,神情狰狞,又哈哈大笑,神情叫嚣:“哈哈,送给你继位和大婚的贺礼,可还满意?来,来!有本事杀了我!”

  ·方才一场厮杀,裴应星俊面上溅了几滴血,神色沉若修罗,抄起漆黑冷寒的重剑轮在他脑袋上,乌纳罕霎时倒地不起,大呕鲜血,蹬了几下腿后,再没了气息。

  一瞬间,周围寂悄无声了。

  副将上前道:“可汗,我方亡八人,伤三十人,俘敌一千二百人。”

  “随乌纳罕叛乱者,杀,不臣者就地正法,余下押回昌离部。”

  裴应星神情漠然地下了命令,转身离开,翻身上马。

  处置了乌纳罕,还要回昌离部一趟,予以臣民安抚和重新选定昌离部首领,裴应星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了,待到所有的事情忙完,已是第二日的晚上。

  虞逻的俊脸埋在阴影中,情绪沉沉不妙,他实在没想到,这么点小事,那东西竟然如此废物,处置了整整两天才妥。

  他答应了悦儿要今天可回去,可食言了,他晚了整整一天!

  虞逻命人连夜拔营,赶回王城,疾驰的路上,脑子里已经想了千八百个哄舒明悦高兴的法子。这三天,他几乎没怎么睡觉,也没时间收拾自己,下巴上胡子拉碴,身上铠甲的血迹也来不及擦,终于赶在天色朦朦亮前回到了王城。

  许是因为少眠,许是因为疾驰,许是因为兴奋和紧张,他心脏咚咚直跳,已经迫不及待地见到舒明悦了。

  然而一入内,就发现王城的气氛不太对,四下巡逻密集,戒备森严。

  “发生了何事?”

  虞逻隆起眉头,“吁”的一声勒马悬停,马匹嘶叫一声,前蹄立起又重重落下,原地打了个响鼻。

  周围兵士神色紧张,磕巴道:“前、前天晚上……明悦姑娘在月亮湖出事了,处铎将军命令王城戒严,正在四处寻她。”

  虞逻闻言,眸光冷沉下来。

  ……

  牙帐里。

  处铎正急得满头大汗,这都叫什么事儿啊!那么一个娇弱的小姑娘,竟然迷晕了整整十六个人,自个骑一匹马跑了!还跑得无影无踪,无迹可寻。

  草原上有狼,荒凉之处百里不见人烟,她什么都没有,怎么敢跑!?

  一转身,瞧见虞逻大步入内,面色阴沉。

  “怎么回事儿?”

  处铎咽了口唾沫,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你女人跑了”,又觉得这种事情对于一个北狄男人,尤其是对于他们的可汗而言,实在是太过嘲讽和打击了,便话音一吞,想换个说法。

  “直接说!”虞逻神色暴躁,已是不耐至极。

  处铎立刻道:“前天晚上明悦姑娘用迷药迷倒了十二个护卫和四个侍女,骑马跑了。”

  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抬眼觑虞逻神色。

  果不其然,他脸色越来越黑,眸光似要吃人,先是不可置信,又很快化为了震怒和阴森,旋即又变成了一抹咬牙切齿的担忧,“往哪边跑了?找到踪迹了吗?”

  王城位于草原腹地,方向难寻,出了王城地界之后,很容易在茫茫绿波中迷失方向,沼泽、狼群、毒蛇……甚至是晚上骤降的温度,都足以要一个人的性命。

  处铎摇头,“臣已命人去凉州了,若是有明悦姑娘的消息,会立刻送回王城。”

  和所有人一样,处铎也以为舒明悦是凉州姑娘。

  他命医师将酒里的迷药验了,那药性烈,一口就能将人迷晕,昏睡大日不醒,名唤一醉卧,来自西域。而那酒水,正是那名来自凉州、名唤燕时归的商人送上。

  那一天,两人又正好一前一后出了王城。

  所有的一切都这么巧合,若说那燕时归与明悦姑娘没有半点干系,处铎第一个不信。

  虞逻闻言,一颗心沉了又沉。

  舒明悦不会回凉州,她若想逃,只会就近回并州,如此一想,他神色又变,可无论脸上情绪多冷沉,那抹担忧决计做不了假。

  饶是他,孤身一人在草原行路,也不敢狂妄到只骑一匹马。

  处铎见可汗神色,立刻心中明悟怎么回事了,可汗在担忧明悦姑娘。他连忙将来龙去脉道来,说完后,又安慰道:“臣以为,应当是明悦姑娘的家人来接她了,性命定然无碍,可汗切莫太担忧。”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简直火上浇油。

  虞逻敏锐地捕捉到了燕时归三个字,急匆匆要去寻舒明悦的脚步蓦地一顿,扭过头,一双黝黑眼眸阴沉定定,一字一顿问:“那酒商,叫什么?”

  处铎:“燕时归。”

  虞逻皱起眉头,心底渐渐升起不太妙的感觉,脸色微微一沉,立刻把那东西的记忆仔细地重翻一遍,直到停到某一道深蓝色的身影上,眉头狠狠一皱。

  像是不信似的,他眯起眼眸,又将那一幕细看了一遍。

  没错,就是沈燕回。

  处铎站在一旁,眼睁睁地看着可汗的表情由阴转青又转沉,最后变成了一抹扭曲的暴怒。

  神情闪烁间,处铎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不得了的事情。

  虞逻站在原地,只觉一股被背叛的愤怒猛烈地席卷了的胸腔,他头顶笼罩着大片的乌云,似乎随时可以怒劈下雷霆之钧,神色阴鸷,语调冰冷地吩咐道:

  “往南追,去并州!”

  从北狄王城去并州一路,皆是重兵严守之地,仅仅两夜一日的时间,沈燕回带着他的悦儿行路,还要想方设法避开北狄层层防守,跑不远。

第46章 (修bug) 追

  雁门关北通塞外, 南往中原,绵延十里地的围城依山而建,绵延在陡峭崎岖的山路上, 宛若巨龙俯卧。历来是设重兵把守的边防重地,亦是中原与北狄互通商道来往的必经之地。

  以雁门关三十里地的外的天香茶铺为分界线, 往北十里地, 是北狄驻兵所在, 往南十里地,是巽朝的边境线。

  中间二十里地, 则处于两国都不管的地方, 北狄军队不往,巽朝兵士不去。

  这里鱼龙混杂,遍布茶馆、客栈、商铺, 为过往的商旅马队提供落脚休息的地方。

  七月十四,太阳渐渐西斜之时, 一路东躲西藏的舒明悦和沈燕回终于跑过了北狄驻军的最后一道防线,来到了天香茶铺。

  一男一女坐在高头大马上,着胡服, 戴幂篱。

  左手边, 写着天香茶铺的幌子迎风飘扬。

  因为这里处于山中, 茶铺的模样很是朴素,在门口架起了两个灶台。

  左面灶台上,高高摞起十屉蒸笼, 笼顶徐徐冒出袅袅白雾, 包子的香气扑鼻而来。右边的灶台上则咕咚咕咚煮着面条和馄饨。

  舒明悦扭头看过去,不争气地咽了咽口水。

  这两个月发生的事情太糟糕了,先是被淙术所绑, 紧接着又被虞逻带走,现在和大表哥一路南逃,东躲西藏,已经好几日没有好好吃过饭了。

  闻着越来越浓郁的香气,舒明悦肚子发出咕噜一声响,顿时耳朵尖一红,难为情地咬了唇。虽然声音很轻,却没瞒过沈燕回的耳朵。

  沈燕回暼了她眼,在天香茶铺前勒马,翻身而下,又朝小姑娘伸出手。舒明悦神色惊讶,犹豫了须臾便握着他手跳下来,小声问:“我们可以在这吃吗?”

  两手相握的一瞬,沈燕回一愣,低头看去,小姑娘的手指纤细秀美,已然退去少时的婴儿肥,干净圆润的指甲透着淡淡粉意,这才恍然发觉,原来她已经不是小姑娘了。

  “无妨,先吃些东西。”

  沈燕回松开她手,声音温和,一边说,一边伸手摘下幂篱,露出了一张俊秀面容。虽然一连奔波数日,但他身上却未见半点狼狈,依然如清风朗月。

  桌子四四方方,周围简单支了几个棚子,沈燕回寻了面干净的桌子,随手取过帕巾擦了擦凳子,舒明悦提裙坐在他旁边,伸手摘下幂篱。

  小厮上前热情招呼,笑问:“客吃什么?”

  沈燕回卸下腰间佩剑放在桌子上,偏头问:“吃什么?”

  “馄饨!”舒明悦立刻道,她好几日没好吃过汤食了,此时闻见肉香,一双乌黑眼眸瞬间变得亮晶晶,“我还要吃小笼包!”

  沈燕回忍俊不禁,轻笑了下,小姑娘自小娇气,这几日辛苦赶路,难为她一声不吭,偏过头,递给小厮一把铜钱,道:“两屉小笼包,一碗鸡汤馄饨,一碗馄饨加面,再来一斤酱牛肉。”

  “好嘞!”

  小厮立刻点头应下,收好钱,转身忙碌去。

  ……

  天香茶铺往北十里地。

  一块嶙峋巨石斜插在松软泥土上,从这里往南,便是北狄军队不往的地方,裴应星勒马悬停,抬眼望着那片茂密阴翳的森林,神色冷沉。

  这里,距离雁门关只剩五十里地了。

  五十里地,快马疾驰,只要半个时辰。

  副将道:“可汗,这块石头往南,是两国兵士都不踏足的地方,我们若去,便有挑衅之嫌。”

  裴应星神色变幻莫测,没有马上说话,而是低下头,缓缓摊开了手掌。只见一只鹅黄色的珠花躺在手心中,缝隙中有几丝微不可察的污泥。

  四个时辰前,他们在一处山坳里发现了这只珠花,还有一处刚刚熄灭的火堆,火堆余烬仍热,显然人刚走不远。

  一行人穷追猛赶到此处,终究晚了一步。

  就差一点。

  他抬起眸,手指攥紧缰绳,眼神冰冷,“乔装!追!”

  ……

  舒明悦一口气吃了三个小笼包,连那碗馄饨也吃光了,饱满红润的唇瓣浸了油脂,愈发嘟嘟亮晶,一抬眼,发现沈燕回正在看她。

  “怎么了?”她疑惑地眨了两下眼。

  沈燕回摇头,笑了笑,没有回答。他鲜少情绪外露,待谁都是三分温柔,却又如隔云端,总觉淡淡疏离,此时笑而不语,饶是两世为人的舒明悦也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舒明悦也没多想,此地距离雁门关只有四十里了,若无意外,她和大表哥应当能赶在天擦黑前回去。

  只是不知为何,忽然觉得心中有些不安。

  她仰头,透过树隙看那轮忽明忽暗的太阳,抿了下红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