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如此多娇 第59章

作者:三愿大人 标签: 宫廷侯爵 破镜重圆 穿越重生

  理国公府也是开国功勋,李枕河亦年少有为,伟岸倜傥,若是两人的婚姻定下来,便不能轻易反悔了。不然结亲不成而结怨,反成了一场笑话。

  于是又过两天,八月二十九,曲江池的画舫,两人先见一面。

  此时天气已是初秋,早晚平添凉意,正午时分,舒明悦细致打扮,乌发挽圆髻,饰珠玉宝石,穿一身桃色长裙,外罩烟粉细罗纱,细腰盈盈握,脸颊如皎月。

  画舫已经在岸边等着了。

  护卫站在船板上,披盔戴甲。

  舒明悦深呼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几分不自在,提裙上了船只。

  云珠跟在她后面,便要入内,一侍人忽然出手相拦,笑道:“公子与殿下相谈,我等在外面等候便是,以免惊扰。”

  云珠愣神的功夫,舒明悦已经提裙入了船室,她迟疑了片刻,最终待在外面没动。

  船室内——

  舒明悦刚入里间,外面便开始划船了,她身子微一晃,扶着船柱子站稳,环顾四周,忽然发现没有人。

  人呢?

  她眼里划过一丝疑惑,轻喊了一声李公子,提裙往前走。船只极波荡,她走了两步,又是猛地一晃,身姿不稳地一踉跄。

  恰在此时,一只胳膊蓦地伸出,如铁锢一般,刚好捞住她腰。

  “表妹,小心。”

  那人声音低涩,站在光影明暗分界处,垂眸朝她道。

第52章 待在他抬眼便能见的地方……

  这声音不对。

  舒明悦僵住地仰头看去, 入目一张分外熟悉的面容,不是李枕河。她瞳孔骤缩,猛地伸手推开他, 提裙往后退了两步。

  “你为何在这里?”她声音吃惊,眼里凝了一抹疑惑, 四下环顾, “李公子呢?”

  姬不黩沉默了一会儿, 偏头往外看去,舒明悦神色莫名其妙, 蹙眉尖, 顺他的视线外看,便见曲江池面波光粼粼,对面水岸上遥停一艘画舫。

  画舫长七丈余, 与她登上的这艘分外相似。

  舒明悦神情一懵,脑子忽然一片空白。

  怎么回事?

  就在她脑子茫然之时, 姬不黩缓缓偏头看她,用一种分外平静的声音道:“表妹,你上错船了。”

  “你胡说!”舒明悦脸色微恼了, 条缕清晰地反驳道:“我和李公子约好在北岸相见, 倒是你, 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她不是傻子,姬不黩莫名其妙地出现在这里,绝不是巧合。

  如此想, 舒明悦小脸一垮, 冷声道:“你用了何诡计,把李公子骗走?”

  她仰起蛋,气焰很足地质问, 本以为会看到姬不黩心虚的神情,却不想他脸色波澜不兴,甚至垂眸盯向她时,露出了几分深沉冷意。

  舒明悦一愣,下意识地又往后退了步,手指尖倏然紧握。

  寂悄的船室内,仿佛有压抑的气氛在凝固,不远处的三足盘螭纹香炉里,缓缓燃出一抹极淡雅的甜香。

  “算、算了!”舒明悦心绪慌乱,带着点烦闷,不安偏头,“我不与你说了!”

  说罢,转身便逃走。

  却不想行至屏风处,不知从那里冒出来的内侍忽然挡住前路,他们腰间配剑,“唰”的一声拔出寸于,银亮剑刃泛出寒森森的光芒。舒明悦脸色一白,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一切。

  这一幕,好似又和前世重叠了起来,她神色恍惚,唇色也在一瞬间退去。

  船室门蓦地被一声关上,与此同时,窗户也“哐当”一声紧紧闭合,船室内瞬间光线黯淡下来,只余下几盏幽幽晃动的烛火。

  舒明悦吓了一跳,一种不安的感觉充斥了整个胸腔,转过身,脊背紧紧地贴在木板上,看着姬不黩离她越来越近。

  不对劲,他很不对劲。

  上辈子,他从来不会离她这么近,他只会高高在上又面无表情地看她。

  “你要做什么?若是舅舅知道你欺负我,定不饶你!”

  她浑身不安,只有语调强做镇定。

  随着话音落下,姬不黩的神色猝然冰冷,恍若三冬寒窟,却又在下一瞬,慢慢消融去。

  “这两个月,你去哪儿了?”

  说话时,他盯着她眼睛。

  他一直怀疑舒明悦非被逆贼所掳,直到那日京令尹捉到了淙术,审问出了她的消息,他心中的疑虑才消。

  可沈燕回去凉州接她,两人竟然从雁门回来,那颗怀疑的种子又“腾”的一下冒出来了。

  雁门位并州,离幽州裴家很近。

  舒明悦心脏狂跳,下意识地撇看视线不看他,“不是说了吗?我被人从凉州救走了。”她红唇轻咬,显然不欲多说。

  周围淡淡香气充斥,伴着船板荡漾,令人头晕目眩。

  此时此刻,说不怕,定然是假的,纵然落入虞逻手中,舒明悦都没这么害怕过,虞逻的脾性,她尚能摸透一二,可是眼前这个人,她却无论如何都摸不准。

  她被他看得手指扣紧,背沁冷汗,视线落在不远处桌案上的花瓶,咬唇强做镇定,“今日就当我走错船了,三表哥,若无事,我便走了。”

  声音微微放柔和了些。

  早就如此,前些时日她该对他好些,省得这厮性情古怪,又这般冷冰待她。

  昏暗烛火跳跃,为她白皙脸庞笼上了一层莹润光泽,她自小长得水灵好看,唇红齿白,嘟嘟可爱,没人会不喜欢亲近她。

  很多年以前,他亦是诸多喜欢亲近她的人之一。

  现在也依然是。

  “船已经开了。”

  姬不黩收敛情绪,淡淡地道。

  言外之意,纵然你想走,也走不掉。

  舒明悦神色恼极,忍不住仰头怒看他,“你到底想做何?”

  姬不黩回之以沉默。

  舒明悦深吸一口气,忽然觉得身体有些冷虚,她努力平缓情绪,抿唇道:“三表哥,我唤你一声三表哥,可否告知我,到底哪得罪了你?”

  许是怒急,她呼吸微喘。

  姬不黩却知道不是,他垂眸静静地凝视她,眼睁睁地看着她腿脚一软,往前“咚”的一声栽倒他胸膛。她意识还清醒,身体却软得像没骨头。

  “你没得罪我。”姬不黩缓缓伸出手,一手环住她腰肢,一手环住她脊背,将人抱住了,而后俯身贴着她耳朵,用一种低缓干涩的语调道:“表妹,我很想你。”

  这些年,她被他父皇捧在手心里疼爱,而他却被父皇所厌。

  她每日被父皇逼着读书、练字、考察课业,而他孤零零一人,无人问读书,也无人知去向。

  他以为她消失了,他会开心,可事实却并非如此。

  他不想她消失。

  他想她待在宫里,待在他抬眼便能见的地方,最好连舒家都不要回。

  姬不黩低头,梭视她脸蛋,视线划过她吹弹可破的肌肤和姣好眉眼,又落在她挺翘玉凉的鼻头,渐渐下划,停在她红润唇瓣上时,微一怔,鼻尖靠近了一些。

  舒明悦瞳孔惊恐睁大,迅速偏头躲开他气息。

  正好,露出了一截白皙细嫩的后颈。

  姬不黩视线落在那里,忽地想起数月前在曲江池所见,眸色慢慢变了暗,他伸手,回忆着记忆中的痕迹,指腹慢慢抵了上去。

  他指腹微凉,恍如一条幽幽小蛇划过,舒明悦浑身战栗,眼睛里慢慢蓄了泪,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不禁呼吸急促,一股前所未有的绝望充斥了心房。

  她的腿弯被他捞住了,腾空而起,伴着遥晃船只,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

  彼时,皇宫。

  皇后脱簪散发,未妆素服,一路走过来,宫女和侍卫无一不侧目,神色惊愕。

  王大监闻声匆匆走出正殿,一抬眼,便见皇后跪在紫宸殿前,不禁大惊失色,连忙伸手去扶,“皇后娘娘,您这是怎么了?”

  皇后一语不发,只跪在那里,旁边的宫女膝盖挪动,跪上前,将一份文书递给王大监。

  “娘娘所言,尽在此中,还请王大监呈上陛下。”

  那文书一指节厚,显然写得东西不少。

  瞧见这架势,王大监深吸了一口气,立刻意识到此事恐怕不简单,他深深看了皇后一眼,没再说劝言的话,便接过文书匆匆入内。

  秋风卷珠帘,划过偌大宫殿,无边萧瑟。

  只听“咔擦”一声巨响,屋内传来茶杯砸地的声音,皇帝神色震怒,之后,便是良久的寂静。皇后跪在地,心头却微微松了一口气。

  夫妻十九载,她自是知晓皇帝脾性,他若安静,便说明此事有转圜余地。

  又过一盏茶,殿内传来皇帝压着怒的声音,吼道:“叫她进来!”

  随着帘子掀开,王大监神色艰难地出来,低声道:“娘娘,陛下请你进去。”

  皇后站起身,缓缓走进去。

  入内,便见皇帝神色震怒地坐在上首,瞧见她脱簪待罪的模样,不禁冷笑一声。

  皇后面色略微苍白,却平静地在他面前跪下,轻道:“罪妇裴氏,见过陛下。”

  声音一如既往的柔和。

  皇帝把文书甩在她面前,压着怒,一字一顿,“朕不知,皇后竟这般厉害,事情都处理好了,还来告诉朕做什么?”

  皇后垂眸道:“家父有罪,便该认,罪妇不敢包庇。”

  “你是不敢包庇,还是想包庇?”皇帝阴沉地盯着她。

  先斩后闻,她做得倒是极好。

  皇后没有回答,她本就纤细身姿,此时一袭霜白中衣,披散头发,便平添几分柔弱之感,细凝之下,她神色很疲惫,低声道:“送养北狄王子一事,除了家父,只有二叔知晓,半年前,二叔已经意外身亡,如今裴家上下,仅罪妇一人知此事。”

  “裴家之罪,罪妇不敢包庇,只求陛下看在昔日情谊份上,饶过裴家上下,罪妇愿与家父共担此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