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雨中花慢
苏向南哼了一声:“你们都不相信我!”
苏慢好言好语地说:“你先答应我,别跟任何人冲突,就当没这回事,让我来处理。”
苏向南鼓着腮帮子,气哼哼地答应了。
晚上,苏慢仔细考虑这件事,决定从丢鸡那家人入手,既然鸡的主人看见了,不如去那户人家问问,看情况到底是怎么样的。
如果不是苏向南偷的,就不能乱传这件事。
第二天中午,有社员来还农具,苏慢耽误了十分钟才锁了仓库的门,带着糖包跟小顺赶紧往附近生产队的方向走。刚走出不远,小豆来找苏慢,他跑得气喘吁吁:“苏慢姐,苏向南跟人打架了,就在河边,你快去看看吧,好像是俩,俩苏向南。”
小豆的气儿都没喘匀,苏慢却听清楚了,她说啥:“俩苏向南?”
小豆肯定地点了点头:“是,是,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苏慢简直要糊涂了,抱着糖包跟着小豆往河边跑。果然河边有俩人在打架,还有几个围观的小孩。俩打架的人里面其中有一个是苏向南,当看清楚另外一个人的相貌,苏慢震惊,终于知道小豆说的俩苏向南是啥意思,那个男孩跟苏向南长得真像。
不过以苏慢对苏向南的熟悉程度,她能看出两人有明显的区别,那男孩比苏向南高,身上的衣服又脏又破,而苏向南的衣服干净,破损的地方都是补好的。
单看头部的话,真的很像,都是两寸左右的头发,发旋的位置跟头发的走向都类似,两人不站在一起,单看那男孩的话,很容易误认成苏向南。
苏向南嘴里骂着:“你个王八羔子,坏事你是你做的,都赖到我身上,大家都冤枉我,我要揍死你。”
那男孩不甘示弱:“谁赖你头上了,老子明人不做暗事,都是老子做的咋了,跟你有啥关系,你别惹我。”
他的动作狠戾,出拳超快,苏向南个子比他矮,力气不如他,又没啥打架经验,已经被揍得鼻青脸肿,不过他倒是挺有韧劲,光在那挨打也不松手。
旁边围观的孩子都看傻了,没一个人劝架,有孩子嬉笑着说:“这是真假美猴王不?”
糖包看得眼花缭乱,简直分不清谁是谁,认不出自家三哥,她着急地仰头看着苏慢说:“两个三哥。”
看这意思,下河摸鱼、打架、偷鸡的人都是那个男孩,因为他长得跟苏向南像,大家都以为是苏向南。
苏慢反倒松了一口气,不用调查了,不是苏向南就好。
她几步冲了过去,冲到男孩背后,伸出胳膊搂住他脖子,使劲勒,膝盖使劲去撞他的腿弯,她能感觉出男孩力气超大,苏慢也使出了吃奶的劲儿。
看着有点暴力,可是很管用,男孩被他勒得喘不过气来,身子往后仰,站立不稳,无暇顾及苏向南。苏向南脱身后,挥拳就朝男孩的嘴角打去。
苏慢及时制止他:“行了,别打了。”她带着男孩往旁边一闪,随即松开了他。
苏向南哪里肯停手,依旧想要上前扑打,被苏慢拽住。
男孩这才发现制住自己的是个女的,他大口喘着气,指着苏慢问:“你是谁,我好男不跟女斗,你少管老子的闲事。”
苏慢皱眉看他:“苏向南比你小,你好意思把他打这样?你要想打架,我跟你打。”苏慢练过跆拳道,真打起来,这又狠力气又大的半大小子也未必是她对手。
男孩也很生气:“不是我要打他,是他先来惹我,追着打我,跟狗皮膏药一样甩都甩不掉,老子能不还手吗?”
看他这气性,倒是跟苏向南有点像。
苏向男也指着他:“姐,就是他,都是他冒充我,我就说那些事不是我做的,现在抓到他了,你应该信我了。我就是想抓到他给你看看。”
苏慢安抚他说:“好了,我知道了,我会跟你老师说清楚。”真的很难想象会有这种巧合。
她检查着苏向南的伤势,都伤在表面上,看着严重,都是表皮伤。突然她发现苏向南胸襟上有个小虫子在爬,她“啊”地叫了一声:“虱子,苏向南你身上有虱子,快捏死。”
这有啥大惊小怪的,苏向南反应很平淡,随手把虱子一捏,用大拇指和食指捻死,他又指着男孩说:“是你身上的,你脏死了。”
苏慢接话:“那你还跟他打架,他身上的虱子都爬你身上了。快让我看看,你身上还有没有。”
男孩觉得脸热,嘴角耷拉下来,他完全熄了打架的心思,感觉自己又被嫌弃了,他哼了一声,转身朝着某个方向跑。
跑出不远,他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突然莫名心酸。那个跟他长得很像的男孩的姐姐正在拨拉他的头发,检查他的衣服,看有没有虱子。明明带着嫌弃,可神情却特别温柔。
可他却是实实在在被嫌弃那个,不管到哪里,他都会被嫌弃。
苏慢也往他跑走的方向看了一眼,男孩的衣服脏破还短得露出了腰,步伐匆匆,不知为什么,总觉得他的背影看起来有点孤独和凄凉。
苏慢想起曾经很孤独的自己,她收回视线,检查完苏向南身上没有别的虱子后,带着苏向南跟糖包回家。回到家后,迅速给他脸上的伤涂上紫药水,然后做了一摞又快又省事的鸡蛋饼,三人吃完后,苏慢说:“走吧,去找刘老师,告诉刘老师不是你做的。”
苏向南感动得眼睛里好像有很多星星在闪,他说:“这就去?想不到你这么重视我的事情。”
苏慢打着拖拉机,让苏向南跟糖包坐进后斗,她说:“事不宜迟,越往后拖大家对你误解越厉害。刘老师会帮你澄清,这样大家就不会再误解你。”
苏向南感动坏了,周身被暖意包围,他拍着胸口保证:“姐,你真好,你就是世界上最好的姐姐,我以后一定好好学习,不惹事,不让你操心。”
苏慢说:“好,到啥时候你都别忘了你说过的话。坐好了,出发。”
苏慢是为了不耽误下午上工才着急,还没到上课时间,刘老师肯定还没去学校,他们直奔刘老师的家。
到了刘老师家,苏慢说:“刘老师,我查清楚了,那些事情完全跟苏向南无关,大家误会他了,是跟他长得很像的一个男孩做的,麻烦老师帮助澄清一下。”
刘老师无比震惊:“真的?跟苏向南很像,有多像?好多学生可以为他就是苏向南?”他好奇到想要马上见到那男孩。
苏慢点了点头说:“我刚才看到他的,真的特别像,就像兄弟。”兄弟?苏慢脑子里好像有闪电划过夜空,真的太像了,不会真是兄弟吧。
刘老师说:“不是苏向南就好,我说这孩子最近很听话,不会调皮捣蛋。我会跟学生们说清楚,让他们不要传谣。”
苏慢达到目的,走之前又多说了一句:“刘老师,学校不少学生见过那男孩,要是方便的话麻烦刘老师打听下他的情况。”
刘老师对这事非常好奇,当即就答应苏慢会去收集男孩信息。
离开刘老师家,苏向南去公社小学上课,苏慢开着拖拉机带着糖包回大柳树生产队,回到家后,把拖拉机开进院子停好,再去仓库,时间刚刚好。
傍晚,苏慢下工的时候,苏向南也回到家,刚进院子们就说:“姐,刘老师让我告诉你,那个王八羔子叫狗剩,原来被一个老头收养,老头死了他就一个人到处蹿。”
苏慢秀气的眉毛拧了起来:“他就一个人?就打听到这些事儿?还有别的不?”
苏向南把挂在胸前的书包拿下来开始写作业:“就这么多,反正他不是个好东西。”
怪不得感觉那男孩很孤独的样子,她想起曾经同样孤独的自己,现在有了弟弟妹妹,虽然年纪比她小,需要管教照顾,可她不再是一个人,而且从弟妹那里收获了温暖和爱。
苏慢看苏向南认真写作业的样子,心想他一直都很乖,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不会往二流子的方向发展。她说:“你好好写作业,我给你做好吃的。”
苏慢用鸡蛋、面粉、淀粉调了面糊,把鲜嫩的香椿放进去挂糊,锅里放油,炸了好多香椿鱼。
空气里都是花生油和香椿的香味,苏向南闻着香味走到灶房,嬉笑着说:“这是给我表现好的奖励不?糖包,快来,吃香椿鱼啦。”
“是,只要你不干坏事,少不了好吃的。”
她一边炸,苏向南跟糖包一边捏着吃,也不怕烫,吸溜着嘴往下咽。能不好吃吗,缺少油水的年代,油炸东西就是奢侈。
等她炸完,他们俩已经吃了个半饱,嘴唇上、手上都是油。
苏慢尝了一块,香椿茎被炸的很软,香椿叶和外面的面糊酥脆,香得不得了。
苏向东回来的时候,饭已经摆好,除了香椿鱼,还有大米绿豆粥,配上凉拌蒲公英,用来解香椿鱼的油腻。他一眼看到苏向南脸上的伤,皱着眉问:“谁把你打这样?告诉我,我找他去。”
苏向南觉得温暖极了,大姐给他做好吃的,二哥看出他跟人家打架也没责怪他,而是要找别人去算账,他真是太幸运了。
苏慢觉得自从苏向东去上班之后,比以前更加沉稳,说话做事大方得体,比去年长大不少,更像个小男子汉了。
糖包还在把香椿鱼往嘴里塞,她说:“两个三哥,打架。”
苏向东拿手绢擦着糖包嘴上、手上的油,问:“你说啥,两个三哥?”
苏慢把白天的事情说了一遍,苏向东很惊讶:“能有那么像?大家都以为是同一个人?”
“是的,别说是外人,就是我乍一看到他都会跟苏向南弄混。”苏慢肯定地说,“真应该让你看看他。”
苏向南极为不满:“我太倒霉了,偏偏跟这个坏蛋长得像。”
四人吃着饭,苏慢对苏向东说:“你们还记得吧,在你之后,妈其实还生了一个孩子,不过生下来就死了。”
苏向东点了点头说:“我知道,妈每年都给他烧纸。”他认真看了苏慢一眼,“你不会怀疑他是妈生的那个孩子吧,可他已经死了。”
苏慢不置可否,他们四个人的相貌,苏慢跟糖包长得像妈,苏向东长的像爸,苏向南则是吸取了爸妈相貌上的优点。那男孩跟苏向南长得太像,而且看着比他大一点,年龄上也符合,她自然而然会有这样的想法。
苏向南大声嚷嚷:“不可能,他绝对不可能是咱家的孩子,他是个王八羔子。”
苏慢夹了一块香椿鱼塞到他嘴里,嗔怪道:“你话多,说话还不中听,真应该少说点。”
吃完饭,苏慢叫上苏向东,两人一块去苏建党家。
苏建党家也刚吃完饭,简单寒喧几句,苏慢问花枝婶子当年她妈生产的事情。
“接生的是付接生婆,这个我记得清楚,大家都是找她接生。你妈难产,生完就晕死过去,那孩子可惜了,是个男孩,听说生下来就断气了。”花枝婶子说。
苏慢问:“婶子,当时有人看到那个死掉的孩子吗?”
花枝婶子摇头:“我没看到,估摸着也没别人看到,孩子夭折的事情多了,没有人会特别在意。都是扔后山去,要不就随便挖个坑埋了。其实这事啊,你奶她最清楚,付接生婆是你爷接来的,你奶当时就在家,肯定知道当时的情况。”
苏慢点了点头,看来从花枝婶子这儿也问不出来更多的信息。她不想去问王麦穗,估计问了也问不出来啥。她思忖着,不如去找付接生婆问。
“对了,你突然问这事干啥?”花枝婶子问。
苏慢没提狗剩的事情,只说想起来这事,随便问问。
又跟花枝婶子呆了一会儿,苏慢姐弟往家走,回到家早早睡下。第二天起了个大早,吃过早饭,苏慢和苏向东一块开着拖拉机带着糖包去大杨树生产队找付接生婆。
付接生婆接生过那么多新生儿,不知道她还记不记得她妈这一胎,苏慢想,一出生就死掉的话,她多少应该还有点印象。
到了大杨树生产队,两人一路打听,直奔付接生婆家,结果他儿子说他妈去年就去世了。
真是不巧,两人跟她儿子也没什么好说的,两人不做耽搁,离开她家后苏向东说:“要是怀疑狗剩是我们家孩子的话,要不去问王麦穗,付接生婆死了,现在只有她最了解情况。”
苏向东对狗剩很好奇,特别想看到他。
她不肯说的话,就想办法撬开她的嘴巴。不过这句话苏向东没说出来。
苏慢想了想说:“王麦穗一直特别讨厌咱妈,好像咱妈挖了她家祖坟一样,处处看妈不顺眼,就是她趁着妈昏迷把孩子抱走谎称夭折也有可能。如果她当时做了手脚,现在她也不会承认,我们先找找别的线索。”
先开着拖拉机送苏向东去农机站,之后苏慢带糖包回家。夜里下了一夜的雨,地全部浇透了,走进去会沾一脚泥,今天大家不上工,苏慢也就不需要发放农具。仓库那儿有老蔫伯看着,她可以跟别的社员一样不上工。
好不容易有不上工的机会,苏慢决定带糖包跟小顺上山,山上大部分是沙土地,走不去不怎么泥泞。她的目标是山上的野生香椿,先把淘宝上上架五十斤,有了订单就在山上发货。
不知道从啥时候起,她的淘宝取消了数量限制,她可以随意设置商品数量。山上的野生香椿不少,经常有一棵树附近就能冒出一大片,而很多人家房前屋后都有香椿树,足够自家吃,对山上的野生香椿就没啥兴趣。
低处的直接手采,高处的苏慢拿着长树枝往下够,糖包就在地上捡,别看短胳膊短腿,动作还挺麻利。
只是她有点迷糊,明明捡了半篮子,可过一会儿看觉得少了,仰着小脸跟苏慢说:“姐,少了。”
“是你捡得不够快,加油,糖包。”苏慢背着她发了货而已。没有称,苏慢用手掂就能估出重量,一斤的订单大概发货一斤二两。
糖包乖巧地点头:“那我快点。”
呼吸着山上清新的空气,干着轻松的体力活儿,看着账户上的金额不断上涨,苏慢觉得这田园生活真是棒极了。
后来她让糖包跟小顺一块在附近坐着,她自己摘香椿,也省得糖包发现香椿都没了。她一上午卖了四十斤,扣除运费,收到五百多块钱货款,附近已经没有香椿可以采摘,只好先把香椿下架,苏慢才带糖包跟小顺下了山。
“糖包累了吧,帮姐姐干了好多活儿,回去给你做好吃的。”苏慢夸奖糖包。
“不累。”糖包自豪地说,她特别爱跟姐姐一块上山玩。
回到家,苏慢正准备做饭,苏向南跑着回来,他满头是汗:“姐,狗剩又出现了,你快去看看吧。快快,一会儿他该走了。”
“他在哪,远不?”苏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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