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寒木枝
因着卢剑是睿亲王,身份比萧盈盈高,是以席位更靠近崇德帝,与萧盈盈告别后又倒回去,最后落坐在萧盈盈斜对面。
卢剑刚坐下,视线又忍不住朝林灼灼望去,就见小傻鸟红着一张脸在那摸手。见状,卢剑不由自主也瞅了自己手背一眼,只见上头残留着小傻鸟掐过的痕迹。
手背上,有一处皮都掐破了。
瞧着破了皮的地方,卢剑丝毫不恼,反倒想起先头与小傻鸟的手指头“大战”,心头说不出的美妙。
这种专属于情人间的小互动,卢剑是打心底里喜欢的,情意满满。
林灼灼呢,卢剑舍不得伤害她一丝一毫,是以她手背上是没有丝毫破皮痕迹的。当时手指头“大战”,她急得狠狠掐过卢剑手背,卢剑却顶多是夹住她的小手指,重重地触摸一把,感受一下她一根根手指的纤细和滑嫩。
林灼灼摸着自己小手,正红着脸回忆时,察觉到娘亲在瞧自己,林灼灼忙将手缩到矮桌下去。大约还是有几分不自在,林灼灼见席面上有一碗银耳莲子羹,索性端过来埋头吃了几口,以此掩饰自己的不自在。
太子卢湛正盼望着萧盈盈动筷子,没曾想,萧盈盈还未吃上那盘下过药的清炒笋尖,反倒是林灼灼先吃了几口下过药的银耳莲子羹。
“糟糕,吃错了人。”小福子立在太子身后,心头一阵紧张。
紧张什么?
实在是最近太子性情暴虐又古怪,任何逆太子心意的事,都能招惹出太子的火气来。眼下该中药的不中,不该中药的却中了,指不定太子殿下又要拿他撒气呢。
你说小福子紧张不紧张?
却不想,小福子屏息凝气等了好一会,还不见太子殿下回过头来冲他发火。小福子颇感怪异,便大着胆子上前半步,悄悄去瞅了眼太子的脸。
然后,小福子就见太子殿下非但没怒,眼角眉梢还隐隐流露出一股心满意足来?
小福子有点发懵,实在理解不了,中药中错了人,太子殿下这是在满意什么呢?
小福子哪里想得到,卢湛一开始确实心头有气,扭头就要冲小福子低声训斥一顿的,不料,下一刻卢湛脑子里又腾起一股优越感来,想亲口叮嘱林灼灼一番——
告诉她,卢剑那玩意儿不行,还没成功就萎了,日后嫁给卢剑是要守一辈子活寡的,赶紧趁早换个男人。
要想亲口对林灼灼说这番话,就得林灼灼再度离开大殿才行,所以呀,变成林灼灼中药,就成了好事一桩。等林灼灼肚子疼、去净房时,他就可以堵在净房门口,好好与她说上一顿了。
思及此,卢湛自然眼角眉梢都流淌着满意。
亏得卢湛这个念头,那边正吃着银耳莲子羹的林灼灼不知情,要是知道了,林灼灼非得当场呕吐不可。
“灼灼,你怎么不回到你自己席位上去了?”萧盈盈见女儿赖在自己这儿不走,忍不住好奇问道。
林灼灼听了,拿白瓷勺的手一顿,心头再次浮现太子卢湛那猥琐的目光,忍不住蹙了眉。却不想,刚放下白瓷勺,余光竟又瞅见太子卢湛正盯着她,吓得林灼灼身子都颤抖了一下。
“灼灼,怎么了?”萧盈盈立马察觉不对劲,凑近了女儿问。
林灼灼赶忙紧挨着娘亲,声音有些发颤道:“娘,今儿个太子有些疯,总是盯着女儿不放。”
然后,林灼灼小声将太子先前的疯言疯语说了,什么“因爱生爱”,什么“故意刺激他”,通通都告知了娘亲。
萧盈盈听了这个,立马朝太子卢湛望去,恰好此时太子正不怀好意地盯着女儿瞅。萧盈盈见了,护女心切,立马双目狠狠地瞪了回去。
偏生萧盈盈瞪时,卢湛已收回了视线,是以丝毫不知自己被瞪了。
“别搭理太子,一个臭.狗.屎而已。太子敢如此骚扰你,等着,娘等会就跟你皇舅舅告状去,让太子今年都禁足东宫出不来!”
人都出不来,看太子还怎么骚扰女儿!
萧盈盈气坏了,说这话时,是死死瞪着太子卢湛说的。
“好了,娘,别生气了。今儿是皇舅舅的生辰,女儿不想给皇舅舅惹事,想让皇舅舅开开心心的过完今日。”林灼灼抱住娘亲胳膊,小声道。
萧盈盈一听有理,便摸着女儿脑袋,点点头道:“好,娘知道了,过几日娘再跟你皇舅舅告状。今儿个,你就跟在娘亲身边,哪都不许去,免得着了太子那个疯子的道。”
林灼灼点点头,有了先前后殿的恐怖经历,她可是不敢单独走动了,丁点都不敢。
林灼灼有了娘亲的保护后,被太子弄出来的那股子发毛之意,立马散下去了。反倒是娘亲一直有些气呼呼的,林灼灼过意不去,这么大了还总要娘亲给自己操心,便想着尽力回报娘亲。
怎么回报呢,瞅了一眼矮桌上的菜肴,林灼灼晓得娘亲爱吃清炒笋尖,便自己尝了一口,觉得口感很不错,娘亲肯定爱吃,便孝顺地夹了几筷子,搁到娘亲身前的盘子里:
“娘,吃几片笋尖,是坛子里的,酸酸的,脆脆的,肯定符合您的口味。”
萧盈盈见了,立马给面子地吃了,边吃边夸道:“还是灼灼眼光好,这是今日吃到的最爽口的菜了。”
林灼灼见娘亲果然喜欢,又孝顺地多夹了几筷子。
于是,两个毫不知情的母女,就这样,在温情脉脉的互动里,将下过泻药的清炒笋尖吃了好些。
这样的一幕,看得太子卢湛眉眼都禁不住乐了,拉起广袖遮面,笑得眉眼弯弯,甚至还“吱吱吱”的,像只小老鼠一样乐出了声。
身后站着的小福子:……
太子殿下,您要不要这么夸张啊?
就算萧盈盈终于中招了,您心里头乐呵乐呵就好了,用得着面上都笑成这样?
小福子真心觉得自家主子,越来越控制不住他自己的情绪了,喜怒哀乐全都摆在明面上,丝毫掩饰都不会了。
唉,小福子愁得慌。
今日是崇德帝的生辰,这样举国同庆的大喜日子,崇德帝哪能没有臣子敬酒?在往年,简直是一杯接一杯地往肚里灌。
不过,今年……
“贤哥哥,别喝了,酒喝多了伤身”
南宫湘不知何时,已经被崇德帝拉着坐到了他的龙椅上来,夫妻俩并坐。南宫湘一把扣住崇德帝去端酒杯的手,心疼似的小声道。
“朕号称千杯不醉,这么几杯酒而已,不碍事。”崇德帝小声在南宫湘耳边,笑着解释道。
“可我不喜酒味,臭。”南宫湘扣着崇德帝的手,始终不放,另一只手还在她自己鼻端下扇了起来,一副嫌弃酒味臭的模样。
见她蹙眉嫌弃的样子,崇德帝忽地笑起来:“湘儿,敢情是你讨厌酒味啊,不早说。”
说罢,崇德帝朝身后立着的福公公喊道:“叫宫女来,将桌上的酒全撤了。”
福公公:……
不是吧,皇上可是酷爱喝酒的,从学会喝酒那日起,几乎每逢宴会,都要一醉方休,都成了传统了。自然,醉倒的都是那些朝臣,皇上这个千杯不醉只管一杯接一杯喝下去,享受着“永不醉”的快乐。
今儿个,为了湘贵妃,这个老传统要打破了?
福公公等了一会,见崇德帝没有撤回成命的意思,忙指挥几个小宫女上去,将龙案上的酒壶、酒杯全给撤走。
“湘儿,这上头摆放的东西,还有什么是你不喜欢的?一并给撤走。”崇德帝捏着南宫湘的手,像宠溺小姑娘似的,小声询问道。
“没有了。”南宫湘轻轻摇头。
“有的话,一定要说,朕是你夫君,没有什么不可开口的。”崇德帝满心里疼她,可这么些年湘儿就没赴宴过,宴席上有没有她忌讳的东西,崇德帝确实不清楚。
崇德帝只知道,湘儿飞霞宫里的膳食都非常简单,也很清淡,除了那几样常吃的菜,甚少见到别的菜式,偶尔添加几样,也是因为有他在,照顾他的口味。
正在这时,萧盈盈带了女儿上前来敬酒。
福公公远远见了,心下咯噔一下,完了,湘贵妃前脚才不许皇上喝酒,萧盈盈后脚就前来敬酒了。若是旁的大臣来敬酒,福公公只需关键时刻替皇上将酒喝了便是,丝毫不带顾虑旁的。
可敬酒的是萧盈盈……
福公公觉得,皇上当真是不好拉下那个脸,让他福公公去挡酒啊。
你想呐,前头大臣和内外命妇敬的酒,皇上都一一喝了,轮到萧盈盈,却一口婉拒,换成他福公公喝?无论拒绝之词是什么,被“千杯不醉”的崇德帝拒绝,萧盈盈都要落个没脸。
依着崇德帝素来对萧盈盈的疼爱,铁定是舍不得萧盈盈没脸的。可若皇上不拒绝萧盈盈敬的酒,一口干了,那湘贵妃又该闹情绪了。
崇德帝当真是夹在两个白月光里,左右为难啊,怎么做都得得罪一个。
思及此,福公公都一阵头大。
第111章
福公公一阵头大时, 太子卢湛却是满面欣喜,中了药的萧盈盈去父皇跟前了!
“小福子,那药何时能发作?”卢湛欢喜不迭, 几乎萧盈盈才起身离席, 卢湛就反头去问小福子了。
小福子:……
他又不懂药理,哪里晓得吃下去多久能发作啊?
可又不忍满脸期待的太子殿下失望, 于是,小福子只得随口扯了个谎, 哄道:“应该快了, 指不定能在皇上跟前发作。”
卢湛听了这话, 那个乐呵啊, 脑海里立马浮想联翩——
萧盈盈肚子不适、面露苦涩,父皇一个揪心, 嘘寒问暖,甚至还伸手去搀扶脚步虚浮、站不稳的萧盈盈。引得湘贵妃当场大发雷霆,大闹一通, 狠狠给了父皇一个没脸。然后,父皇对善妒、无德的湘贵妃失望透顶, 从此打入冷宫冷落……
“哈哈哈”, 卢湛将那些画面在脑海里过了一遍, 立马捂嘴笑得“哈哈哈”的, 伏在矮桌上, 眼泪水都笑了出来。
邻近席位上的大臣:……
完全看不懂发生了什么, 太子殿下就如此癫狂发笑。
“太子殿下这是……这里出毛病了吗?”一个大臣小声与邻座的道。
“我看是, 太子殿下不正常好久了,坐在那一会儿怒,一会儿又笑的, 翻脸比翻书还快。”邻座的大臣回应。
“别是有些疯癫了吧?”
“鬼知道呢,听闻他那个相好的落发出了家,太子殿下就大受刺激,喜怒无常,时常暴虐,宫人都打死了好几个。”
“天呐,这样的德行……”
邻座的那些大臣,边议论纷纷,边瘪嘴摇头,越发瞧不上太子卢湛了。
话说,林灼灼自打抢在第一个献上“青梅竹马”图后,便再没凑去皇舅舅跟前说过话了,是以听娘亲说要去敬酒,林灼灼是相当兴奋啊,立马整理一番衣裙,拎起酒壶往自己酒杯里倒满酒,就起身跟随娘亲一块上前了。
“皇舅舅。”林灼灼距离崇德帝还有两三个席位呢,甜糯糯的声音就飞出了口,一张小脸笑得哟,大大的桃花眼都弯成了月牙儿。
林灼灼对这个皇舅舅有多喜欢,可见一斑。
崇德帝见了,哪有不受用的,立马笑着望向林灼灼和……她身边的萧盈盈。
萧盈盈端着酒杯大大方方上前,停在龙案前,先朝崇德帝和湘贵妃喊了声:“表哥,表嫂。”
表嫂?
南宫湘猛不丁听到这样的称呼,先是一愣,随后莫名的有点受用。遂,南宫湘浅笑着,朝萧盈盈点了点头。
但,紧接着,南宫湘还是控制不住地瞟向崇德帝眉眼,好巧不巧的,正好看见崇德帝目光落在萧盈盈脸上,那目光说不出的温柔,饱含着一种难以描述的情分,绝对与看寻常的表妹不同。
先头,已经有好几个表妹来敬过酒了,崇德帝望向那几个表妹的目光,寻寻常常,与看普通朝臣没什么两样。
两厢一对比,萧盈盈在崇德帝心里的特殊地位,一下子就显现出来了,那绝对绝对是与普通的亲情不一样的。
南宫湘默默收回视线,默默挺直背脊,目光停留在龙案上,谁也不看了。
南宫湘的变化,崇德帝很敏感,一下子察觉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