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寒木枝
崇德帝和林镇山也激动起来,纷纷围过来,就见葛神医将三根银针,缓缓插.入萧盈盈头顶三个穴位,然后手指捏着银针轻轻旋转,轻轻旋转。
如此,半刻钟后……
“止住了,止住了,娘亲不再吐血了!”眼见娘亲先是吐血量减少,最后完全止住了,林灼灼咬住手上的帕子,喜极而泣。
卢剑朝林灼灼笑着点了点头,又探出手去,一把将她的手从嘴边拉下来,然后紧握了,给她以力量。
崇德帝和林镇山见止了血,也纷纷舒了口气。
葛神医又施针一刻钟后,才住了手,彼时萧盈盈已经双眼紧闭睡了过去。葛神医将银针从头顶拔下来,一一消毒过后,摆放回了羊皮套里。
“葛神医,表妹她可是安全了?何时能醒?”崇德帝率先开口问。
林灼灼、林镇山也期待地望向葛神医。
“皇上,郡主的吐血症状已解,命是保住了。至于何时能醒,就得看她的个人意志了。少则一两天,多则数月,甚至沉睡几年,永不醒的,也是有的。”葛神医摸摸下巴上的花白胡子,瞅了眼沉睡的萧盈盈,朝崇德帝直言不讳道,“老朽医术有限,也只能帮郡主到这了,别的,恕老朽也无能无力。”
林灼灼、林镇山眼底的眸光顿时又黯淡了三分。
崇德帝抿唇,沉默不语,随后默默地凝视了萧盈盈好一会。眼神似在说,盈盈,你等着,朕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然后,就见崇德帝蓦地转身,大步出了厢房门,迅速消失不见了。
卢剑凝望着父皇消失的背影,他知道,父皇定然是去彻查此事,找太子卢湛算账去了。
卢剑没有猜错,生辰宴上出了中毒之事,崇德帝定然是要彻查一番,将真相查个水落石出的。
“皇上,太子殿下的贴身太监小福子有问题。”崇德帝一现身大殿,等候在大殿的德妃便赶忙迎上前来,将方才初步调查的结果汇报道,“太医刚查出银耳莲子羹和清炒笋尖有问题,说是下了剧毒,小福子立马浑身颤抖,眼神也躲躲闪闪。”
德妃说着,便让侍卫押上来小福子。
此时的小福子浑身越发颤抖个不停,见到崇德帝,立马害怕地跪地磕头,不住地求饶:“皇上,不关奴才的事啊,这药是太子殿下没彻底疯癫前,逼着奴才下的。”
“太子逼着你下的?他为何这般做?”崇德帝望了眼那边还一脸癫狂样,张开大嘴想咬人的太子,冷声问。
“皇上,因为……废后离宫那夜,废后叮嘱了太子殿下一句话,说,说是……”说到这里,小福子吞吞吐吐起来。
“废后对太子说了什么?”听闻今日之事,与废后朱氏有关,崇德帝怒不可遏,立马怒问道。
吓得小福子浑身一个大大的哆嗦,然后再不敢隐瞒,实话实说:“废后说,宝扇郡主是皇上心头的……第一任白月光,湘贵妃娘娘只是第二任白月光。交代太子殿下务必要利用宝扇郡主去刺激湘贵妃,这样,湘贵妃就会彻底作起来,多狠狠作上几次,势必会失宠。如此,皇上也就不会想着再废黜太子了,太子的储君之位就会稳稳的了。”
崇德帝听了这话,怒不可遏,双拳紧紧握起。
然后,就听小福子继续道:“是以,太子殿下就寻了泻药来,要下在宝扇郡主的饮食里,待宝扇郡主一趟趟去净房拉得双腿发软,面色憔悴时,皇上您铁定会心疼不已,这时湘贵妃娘娘瞧到了,必然会吃醋作起来……”
听到这里,崇德帝双眸死死瞪着那头的疯太子,冷声打断道:“只是泻药?那为何最后变成了剧毒的吐血散?”
小福子低着头,双眼一闭,他心内对太子默念一遍“太子爷,奴才对不住您了,您千万别怪奴才啊,奴才也是为人胁迫,逼不得已”。默念完,小福子果断扯了谎,半假半真道:
“太子殿下最近受到的刺激太多,脑子越来越不正常,时常做出一些癫狂的事。今日,太子殿下突然撞见林灼灼姑娘与睿王殿下好上了,忽地就又被刺激到了,然后就……好几次调戏林灼灼姑娘。哪知,宝扇郡主性子刚烈,果断扇了太子殿下两耳光,还说了一些训斥的话,太子殿下似乎又被狠狠刺激到了,就……忌恨上了,这才将泻药换成了剧毒的吐血散,要毒死宝扇郡主。”
这样一番话,可就与太子先前癫狂发作时,喊出的那些混账话对上了。且,太子先头在前庭里调戏林灼灼,当时可有好些人旁观,一个个都是人证。
是以,崇德帝信了八分。
自然,崇德帝这样的明君,绝对不会偏听一个奴才的一言之词,就给疯癫的太子定罪。事后,自然是派遣大理寺的人去东宫调查过,将东宫里的宫女、太监一一抓起来审问,甚至还派了得力的大理寺官员前往奉国寺,与废后朱氏对口径。
最后,得到的结果,自然是令崇德帝愤怒的。
彼时,赴宴的文武百官和内外命妇早已散了、出宫了。敞开窗户,崇德帝对着窗外的灼灼桃花,坐在崇政殿寝殿的临窗凉榻上。
福公公领了大理寺官员进入寝殿,只听那个官员跪下禀报道:“废后朱氏认了罪,承认教唆太子殿下利用宝扇郡主,去刺激湘贵妃,是她的主意。这是废后朱氏的认罪书。”
说罢,官员将手里盖了手印的认罪书,呈递给福公公。
崇德帝接过来看了,然后闭上眼,手指紧紧捏住茶盏,捏得指尖泛了白,沉默良久才从牙缝里挤出字眼道:“好,好,很好!”
一连三声“好”后,崇德帝将手中的茶盏狠力往地上摔去,将心底对废后朱氏的愤怒和憋火一同摔去地上,狠狠摔去。“咔嚓”一声,茶盏碎成了好多块,瓷片零零落落散了一地。
下一刻,崇德帝猛地从凉榻上起身,重重踩着一地的碎片,径直走出崇政殿。
“皇上,您这是要去哪啊?”福公公眼睁睁看着崇德帝从碎片上踏过,吓坏了,忙追上来问道。
“摆驾东宫!”崇德帝几乎从齿缝里溢出这四个字。
福公公听了,心头晓得即将发生什么,哪里敢耽搁,忙张罗车撵来,小心翼翼伺候火气正旺的崇德帝坐上去,径直朝东宫行驶而去。
东宫。
曾经的东宫是很热闹的,前庭后院,时不时有好些宫女太监来来往往,走廊里也伫立着好些小宫女太监,彼此互相打趣,笑声悦耳。
不过,那样的热闹,早在太子卢湛被禁足时就断了。主子被禁足,当奴才的哪里还敢笑语喧哗?
何况,禁足这大半个月,太子卢湛性情暴躁易怒,时不时打残、打死宫人。几次折腾下来,当奴才的一个个都战战兢兢的,大气不敢喘,话也不敢说了,东宫就越发死气沉沉了。
而今日,太子卢湛犯了事,整座东宫里的下人全被抓走、审问,成了一座空殿,就越发死气沉沉了。
崇德帝一腔怒火踏入东宫,一路朝太子寝殿大步行去,路过处,皆是空无一人。除了有几只不懂人事的鸟雀,落在枝头叽叽喳喳以外,再无人声。
直到临近寝殿,才隐隐传来太子卢湛疯癫的笑声:
“父皇啊,湘贵妃是妖怪,是披着人.皮的妖怪啊,扒了面上的人.皮,她就是一只长相丑陋的妖!卢剑也是一只妖……父皇,快快快,这是照妖镜,往他们头上一照啊,他们立马就现出妖怪的原型来啦!”
“萧盈盈也是妖,还是一只会掌掴人的妖。父皇,您不知道,她今日打得儿臣好痛哦,您瞅瞅,这里都破皮啦,嗷呜,好痛哟。”
“哈哈哈,真真,朕当皇帝啦,你别哭,你别哭,朕知道尼姑庵里日子不舒坦,朕这就接你回宫,册封你为皇后,好不好?”
崇德帝听着这些时而嘶吼,时而柔声细语的疯话,逐渐停在了寝殿外。莫名的,听着这些疯子似的言语,崇德帝心头的满腔愤怒竟散去了泰半。
福公公上前一步,轻轻推开了寝殿门。
崇德帝犹豫两下,到底抬脚跨进了寝殿门,转过一个四幅落地屏风,就见太子卢湛披散长发,正抱着一个枕头压在床榻上亲,边亲边柔柔地摸它脸,喃喃哄道:
“真真,朕的皇后,你别再生气了,朕今夜歇在你这,不走了……”
“不仅今夜不走,以后的日日夜夜朕都不走了,独宠你一个,好不好?”
说罢,卢湛就去扯裤头,光着大屁股骑在枕头上,撞啊撞的。
福公公见了,惊得简直没眼看啊,太子这是……疯癫地错当枕头是林真真了?还脱了裤子临幸上了?
福公公见了一眼,赶忙垂下双眼,再不敢瞧了。
崇德帝瞧了一眼后,也惊得立马顿足,再不上前一步。立在原地,又望了一眼床榻上疯狂临幸枕头的卢湛,便闭上眼转了身,随后径直出了寝殿门。
在寝殿门前伫立好一会,崇德帝才平复了心情,最后发了话:“老福子,传旨,三皇子卢湛德行能力均不堪胜任一国储君,即刻起,废黜太子,迁出东宫,遣送宫外三皇子府邸。无召不得出。”
福公公听了,心下了然,三皇子卢湛疯疯癫癫,这是要被圈禁一辈子了。
崇德帝刚抬脚要走,人都已经下了台阶了,蓦地又想起什么来,顿足道:“老福子,等会你派人去奉国寺一趟,将林真真秘密接出来,悄悄送往三皇子府,让她去照顾卢湛吧。”说完这话,崇德帝大步走了。
福公公听了,连忙应下。
福公公知道,皇上到底亲手将卢湛带大,对卢湛有割舍不下的骨肉亲情,这才在废黜太子之位后,又成全了卢湛对林真真的爱情。
“也好,真爱嘛,三皇子对着枕头都能宠幸,林真真姑娘接到了跟前,指不定还能给三皇子传宗接代,生个一儿半女呢。”
福公公喃喃完这一句,立马派人前往奉国寺,将落发为尼的林真真偷偷儿弄下山,提前送进了三皇子府。
然后,福公公才对疯疯癫癫的卢湛,宣读了废太子诏书。
最后,两个侍卫抓了疯癫的卢湛坐上马车,直奔三皇子府,去与林真真团聚去。
第116章
【上一章末尾增添了900字, 昨夜凌晨看的那批小仙女,记得回去重看】
大皇子府。
卢珏从宫里赴宴回来,心情便说不出的愉悦, 他知道太子卢湛疯了, 又投毒了萧盈盈,储君之位铁定是保不住了。果不其然, 傍晚时分,伴随着天边云霞染得红彤彤时, “废黜太子”的好消息从宫里传了出来。
“大皇子, 就在刚刚, 皇上下了废黜太子诏书, 废太子已被遣送三皇子府圈禁了。”心腹小厮阿才脚步欢快地跑来,向大皇子传达这个天大的好消息。
彼时, 卢珏正仰躺在桃花树下的美人榻上,闻言,欢喜地坐起身, 抓起矮几上的一块金裸子就朝阿才丢去,大笑道:“赏你了!”
阿才连忙双手去接, 笑着揽在怀里, 嘴里不住地说着讨好大皇子的话:“大皇子, 您可知三皇子府在哪?咱们皇上啊随手一指, 就将好大的一座宅院赐给三皇子了, 就是原先西南王世子在京时住的那座。”
卢湛打小就是太子, 十几年来一直居住东宫, 是以在宫外从来不曾有过三皇子府,眼下所谓的三皇子府,只不过是临时选定的。
“西南王世子在京时住的那座?”卢珏听到这个消息, 越发心情愉悦了,那座宅院宽敞是宽敞,却离皇宫很远很远,几乎接近京郊了。
也是,寸金寸土的京城,但凡挨着皇宫近的地段,都不可能有占地那般广的宅院。废太子卢湛的宅院异常宽敞,那自然是尽量往城外走,临近郊区了。
住得那般远,可见父皇心底对疯了的卢湛有多厌恶了。至少,卢珏是这般想的,是以,卢珏唇边绽放出一抹心满意足的笑:
“卢湛,你也有被父皇厌弃的这一天?大皇兄我可算是等到了。”
刚得到赏银的这个小厮阿才,是打小陪着卢珏一块长大的心腹,阿才听了这话,心头也是无限感慨。
再没人比阿才更清楚,他家大皇子打小不被崇德帝宠爱,可怜巴巴的,自从孩提时代起,大皇子就一直只能远远地躲在花树后,偷瞧崇德帝如何如何偏宠太子卢湛,又是亲自督促卢湛念书,又是手把手教会卢湛骑马射箭。
好多次,阿才都撞见大皇子藏匿在花树后,羡慕得哭红了眼眶。
可是没奈何,大皇子母妃早逝,又是庶出,在宫里多年不受待见,哪里敢与正宫皇后所出的嫡子去争宠?
小时候的大皇子,只能躲起来一次次哭。
长大了点,大皇子晓得要拼命念书,拼命练习骑射,卯足了劲去父皇面前争宠、博关注,可是,无论大皇子多么努力,多么拼搏上进,都换不来父皇的过多关注,父皇永远只偏爱卢湛一个。
于是,在一年又一年的嫉妒心下,大皇子心头对卢湛掀起了无限的恨意,只盼着卢湛哪一日也被父皇冷落,也被厌弃了才好。
终于,等来了这一日!
是以,阿才望见大皇子眼角眉梢的欣慰和满足,他也跟着一块欣慰和满足。
“天道好轮回啊,没有谁的运气会一直一直好下去,总有用尽的那一日!”卢珏仰头笑望漫天的云霞,眼底是无尽的笑意。
“是!”阿才也仰头笑望云霞,陪着自家大皇子一块,俨然一对同甘共苦的好主仆。
突然,卢珏想起什么来,视线从天边收回,迅速落在阿才脸上,问道:“那个小福子解决掉了吗?”
小福子是卢湛身边的心腹太监,就是帮着下药那个。
阿才听了,笑道:“小福子已经被关进了大理寺,大皇子放心,他铁定活不过今晚,奴才都已经跟大理寺的人打好招呼了。”
正在这时,大理寺派人过来传递消息,道是“小福子已经在牢里,一头撞墙,畏罪自尽”。
听了这话,卢珏满意地点了点头。随着小福子的死,很多秘密便悄然掩盖住了,再也不怕被人翻出来算账。死人嘛,总是最能保守秘密的。
皇宫,金鲤宫后殿厢房。
话说,皇舅舅走后,卢剑也跟着一块出去了,厢房里只剩下林灼灼和林镇山,父女俩一块守着沉睡不醒的萧盈盈。
“娘,女儿亲自帮您换身干净的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