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奶酪月亮
那么,迎接她,迎接他们,迎接他们一家的,会是什么呢?
第43章
妇联这一次面向社会的招聘可以说是是一场真正不限年龄、户籍, 也不限学历、经验的招工大会,打出来的旗号就是“公平公正公开”,换种说法就是来者不拒, 只要是能说会道,再会写字填表, 那么这次的招工就可以说“妇联大门常打开, 欢迎每个人都来”。
之所以会有这样一场招聘会的出现, 主要是因为地区妇联的领导对于她们这些基层妇联的工作效率太过不满,每年汇报来汇报去却连一个典型都立不起来, 让上层领导对此心生疑惑, 为此还特意在前阵子搞了一场“微服私访”,悄无声息地跟打游击战似的,前一天还在省城, 第二天就开始对几个县城的妇联进行了随机考察。
而作为从来没抓出个“妇女能顶半边天”的典型案例的大江县,就在领导明察暗访中, 以办公室内人人磕闲牙的表现,面对上门求助妇女视若无睹,各种敷衍的态度, 以及到点儿下班比谁都积极的形象, 成为了这四郊五县中第一个被拉出来开刀, 直接给汇报到省城、地区的反面教材了。
这一次事件,可以说是叫县妇联办公室这些天天都只知道混日子,不是这个主任, 就是那个领导塞来的关系户们彻底被大领导给撕下了脸皮, 全都给发落个直接卷铺盖走人的下场了。
虽然这些关系户等风声过了还能再由着家里头的人给安排到其他工作岗位,继续当正式工人,但问题就是, 妇联没人了。
妇联办公室。
作为唯一因为是靠自己本事一路从临时工成为正式工人,也是仅有的没被踢出妇联的赵静忐忑地来到了主任办公室里,小心问道:“那个梅主任,咱们现在办公室里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就连之前被临时招进来的那两个小干事也因为这次的事情造成咱妇联的名声坏了,也跟着辞职走人了,但问题是这次之后上门求助的妇女同志却又多了很多,您看这……”
梅江是这一次县妇联整改中被从省城派过来的新主任。
因为个人性格和处事风格都太过强硬,不懂得变通,而被明升暗降地给从省城调到了大江县这边已经臭了名声的妇联里当上了只有眼前赵静一个下属的空壳领导。
而这也是为什么赵静的态度会如此小心的原因。
——她可不想被梅江这个她以为的来自省城高傲又愤世嫉俗的领导为难。
然而,梅江却并没有要拿她开刀的意思。
实际上,在省城一直郁郁不得志的梅江对于这一次被下放到县妇联工作的安排根本没有觉得是不好的事情,反而是为自己终于能够大展拳脚而感慨愉快。
而在赵静进来以后,梅江也立刻回想起了自己在上任之前对妇联干事资料里,关于赵静的那一份内容。
看着眼前对自己露出一个略带讨好与紧张笑容的赵静,梅江心想:这是一个老油条了,工作不算积极却也能完成自己分内的事情,跟办公室里那些离职的干事全都保持了表面和谐的友好关系,跟领导面前也是既不溜须拍马却也不会过分耿直,又能把握住机会当上工人,又会来事儿不至于让领导看不顺眼……总得来说是个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聪明人。
要是换了以往,梅江对于赵静这样明明有能力却故意藏拙偷懒的同事是不会有太多关注的,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摸索出来的工作模式,她只要做好自己就行。
但今时不同往日。
如今梅江作为大江县这个已经臭了名声,被省城和其他县妇联看足了笑话的办公室主任,也是县妇联的一把手,对于赵静这样的下属,她就必须得“一手棒子,一捧甜枣”地培养、锻炼她,甚至是更多会加入到妇联队伍里的干事了。
于是,面对作为眼前妇联里仅存“独苗苗”的赵静的问话,梅江思索了片刻,果断利落地说道:“那就招人!向整个大江县的妇女进行公开招聘!”
这个回答让赵静整个人都有些发懵,不由自主地重复着梅江的话:“全县性质的公开……招聘?”
梅江点头:“没错。只有深入人民群众,将真正的人民群众拉进组织里,才能更好地为人民服务!而我们妇联的存在就是为了人民中的妇女同志进行思想与生活上的帮助!所以赵静同志,我打算把这次招聘的事情交给你来负责,毕竟是我上任后所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不知道你……”
不得不说,梅主任看人的眼光是真毒啊。
在听到梅江这一通先喊口号又给任务的话后,赵静立马是眼前一亮,意识到了眼前的情况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这人啊,咋可能没有野心不想往上爬呢。
只是因为以前办公室里都是关系户,赵静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当个老实人。
但这可不代表她不想再往上走走,不说级别,就说这每个月的工资要是能多几块钱,那也能让她闺女每个月多吃几回肉啊!
想到这,赵静的眼神一下就变了,整个人都跟那小树苗似的,“咻”的一下就站得笔直笔直地,声音铿锵有力道:“梅主任您放心,我保证完成任务!”
见事情如自己所想一般顺利,梅主任也笑道:“对于赵敬同志你的能力我还是相当肯定的,虽然我们才刚刚共事,但是在县妇联发生了如此大的动荡中,赵静同志你能留下来就已经证明了你的能力,所以这一次招聘会就是你展现、发挥自己能力的时候了,我很看好你啊!”
当下属跟当领导自然不一样。
梅江在省城的时候虽然总被领导同事说自己的脾气硬得像是河沟里随处可见的硌脚石头,但实际上,能一直待在省城县政府,哪怕是被明升暗降也还是升了半级级别的她,又咋可能是个连手底下人都管不好的人呢。
于是,这一场有着响亮亮口号的妇联招聘大会就这样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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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凤娟在被喊到名字的时候,手心儿还是干燥温润的,但不过从会议室到办公室门口不过十几步的工夫,她就觉得手掌心里全都是汗了。
“不紧张……不紧张……”
在伸手想要将蹭一蹭裤腿,将手心儿上的汗蹭下去时,田凤娟突然隔着裤兜感受到了那块自己放在里面的糖块。
这是来的路上,她家有粮塞给她的。
…
在驮着田凤娟朝县政府骑去的路上,苏有粮迎着风对坐在车后座的田凤娟说:“媳妇儿,我给你颗糖带过去参加招聘会呗?我记得当初咱俩结婚的时候,我推着跟大队借来的自行车去你舅家接你,那时候你说你紧张得吃不下饭的时候,我就给你塞了一块糖。”
田凤娟虽有些诧异于苏有粮回突然提起这件事儿,但听到这话,她还是没忍住抿着嘴乐道:“你还说呢,那年你给我塞过来的那块糖原本是个方方正正的方块糖,被你那热乎乎又出汗的手心儿攥了一路,我打开想吃的时候都成圆的了!”
苏有粮嘿嘿笑了两声:“我那不也是太紧张,想早点娶你回家嘛。说起来,咱闺女也爱吃糖,估计就是随你,还有那巧克力啥的,甜的东西你们娘俩都总是吃不够。”
“咋,你这话说得是觉得我们娘俩吃甜的不好?”田凤娟用巧劲儿掐了一下苏有粮腰上的肉,说是掐倒更像是娇嗔。
“哪儿能啊!”苏有粮放慢了车速,回头看了自己媳妇儿一眼,小声求饶道,“媳妇儿你爱吃甜的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咋可能觉得不好呢。”
苏有粮小声道:“我就是怕你……”
田凤娟下意识回了一句:“怕我一吃甜的就想起我妈?”
这话让知道自家媳妇儿心结的苏有粮有些不敢继续往下接话了。
而田凤娟却没有他想象中那么在意,认真说道:“其实我妈在去世以前就爱吃甜也是因为那些糕点饼干啥的她都会做,因为我那个说走就走了三十多年的亲爹也爱吃。但她爸你不知道,我在嫁给你以前从来是不吃一口甜的,因为你给了我那颗糖,所以我才爱吃甜的。”
…
想到这,田凤娟攥紧了裤兜里那颗在自己进来面试前,她男人苏有粮递给她的糖。
紧张的情绪似乎是随着这颗糖的出现而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了。
伴随着办公室门被推开又关上的响动,门那边的办公室里传出了属于田凤娟柔弱却不软弱的声音:“两位领导同志你们好,我是来面试这一次妇联公开招聘临时工的田凤娟……”
—
而就在田凤娟这边正在面试中积极表现的时候,苏有粮的show time也随着他骑着自行车回到靠山屯大队的第一时间开始了。
“欸欸欸你们看,从那边骑自行车过来那个是不是苏有粮啊?”
“我瞅瞅……嚯,可不就是他吗!”
“这当上工人看着就不是不一样了,都骑上自行车了!咱大队可也就只有一辆,也就只有大队长平时去公社开会的时候才会骑呢。”
“不过他这时候回来是不是为了老苏家那事儿啊?”
“哪事儿啊?”
“不就是……快先别说了,粮子这骑车过来了!”
下午三点,终于一路猛蹬回到靠山屯大队的苏有粮可以说是受到了乡亲们的夹道欢迎!
看着穿着一身新衣服,踩着小皮鞋还骑着自行车回来的苏有粮,因为在田埂上忙活老早就看见他骑车过来的的社员们看他下了车,便连都簇拥上去,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了起来。
“有粮回来了!这当了工人看起来就是不一样,穿衣打扮不说,整个人看起来也都精神了不少啊!”
“这县里的生活咋样啊?我听说你们一家三口都在学校宿舍住?那县里头的楼房跟咱平房有啥不一样啊!”
“秋月在学校咋样,是不是又考了第一名啊?”
“有粮你媳妇儿呢,咋没跟着你一起回来啊!”
“……”
社员们是七嘴八舌地说着,苏有粮则耐心地“吹”着。
啥县里头的楼房都是水泥地,窗户都是玻璃窗,刮风一点都不冷,还有暖气片……还有他闺女又考了学校第一,现在是校长、老师眼里头的宝贝,没回来是因为被老师邀请去家里补习……反正该说的他是都夸张说了,不该说的苏有粮也是一个字儿都没往外蹦。
但光是他说得这些,就足够大伙儿惊讶的了。
“我就说粮子你一定是个有出息的!你看你今天一回来,跟城里人一样,工人当上了,自行车也骑上了,连皮鞋都穿上了,闺女还又考了第一名,未来没准儿还能在县城里头买房呢!”说这话的是最爱扒扯苏有粮是个懒蛋的街坊大娘。
“又考了第一名?其实我从你家秋月打小的时候就看出来她是个聪明的!”这是曾经在背后无数次说过苏秋月看起来就是个好吃懒做不灵光的三婶儿。
之后说话的,还有住在村口第一个看见他回来的大爷、当年和苏有粮一起扫过盲的二哥、跟苏有粮相过亲如今已经结婚的大芳……以及,满眼羡慕嫉妒恨,却又因为分了家而不能占便宜,正在一旁喘着粗气的老苏一家人。
这时候,终于发现大伙儿全都放下了手里的活计,围在苏有粮旁边说话的郭队长走了过来,先是招呼着乡社员们赶紧回去干活,把人群都给喊走了以后,也用着同从前完全不同的态度,对苏有粮友好地说道:“粮子你今天这一趟回来是有啥事儿不?看你这还骑了自行车是打算回来打个照面就再回去?”
感受到大队长与往日不同的态度,苏有粮也没觉得对方这样也是踩地捧高。
毕竟他也清楚,自己从前那副德行的确是挺让人瞧不起的,而他现在所得到的,其实才是大伙儿一个正常的态度。
所以对于郭队长的话,苏有粮也表现得像从前一样,笑着说道:“这不是去县里头快半个月了嘛,想着回来看看,再把上次没来得及拿过去的衣服啥的给带过去,毕竟这天也暖和了,快该能穿凉快衣裳了。住就不住了,媳妇儿孩子还在县里头呢,虽说是在学校宿舍,但我这要是不回去心里头也终归是不踏实,所以等会儿回去看一眼,把东西收拾收拾也就回去了。”
郭队长点了点头:“也是,这要是住下的话,你那屋里也半个来月没归置了,不好住下。”
“是这个理儿。”苏有粮说着,又故意低声对郭队长道,“其实说起来,我今天回来还有一个事儿想托大队长您给帮帮忙。”
“帮忙?啥事儿啊?”郭队长没有直接应下来,而是等着苏有粮具体说说。
“嗐,也不是啥大事儿,就是我们三口现在也算是在县城安定下来了,可一家三口都窝闷在学校宿舍里也不叫事儿,尤其是我家秋月这也是大姑娘了,终究是不好总跟我们两口子挤在一块睡。所以我就想说您能不能给帮忙在队里头问问,看看谁愿意出钱买我那间厢房,我想攒点钱,争取过两年在县里头买房。”
“你想卖房?!”郭队长有些诧异,“粮子你这没跟我说笑?”
听到这话,苏有粮啼笑皆非道:“大队长您瞅您说的,这种事儿我哪儿能开玩笑啊。”
郭队长再三确定地问道:“那你是真想把你们那间厢房给卖了?粮子你可得想清楚了,这房子可是你在咱靠山屯的根啊,你这要是把房子卖了,你这户口虽说还能挂在大队,但……但以后再回来可就没地方住了!”
苏有粮一脸认真道:“大队长,您说的这些我都明白,也都考虑过了。但问题是我跟我爸妈这边已经分家了,又已经带着媳妇让孩子去县里上班了,我们家的情况您也知道,我们两口子上工干活只能是够温饱,又只有秋月这一个闺女,肯定也不能说让她下地啊,所以……”
话说到这里,郭队长便也听出来苏有粮的意思了。
——他这是想留在县里头生活,不再回大队了。
而要是这样的话,那苏有粮想要卖房攒钱在县里头买房这事儿,郭队长便也能理解了。
对此,他也就没再继续劝下去,只说道:“既然你已经想明白了,那回头我就在队里头帮你问问。你那间屋我也知道,虽说是跟你爹妈还有有田、有年在一个院里头,但只要在中间垒道墙,再单独开个门就行了,要是新结婚的小两口住也算是合适。就是这房子能卖多少钱……”
苏有粮伸手比了个数:“您放心,这都是乡里乡亲的,价格上总是能商量的,咱也不是那狮子大开口的人。所以,我也不多要,三百块钱,到时候屋子里剩下的摆设也都一并算在里头。”
这个价格其实还算合理。
毕竟苏有粮住的那间东厢房和苏有年住的西厢房都是后来翻盖的,还是当年队里头的砖窑没有被废弃时候垒的砖房。这要是现在想再花钱盖一间,不说这大队里头的砖窑已经废了,得去县里头拉砖,就说这雇队里头的社员们帮忙,人吃马喂的钱,也得两三百块钱,还是少说。
想到这,郭队长又问:“那你爹妈那儿……”
苏有粮摆了摆手道:“这都已经分家了,分家单上也都说了正房归我大哥,东厢房归我,西厢房归老三,我这卖自己的房子,跟他们又有啥关系啊。”
郭队长想了想也是,便也没再继续问了,只跟苏有粮说了两句会尽快跟队里头说这事后,便由着苏有粮回去了。
然而郭队长没注意的是,苏有粮这边前脚刚走,后脚老苏家的人就都偷偷摸摸跟苏有年这个自家出来的记分员说了一声后,跟着苏有粮的后边一起回去了。
而同一时间,并不知道她爸妈,一个正在为事业线努力,一个即将面临鸡飞狗跳的苏秋月也同样陷入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处境中。
苏秋月:危!大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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