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公子商
“没来得及去拜访。”顾邵回了对方一句，算是打过了招呼。
谢鸿博则又用关照的语气继续对顾邵说道：“对了，之前送上去的那套搜索系统是你们做的吧？上头非常赞赏。”
顿了顿，谢鸿博又笑道：“之前我们几个老家伙闲聊的时候还在开玩笑说，有了新型的搜索系统，过去那一套老的搜索方式怕是就要淘汰了。”
“本职工作而已。”顾邵不骄不躁地回了一句。
两人之间的谈话看似平常，可实际上却处处都有坑。
顾惜一直偷偷注意着谢鸿博，终于在这个时候从谢鸿博平静祥和的眼神中看出了一抹锐利。
说话间，谢鸿博仿佛放出了一些气势，只是，在气势上顾邵却也丝毫不输。
短短的几句对话，看起来风平浪静，可顾惜却总有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和谐中，却透着一种说不出的违和。
似乎察觉到顾庆华这个孙女在看着自己，谢鸿博看向顾惜慈祥一笑，只是，他的眼里、在顾惜察觉不到的角落却闪过了一抹精光与暗芒。
顾邵目光微冷，拍了拍顾惜的头，说道：“上去写作业吧。”
“唔，写完了。”顾惜下意识的拒绝。她其实很想在这里继续观察一下这个顾家的‘大敌’会闹出什么幺蛾子。
结果，却听顾邵又道：“那就去背书。”声音中带着严厉。
“哦。”知道反抗无效，顾惜只好应了一声，乖乖抱着书包去了楼上。
——
看着顾惜的身影消失在二楼，谢鸿博收回了视线，坐回到了沙发上，继续之前和顾老爷子的交谈。
只不过，此时，客厅里又多了一个顾邵。
谢鸿博先是对顾邵说了句：“小孩嘛，你这个大人也别管得太紧，张弛有度、劳逸结合嘛，怎么你把孩子当成是你顾家那些手下在管理了？”
“谢老说笑了，顾家几个小生意，哪里有什么手下。”顾邵面色淡定地回道。
说话间，顾邵的视线朝二楼的方向看了一眼，从顾邵的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到二楼栏杆的位置——此时的顾惜并没有乖乖回自己的房间去看书，而是偷偷扒在了二楼的栏杆后面，全然一副‘光明正大’偷听的模样。
和顾邵的视线对上，顾惜心虚地缩了缩脖子。
被顾邵略带警告地看了一眼，顾惜依旧不肯离开，只是吐了吐舌头，然后朝着顾邵讪讪一笑，意味明显。
顾邵无奈，收回了视线。
见面对自己的问题，顾邵回答得滴水不漏，谢鸿博也只好结束了上个话题，又转而和顾老爷子拉起闲话家常来。
普普通通的闲聊，却处处藏着玄机。
仿佛想到什么，谢鸿博突然朝着顾老爷子感慨地说了一句：“我倒是羡慕你小子。”
顾老爷子却佯装不解地摆了摆手，道：“这话说的，我有什么好羡慕的。”
“羡慕你小子儿孙满堂啊，之前都是小子，现在孙女也有了。”谢鸿博感叹道，眼中的神色就仿佛真的羡慕顾老爷子一般。
听到这话，顾老爷子眼底闪过一抹冷嘲，面上却不动声色地回道：“嗐，这有什么好羡慕的，这些小子不成器，一天天的不知道多气人。说我来，我还要羡慕老师你老当益壮呢。”
“老当益壮什么？我这身体之后还能撑多久都不知道呢，再则，你这四个小子全都成家立业了，各个发展得也不错，说什么不成器可就是谦虚过头了。”
顿了顿，谢鸿博又扶着胡须道：“哪像是我，一个孤家寡人，到了晚年才觉得无聊哟。”
谢鸿博这话一出，顾老爷子面上不显，心里早已经不知道问候了对方多少句‘老祖宗’了。
躲在楼上的顾惜听到谢鸿博这话却是大惑不解。
——之前明明顾家都已经公开澄清顾耀白并非顾家的亲生子了，虽然整件事的热度不像是娱乐明星八卦那么路人皆知，但好歹也在圈子里传得沸沸扬扬了。除非这个谢鸿博用的还是2G网，不然不可能不知道，竟然还说顾老爷子有四个儿子。
而且那个顾耀白明明就是他自己的儿子，谢鸿博居然还说自己是孤家寡人，也忒不要脸了。
顾惜在这里疑惑，楼下的谢鸿博则又同顾老爷子一同回忆了许多过往的旧事。
直到快到晚饭的时间点，顾老爷子热情地邀请谢鸿博在家里吃饭，却被对方婉拒了。
几番挽留无果，顾老爷子只好同对方亲切地道了别，并且礼数周到地将谢鸿博一直送到了车上，只差没有热情拥抱了。
全然一幅老友相送的美好画面。
顾惜蹲在楼上偷偷看着这两人的热乎劲，脑子里已经飞过了一万句吐槽。
“奥斯卡都欠你们每个人一个小金人。”顾惜小声吐槽道。
——本来，知道来人是谢鸿博的时候，顾惜在心里默默给自己打了无数遍气，才鼓起了勇气、做好了准备要拿出‘千军万马攻城池’的气势和顾老爷子还有顾邵一致对外，坚决打倒谢鸿博。
结果，想象中剑拔弩张的情况没有出现，她想好的那些用来骂谢鸿博、用来和对方互怼的话也一样都没用上。
如果不是顾惜看过小说，知道谢鸿博是一直想害顾老爷子、想毁掉顾家的幕后boss，估计也要以为今天来家里的这位就是以为慈眉善目的老人，是顾老爷子的至交好友了。
顾惜在心里疯狂吐槽着，并没有注意到顾邵什么时候已经上了楼，并且来到了她的身后。
“大人的世界很复杂，有时候眼见不一定为实。”顾邵开口说道，也算是借此让顾惜上了一课。
突然听到顾邵的声音，顾惜被吓了一跳。
“啊！爸、你什么时候上来的？”顾惜心虚地朝着顾邵眨眨眼，装傻似地问道。
父女两人对视了十秒钟，顾惜败下阵来。
“那个、我就是不放心，所以埋伏在这里，随时盯着那个谢鸿博，要是他敢对爷爷还有你动手，我好冲下去救你们。”
听到顾惜的解释，顾邵嘴角抽了抽：他们两个大人，还用得着顾惜一个细胳膊细腿的小丫头来救他们？
再则……
“你脑子里的那种事情也不会发生。”顾邵说道。特指无意义的暴力事件。
“为什么？”
“因为谢鸿博没那么愚蠢。”
顾惜：“……”意思是说她愚蠢喽？
“那还有一个问题。”
“嗯？”
“刚刚谢鸿博为什么要说爷爷有四个儿子，说自己是孤家寡人啊？他明明知道的……他是假装的吧？”顾惜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却想不通谢鸿博装傻的目的是什么。
顾邵目光沉了沉，解释道：“因为他已经将顾耀白当作弃子了。”
“？！”顾惜一惊，万万没想到听到的会是这样的回答。
“那不是他亲儿子吗？”顾惜张张嘴，小声道。
一来，她没想到谢鸿博对自己的亲儿子都那么绝情，二来，她没有想到，顾耀白竟然这么快就被谢鸿博抛弃了。
看着顾惜脸上的疑惑，顾邵却没有再深入地解释下去，因为再往下，知道了那些原由，对于顾惜一个十四岁的孩子来说，可能产生不好的影响。
——谢鸿博并非今天才放弃的顾耀白，而是在顾耀白私自将顾老爷子那些书信‘证据’交上去的时候，谢鸿博就已经放弃了他。
而今天谢鸿博来到顾家，说那一番话的目的不过是表明立场，另外演给顾家之外的其他人‘看’。
猜得没错的话，谢鸿博此时很有可能已经在处理他手中关于顾家的那份真正的证据，并且伪造顾耀白是某个叛逃者的孩子的证据了。
顾家说顾耀白是顾老爷子当初某个好友的孩子，那么谢鸿博便让这个‘好友’变成某个背叛国家的逃叛者，对方逃到国外，不得已将孩子托付了个顾老爷子。什么是证据，顾老爷子这些年同国外好友间的书信往来就是最好的证据。
顾邵眼里闪过冷意，却在顾惜看过来时收了起来。
“下来吃饭了。”顾邵原本上来就是叫顾惜吃饭的。
“哦。”顾惜站起身来，却晃了晃，还好抓住了顾邵。
“腿麻了……”顾惜不好意思地朝着顾邵笑笑。
——
顾惜下楼时，顾老爷子已经‘亲切’地送走了谢鸿博。
饭桌上，顾老爷子叫了顾惜一声：“惜惜啊。”
“什么，爷爷？”
“今天来咱们家的那个老不……”顾老爷子准备说‘老不死的’，顿了顿，又换成了：“那个姓谢的老头。”
“他和咱们家没什么交情，和我也不是什么好朋友，今天你看到的就是和对方客气一下意思意思，实际上他不是什么好人，怎么说来着，三观不正、不安好心，以后这种人，得防着点知道吗？”
谢鸿博不在了，顾老爷子便赶紧向顾惜说明了真正的情况，让小辈们不要因为假象对对方放下戒心。
只是在小辈面前，顾老爷子刻意注意了言辞、斟酌了一下文明用语。
顾惜认真地点了点头——虽然今天看到的谢鸿博其人还有对方和顾老爷子的交谈模式和她原本想象的有很大的差别，但是她也明白，现实比小说更加复杂，有时候越是看起来无害并且和你笑脸盈盈的人，手段越是可怕。
——
晚上，顾惜失眠了。
不是因为后来顾炎萧和顾辰逸两人晚上回来时偷偷给她带的奶茶喝太多，也不是因为谢鸿博的事情。
顾惜睡不着是因为她满脑子里想的都是今天下午在车上的时候，顾邵突然说的要给她找后妈的事情。
虽然说服自己同意了，但是再回想起来，顾惜心里还是莫名的堵堵的，同时，还有些忐忑。
顾惜窝在被子里瞪大了眼睛睡不着，最后，干脆翻出了手机。
顾惜本想上论坛去发个帖子自我倾诉一下，又怕万一她身份信息暴露了，会给顾邵造成不必要的麻烦，毕竟，对方也算是半个公众人物。
和其他人说，又似乎找不到倾诉的对象。
这时，顾惜的目光落到了企鹅app上。
因为现在大部分时候都用微信，这个企鹅号除了偶尔用来注册比赛之外，顾惜倒是很少会用到，里面也没有加几个好友。
整个列表里，除了几个培训学校的老师、发布比赛信息的账号之外，顾惜的好友列表里也就只有稀稀落落的那么一两个人，而且还长期处于不在线状态。
顾惜的视线第一眼便看到了列表里的【AAA】。
这个账号是盛修言之前用的小号。
自从掉马之后，这个账号就被盛修言给弃用、永远地送进火葬场了。
三人的比赛小组讨论也都换成了大号，在微信上进行。
看着这个‘已死’的小号，顾惜目光动了动，想到什么，点开了和对方的聊天对话框——对方的最后一条消息已经是一两个月前给她发的一个表情包了。
顾惜看了看对方灰色的头像，低声自语了一句：“反正也不用了……”正好可以给她当个树洞。
顾惜尝试着先扔了个表情包过去。
没有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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