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耳朵陈
一转眼，到了联谊当天晚上。
许娇娇没有特意打扮，就是日常装束稍微正式一些。
她要是精心打扮了，就怕联谊会上的女人们嫉妒的目光会在她身上射出无数个窟窿来。
因为是在风扇厂大礼堂举行的，许娇娇是踩着点到的，差点就迟到了。
她到的时候，其他外厂来的人早早都到齐，他们按规矩男女分开抽签，抽中同一个数字的男女面对面坐着。
许娇娇巡视一圈，在角落里看到一个形单影只孤零零坐着的男青年，就直接朝那边过去了。
程勇是轴承厂的技术员，今年二十六岁，相貌家庭条件都普普通通，人也不善言辞，家里父母着急催他结婚，他也相了很多次亲。
不是姑娘看不上他，就是他看不中姑娘。
这次听说风扇厂有联谊，他爸妈比他还着急，赶紧给他报了名，临出门前，他妈还叮嘱他要抓住机会，争取找到个合适的对象。
结果，看着别人拿着号配对，成双成对的，就他一人坐冷板凳，还要忍受着周围人偶尔打量的目光。
程勇都想好了，等会儿趁人不注意就偷偷溜走，省的他一人太过突兀。
“不好意思，我来迟了。”
头顶传来一阵好听的姑娘说话声，程勇循声望去，眼睛都看直了。
他面前站了位非常漂亮的姑娘，黑色的长卷发松松散散地搭在肩上，白皙透光的皮肤，笔挺小巧的鼻子，还有那双黝黑明亮的眼睛，看着仿佛会沉溺其中。
这是程勇现实生活里见到的最漂亮的姑娘，就跟电视明星似的，不对，比电视明星还要更加漂亮。
看程勇没反应，许娇娇笑着道：“我可以坐下了吗？”
程勇回过神，脸上泛红，忙道：“当然……当然可以。”
等许娇娇把大衣搭在椅背上，拉开椅子坐下后，他心里又不禁懊恼，应该在她坐下前，发挥绅士风度给她拉椅子的。
程勇的心里活动，许娇娇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她就是给余主席面子，来走个过场的。
现在正是初春，天气还没有转暖，来参加联谊的姑娘们都跟商量好了似的，外面穿着一律不同款式的大衣。
到了大礼堂，因为有暖气，姑娘们把大衣一脱，就是各型各色的毛衣。
只有许娇娇与众不同，她里面搭地是件长袖针织黑连衣裙，包裹住她曼妙的身姿，在一众毛衣姑娘中，简直鹤立鸡群，分外突出。
男人都是视觉动物，本来就因为许娇娇长得漂亮，多看了几眼，再一细看她的穿着，眼睛都很不得黏在她身上。
当然，这么露骨的男青年还是少数，毕竟在这么多姑娘面前，总还是要点脸面，装一装的，但免不了时不时往许娇娇那边偷偷瞄上几眼。
程勇开始有多不自在，现在就有多飘飘然，没想到来联谊会能遇到这么漂亮的姑娘，而且姑娘还跟他配到一起。
这可不就是缘分嘛。
许娇娇则兴致缺缺，简单地介绍了下自己。
她进来时，草草扫了两眼，现场就没有一个男性符合她审美取向的。大部分男同胞都长了张正气凛然的国字脸，她真不好这口。
每当这种时候，许娇娇就分外想念简宁小哥哥，为什么她身边就没有这样赏心锐目的颜霸呢。
刚开始，程勇有些拘束，毕竟跟漂亮姑娘坐在一起，还要接收其他羡慕嫉妒恨的男青年眼中时不时飞来的利剑，难免有压力。
但聊着聊着，发现许娇娇不像以前相亲的漂亮姑娘一见他，就那样不理不睬，反而认真倾听他说话，偶尔还会附和他几句。
程勇心里有底气，也越聊越兴奋，这还是头回跟姑娘聊得这么起劲。
其实是他误会了，许娇娇状似认真听他滔滔不绝说话，实则神游太虚，思维都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程勇：“……我们厂，技术比全国同类厂落后太多了…….厂里总是催着技术科想办法……最重要的是进口设备，没有好设备，顶什么用……最后，事情也没有结果……”
许娇娇若有所思道：“恩……这样啊…….哦……”
到最后，要是问她，程勇刚才说了什么，她保管一问三不知。
作为单身青年队伍中的一员，郑永红也参加联谊了，她坐在许娇娇左前方的一个位置。
为了今晚的联谊会，她还特意打扮了一下，穿了新买地粉红大衣，里面是高领毛衣。
又找苏丽珍给她化了妆，不求能艳压全场，也要引起男青年们的注意。
过年那段时间，郑永红一连相了三次亲，都没遇到合适的，她要求也不高啊，起码得有杨树林一半吧。
她自认为除长相不如苏丽珍，其他的不比她差多少，所以对象找地自然也不能太差劲。
今晚和她配对的男青年，刚才她都明里暗里打探过了，无论家庭学历工作都符合她的基本要求，就是相貌稍微普通了一些。
也不错了，是可以继续深入了解的人。
本来郑永红表现地挺好，她年轻，加上三分打扮，人就提升到了六七分，对一般男青年来说还是挺有吸引力的。
但这是许娇娇没来之前的情况，自从许娇娇妖妖娆娆从她这边经过，这个她挺有好感的男青年就心不在焉了，目光频频也往她那个方向看。
气死人了！
许娇娇熬过漫长的二十分钟，在她悄悄打哈欠时，主持人上台宣布，自由选择时间到了，现场男青年还有十分钟时间，可以了解其他姑娘。
男青年们互相看了看，发出一阵欢呼声。
这时，一位穿着深蓝毛衣的短发姑娘问道：“就男同志可以选择女同志，女同志就要原地等着，这不平等！”
主持人调皮地眨眨眼，“女同志要是对男同志有兴趣，也可以主动出击嘛，男女平等口号咱们可不能忘。”
“行了，这就浪费两分钟了，现在可只剩八分钟了。姑娘小伙儿拿出你们的勇气来，加把劲儿！”
主持人话音刚落，人还退下舞台，坐许娇娇两边的男青年仗着近便，一个去拉扯着程勇，一个麻溜坐下。
拉扯的那个完事了，就快速排在第二的位置。
跟他们配对的两个姑娘顿时脸拉的老长，眼神跟飞刀似的直往许娇娇身上射。
谁让她这边排起了长队伍，而她们面前冷冷清楚，形成了最鲜明对比。
八分钟时间里，能坐下的男青年还没讲几句话，就被后面起哄的人叫起来了，不要说他们姓谁名谁了，连长相许娇娇都没记住，联谊就这样草草结束了。
最后结果出来，风扇厂一共成了四十三对，其中不包括许娇娇和郑永红。
第25章 春天来了
春天的脚步慢慢走来，天气逐渐转暖，风扇厂不怕倒春寒的姑娘们纷纷褪下厚重外套，转而换上轻便的春装，成了厂里一道靓丽的风景。
许娇娇便是最引人注目的风景，她的穿着打扮从来都是走在时代最前端，从未被超越。
自从上次联谊会后，许娇娇这朵娇艳欲滴的风扇厂厂花也被其他国营厂所知。
一开始，那些对她有好感的男青年还会隔三差五来风扇厂约她，对于这些一看就没希望的人，许娇娇从来不会留给余地，直接拒绝。
脸皮薄，比较在意他人看法的，一两次之后就会自动消失。
那种脸皮比较厚实难缠的，许娇娇应付一次后，就不亲自出面，而是跟保卫科说，以后这几个再来，不用再通知她。
那段时间，经常看到有男青年站在厂门口或带着礼物，或抱着玫瑰花，
眼巴巴地等着她。
许娇娇心硬如铁，宁愿在食堂吃着难以下咽的伙食，也没出风扇厂一步。
久而久之，那些男青年一个个败退。
厂门口自此也清静了，不会一出门，就有好几双闪着光的眼睛看过来，看地人怪不自在的。
大概是许娇娇之前凶残的事迹在办公楼里广为流传，而且她还是孟厂长眼里的大红人，所以倒没人在背地里议论这些是非。
但他们都在观看，看她这朵高岭之花，最后会插在哪摊牛粪上。
当事人许娇娇是一点也不着急，她还年轻，还没玩够，才不着急着对象，降低自己的档次。
春天是万物复苏的季节，也是荷尔蒙最为充沛的季节，前有许娇娇参加联谊会，后有许伟杰被许顺来逼着去相亲。
许顺来是这样想的，小儿子翻年就是二十三岁的大小伙子了，现如今还没个正行，非要找个能管着他的儿媳妇管一管。
他让王菊香托媒人田大姨给许伟杰寻摸个对象，不求家庭条件有多好，长地有多漂亮，就一点泼赖能管住人就行。
想法有多美妙，现实就有残酷。
许顺来要求一点都不高，田大姨很容易就找到符合条件的姑娘，人家姑娘听了许家的条件以及许伟杰的个人情况，也答应相亲了。
结果，家里这个小兔崽子死活闹着不去，说什么浪费时间。
听听这话，新鲜不新鲜，可气不可气！
他居然有天从小儿子嘴里说出浪费时间的话，那他前二十来年时间都浪费了，怎么就没嚷嚷，让相个亲就说浪费时间。
就是成心跟他对着干！
这样的兔崽子，老伴还护着，说什么他现在还没成家，不懂事，等以后结婚了有孩子了，也就懂事了。
最后，许伟杰被许顺来胖揍一顿，摆着一张死了爹妈的臭脸，被他压到田大姨家，跟人家姑娘见了面。
说实话，姑娘长地不丑，但也不美，就是普普通通长相的姑娘，家庭条件跟许家差不多，都是工人家庭出生。
许顺来自己是挺满意人姑娘的，看那两只结实的大胳膊，无论是打是揍，小儿子绝对不是对手，也没法还手。
他老了，渐渐没力气了，未来就要靠儿媳妇顶上，管束住这兔崽子。
但许顺来看中没用，许伟杰一点也不喜欢这样五大三粗的威武雄壮的姑娘。
看着比他都结实，是个上能上山打老虎，下能下海捉龟鳖的女壮士。而且据说姑娘家还有三个跟她如出一辙的哥哥，这样的大舅哥，他可消受不起。
他要找也要找个漂亮的，看着娇娇柔柔的姑娘。
这跟他的理想对象天差地别，打死他都不乐意讨这样的媳妇。
再说他现在还有比讨媳妇更重要的事情，那就是盯着股票认购证涨幅。
随着气温的逐渐升高，认购证也被人为地炒到了天价。
按照前世城市的标准，云州就是个五六线的小城市，所以上海的报纸到云州都会延迟个三四天，偶尔延迟一个星期也是有的。
许伟杰手上拿着延迟的上海财经报，耳朵里听着时事上海电台，不禁一阵心惊肉跳。
谁会想到当初三十元一本都嫌贵，无人问津的认购证，最高都被炒到一万元了。
一万元是什么标准，他在纺织厂一月工资还不到两百，一本轻飘飘没几页的认购证就值一万。
许伟杰本以为自己看着认购证价格一天天被炒高，早已经麻木了，现在才知道，还是他太天真了，只是因为之前的金额还没达到最高峰而已。
他现在都能想象地到那些原本有机会赶上这趟发财机遇的人，会怎么捶胸顿足，哭天喊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