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海青拿天鹅
王熙不过来探听八卦,又是夜里,他坐了一会就离开了。
“你这事若传出去,京城恐怕要似地动了一般。”临走前,王熙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大,“这虞氏如今这般光明正大住到了你府中,你对外打算如何说?莫非真打算说这是你要娶的王妃?”
萧寰却将唇角弯了弯,道:“若只是纳妾,为何要到圣前去说?”
王熙问:“圣上应许了?还有宗室那边,年年商议着为你选妃,京中高门跟宗伯的关系也不知道拉了多少,你这么一来,他们可会罢休?”
“那是他们的事。”萧寰不以为然,“至于父皇,他还不曾应许,不过他要操心的事比此事大多了,我二人并不着急。”
王熙哂然。
他不仅要娶一个说不清家世的低微女子当王妃,并且还在婚前就住到了一起。
京中果然是要地动了。
回到虞嫣的屋子里,她正和碧鸢把带回来的箱子包袱打开,把衣裳放到衣柜里。
见萧寰过来,碧鸢随即识趣地退了下去。
“王熙怎么过来了?”她问,“是不是有什么事?”
萧寰知道她仍然在想着今天那些事后续会如何处理,道:“无甚事,他不过是得了些风声,来问问今日寿阳侯发难是不是真的。”
虞嫣有些咋舌:“今天殿上也没几个人,他这么快就知道了?”
“只要有心,消息总会穿得很快。”萧寰道,“寿阳侯先前已经放出了我包庇王妃假死的风声,此事事能传出去,恰恰说明父皇站在了我这边。”
虞嫣想了想,道:“那……我们的事呢?”
“自然不会遗漏。”
虞嫣听着,心头忽而一荡。这事最好传得全世界都知道,让那些还想打萧寰主意的人通通退散。
她不由高兴起来,搂着他的脖子,在唇上吻了吻。
“寰寰,”她的眼神亮晶晶,“这真是太好了!”
萧寰有些啼笑皆非。
她总是这样,心血来潮的时候就会扑过来,时常让他猝不及防。而现在,他仍然会耳根发热。
“好在何处?”他说,“天下人都知道我是个浮浪之人么?”
“是又怎么样,”虞嫣眨眨眼,“反正我的名声也不会好到哪里去,我可以陪着你一起凑对。”
萧寰无奈地笑,却将她的手拉下来。
“时辰不早,”他说,“去沐浴,准备歇息吧。”
虞嫣看着他:“你呢?”
“朔方的文书已经送到了王府来,我须得去看看,稍后再回来。”
说罢,他吻吻她的脸颊,起身离开。
虞嫣看着他走出门外的背影,撇撇嘴角。
第149章 王府(下)
萧寰和虞嫣回到王府之后,没有再出门。
不过,这并不影响外面的消息传进来。
宜春殿的那场风波,果然是传得沸沸扬扬。
袁广那般位高权重的人,突然被收入大牢,就算再迟钝的人也有了变天的感觉。
没多久,调查结果出来。袁广身边的一名叫田庸的幕僚,因与鲜卑勾结谋杀广陵王,以及偷取私印陷害袁广等几条罪状,被投入狱中,腰斩弃市,夷三族。
而因此事牵扯甚大,袁广虽无辜,也仍有驭下不善,因轻信小人谗言诽谤广陵王的过失,免去官职,责令其在家闭门思过。
“寿阳侯之事,乃是圣意。”夜里,曹圭来拜会萧寰,对他说,“这几日,皇后及诸多大臣轮番向圣上进言,加上袁氏着实势大,伤一发动全身,只怕圣上也着实无奈。寿阳侯如今虽丢了官职,爵位还在,便是圣上给他留了一个面子。”
这结果,萧寰并不觉得意外。
他没有答话,却道:“曹廷尉果真相信,勾结鲜卑刺杀孤之事,是袁广主使?”
曹圭道:“殿下之意……”
萧寰道:“既是买凶杀人,当知晓此事牵扯重大,无论成功与否,朝廷必定严查。袁广虽行事急躁,却是个心机颇深之人,怎会留下字据这等把柄?此乃其一,其二,那胡松的行径也颇是诡异。照他供认所言,他在此事中不过是个小小的士卒,并非与袁广那边直接联络之人,手上又怎会留着贿金及字据?”
曹圭颔首:“此事,在下亦有疑虑,可那胡松所有踪迹都做得十分干净,虽无旁证,但他坚称如此,又有物证,自然无法转向别处。”
萧寰沉吟,道:“那胡松如何处置?”
曹圭道:“说到此人,倒是有趣。按律,他参与谋杀殿下,虽未成行,按律也当斩。但廷尉卿极力反对,说他虽有罪,但也该念其供认不讳,戴罪立功,免于一死。”
“哦?”萧寰目光一闪。
廷尉卿葛望是袁氏的人,他力保胡松性命,可见是袁氏的授意。
曹圭道:“这也是一个疑点。若那事真是袁氏指使,作为唯一证人,袁氏自是巴不得其死得越快越好,断不会主张留他性命。若袁氏是被冤枉的,此事则说得通了,袁氏也想通过胡松追查那幕后之人。除此之外,还有一事。胡松关在狱中,全然无求生之念,竟企图自尽,倒是与先前他那些同袍一模一样。”
萧寰目光深深,唇边掠过一抹冷笑。
“此事,面上虽已结案,但还劳曹廷尉继续追查。”他说,“胡松越是寻死,他便越是不能死。不过此事,也须得瞒过袁氏,免得他落在袁氏手上。”
曹圭明白了萧寰的意思,笑了笑:“殿下放心,此事,在下已有了主意。”
虽然袁广这事闹腾一时,但所有的消息,在关于萧寰的八卦面前,不值一提。
萧寰带回来一个女人的消息,果然像长了腿一样,没多久就传遍了京城。而虞嫣在皇帝面前自述的那番说辞,成了这场风暴的主要来源。
一直以来,萧寰在天下人眼中,似立在云端一样高不可攀,也从来与那些庸俗的风流韵事不沾边。而此事,无异于平地一声惊雷,让所有人都错愕不已。接着,关于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萧寰和那位传说中的虞女史的情史上,深度挖掘,各种版本越传越神奇。
碧鸢和卫琅对此最是热衷,他们每天出门一趟,回来的时候都能带来崭新的传闻。
虞嫣一会是个隐居山林的绝代佳人,一会是个专门勾男人的狐狸精,一会又是个带着巨大阴谋而来的外邦妖妇,虞嫣觉得这些角色类型比她演过的那些多多了。
“姊姊这些日子不曾出门,想必是不知道。”碧鸢兴致勃勃地说,“王府外面每日都围着许多闲人,都是想来一睹姊姊真容的。”
虞嫣有些诧异,没想到这边也会有那么无聊的人。
“看到我又怎样?”她有些得意,“想知道能勾引殿下的究竟是什么人么?”
“也不全是。”碧鸢讪讪,“有好些人是带着烂蔬果和石头来的,姊姊若是出门,千万小心。”
虞嫣:“……”
她忽而明白过来,为什么这些天她想到京城里转转,萧寰没有答应,而是一直将她留在王府里。
果然是内行。她心想。
不过留在王府里,虞嫣并不觉得无聊。因为这王府真的大,这几天,她到处参观,兴致勃勃。
当然,带路的是萧寰。
虽然他觉得没什么好看的,但虞嫣坚持,他也只得闲下来就抽空带着她四处去逛。
这王府虽然大,但因为萧寰多年不在,这里面长期只有仆人居住。许多建筑,造得或是大气磅礴或是别致精巧,里面的陈设也好不含糊,随便拿起一只小摆件就能发现地下镌刻着少府的字样,都是宫中来的。然而因为从没有被正经使用过,透着一股寂寥的味道。
而许多东西,连萧寰也是第一次见到,虞嫣问起的时候,他居然答不上来。
“我从前虽在王府中住过,但每日行走的去处也只有那些,总不能像你现在这般到处都转一转。”面对着虞嫣质问的目光,萧寰一脸无所谓,“且不过是些房屋和物什罢了,有甚好看。”
不知人间疾苦的金枝玉叶。虞嫣心里无奈。
王府里的所有仆人加起来大约百来号人。从前,萧寰虽然曾经回来住过,但深居简出,王府又大,绝大部分人都不曾见过他的面。
而今天,因为虞嫣拖着他到处走,许多人头一次见到了萧寰。
路上遇见的时候,好些人一度神色茫然,直到跟在萧寰身后的家令郑勋咳嗽瞪眼,他们才如梦初醒,连忙行礼。
“一百多的仆人。”虞嫣听到这数字,也很是惊诧,看着萧寰,“你平时都不回来,这一百多人都在王府里干什么?”
萧寰道:“不知。”
虞嫣:“……”
郑勋在一旁见状,连忙替萧寰答道:“女史有所不知,王府中各处屋舍园林,以及室内室外洒扫,都需人每日维持。王府占地颇广,这些人虽看着不少,其实分到各处,则颇是吃紧。京中别处的王府,如梁王府、陈王府,仆婢少说也数百人,与他们相较,广陵王府已是十分节俭。”
虞嫣听着,明白过来。
“你若是对这些感兴趣,回头让郑家令将府中账册取来便是,”萧寰道,“有多少人多少物什,一看便知。”
郑勋听着,愣了愣。
虞嫣对看账册没什么兴趣,只说以后再看,和萧寰聊着天,一路继续往前走。
广陵王府是按照规制营建的,虞嫣走了一圈才发现,萧寰原本的住处并不在那个园子里面。
这是一处中规中矩的院子,在王府正中,气派得像宫殿一样。
不过据萧寰说,他不喜欢这里,所以让人在园子里另造了屋舍,搬过去住。
“为什么不喜欢这里?”虞嫣问他,“这房子也挺舒服的,比那边还宽敞。”
“我自幼便是在这样的地方长大,岂非无趣。”萧寰道。
虞嫣想了想,也是有道理,这里确实不如园子里漂亮。
没多久,她发现王府里还不知一处园子。在与萧寰住处遥遥相望的另一角,也有一处花园,亭台水榭做得很漂亮,还有一处小楼,站在上面瞭望四周,处处都是美景。
虞嫣对这里很感兴趣,问萧寰:“我能不能搬过来住几天?”
萧寰看着她,似笑非笑。
“不可。”他说。
“为什么?”
“此处闹鬼。”
虞嫣:“……”
她想问闹什么鬼,萧寰却只说事情久远他不记得了,说罢,拉着她继续去逛别处。
二人一边走,一边说着话,声音传来,轻松愉悦。
跟在郑勋身旁的仆人望着前方,又是好奇又是诧异:“这位虞女史,莫非就是殿下选中的新王妃?”
郑勋望着前方,神色不定。
作为京城的王府,豪奢程度自然也并非朔方的大将军府可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