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华撩乱 第266章

作者:海青拿天鹅 标签: 穿越重生

  众人都知道滕蕙与乳母的关系,听她这么说,不由面面相觑。

  “之前怎么没听你跟我提过?”虞嫣道。

  “你又不曾问过。”滕蕙道。

  虞嫣要说话,陈怡在桌子底下扯了扯她的袖子。

  “蕙蕙,”陈怡道,“我知道你是个孝顺的孩子,也不是不让你回去,只是那边的情况你也了解,为了安全,还是先留在这边的好。等局势稳定下来,你再回给去你乳母扫墓怎么样?到时我让嫣嫣和小甯陪你一起去,也顺便去看看你们的母亲。”

  这话说得很是体贴,滕蕙的眉间有一丝犹豫,却道:“可我还是想现在去。前些日子,我梦到了乳母,她说手头盘缠紧了,我想多给她烧一些。”

  这话自然是编的,滕蕙说出来的时候,觉得心虚的很。

  虞祥道:“如果是这样,那倒也不用你亲自去。你在那边不是还有些朋友,把这事托付给他们,请他们代劳应该也可以。”

  他的话,比其他人都有分量。

  陈怡在一旁附和:“你叔叔说得对,就这么办。”

  滕蕙踌躇片刻,正要开口,却听皇帝道:“此事,虞兄与陈夫人可由滕女君决断。孝义之道,乃人伦之常,滕女君既是为了孝义,我以为不该阻止。至于安危,滕女君跟在我身边,诸位尽可放心。”

  这话,让饭桌上一时安静下来。

  皇帝出面来给保证滕蕙保证安全,这是谁也没有想到的。如果再反驳,那无疑是不仅不相信那边的最高安保水准,还是当众不给皇帝面子。

  少顷,还是虞祥开口说话。

  “萧先生的意思,是会保证蕙蕙的安全?”他说。

  皇帝不紧不慢道:“滕女君乃我此行随侍,自安危同路。”

  话说到这个份上,虞祥也没了话说。

  他看向滕蕙,道:“你已经决定好了?”

  滕蕙咬咬唇,道:“正是。还请叔叔准许。”

  虞祥淡笑:“乳母是你的长辈,你决意回去尽孝,我们当然也不好阻拦。这件事,你自己决定吧,只是一定要听萧先生的话,自己注意安全。”

  滕蕙心中一喜,露出笑意连声答应:“多谢叔叔。”

  虞祥却又看向皇帝,道:“诸位是明天晚上启程?”

  “正是。”

  虞祥颔首:“那么明天晚上,我们过去为诸位送行,应该不妨事吧?”

  这话,众人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虞祥和陈怡,是这张饭桌上唯一没有见过那通道开启的情形的,说是送行,其实是想去看看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皇帝亦颔首,目光深邃依旧:“既是虞兄好意,却之不恭。”

  *

  滕蕙也要回去这事,无疑给众人的计划添上了一点小小的变故。

  回到家之后,虞嫣把自己的登山包拿出来,一边帮滕蕙收拾行李,一边狐疑地问她:“你真的要回去给你乳母扫墓?该不会其实还是放不下你那边的生意?”

  这话直中要害。

  “当然是真的。”滕蕙在衣柜里扒拉着自己要带走的衣服,敷衍地转开话题,“你那套新买的面霜好用,借我带过去好么?”

  虞嫣翻个白眼,去梳妆台前将几只瓶瓶罐罐拿过来,塞到包里。

  “我还是觉得你过阵子再回去比较好。”虞嫣仍然不死心,道,“等局势安稳了,你去给你乳母烧个金山银山,她会谅解的。”

  滕蕙瞥着虞嫣,忽而道:“阿嫣,你其实十分想和我一起过去,是么?”

  虞嫣收拾着东西的手顿了顿。

  心蓦地被触了一下,想到萧寰,痒痒的。

  其实,今天虞祥同意滕蕙回去的时候,虞嫣很是嫉妒,甚至想跟着说她也去。

  不过她的脑子毕竟还在。这边的工作,以及家人们的态度,让虞嫣无论如何放不下理智,于是刚浮起来的念头再度被压了下去。

  “我去干什么。”虞嫣没好气道,“我过去,什么也帮不上,还碍手碍脚。”

  这话,滕蕙并不否认,笑嘻嘻地捏捏她的脸:“你放心好了,我过去之后,定然替你盯着萧寰。他若敢跟什么女子暧暧昧昧纠缠不清,我就教他做人。”

  虞嫣嗤一声:“你在他面前大气都不敢出,教他做什么人。”

  “谁说我大气不敢出,我在他面前不爱说话罢了。”滕蕙瓮声瓮气地反驳道。

  虞嫣不理她,将背包里的东西塞好,忽而想起什么,打开储物柜,把上次的防狼喷雾和电击枪又塞了进去。

  少顷,她又想起了萧寰给她的那把匕首,也塞进去。

  “你把这个给我做甚?”滕蕙讶道。

  “当然是给你防身。”虞嫣道,“我反正在这边用不着。你把它带着,万一落了单,遇到上次那样需要证明自己身份的情况,这个也比别的好使。”

  滕蕙看着她不容拒绝的眼神,只得答应下来。

第306章 变动(下)

  皇帝离开的当日,众人早早收拾好了行李,摆在同往后院的玻璃门旁边。

  王熙和蔡瑜则帮皇帝穿上潜水服,戴上呼吸器,带他到池子里适应装备。

  “这潜水衣,果然如卿等先前所言,防水防寒,浑身浸于冰水之中亦不觉刺骨。”皇帝脱了潜水服,回到三楼用毛巾擦拭脸面的时候,对蔡瑜道。

  蔡瑜微笑:“臣等岂敢欺瞒陛下,这些物什,臣与王公子都试了多次,确保圣上可用,方斗胆请圣上一试。”

  皇帝颔首,看着他,却有些感慨之色。

  “朕生于宫闱,自幼周遭便全是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皇帝缓缓道,“唯有到这等危急之时,才可看得清这世间之人孰忠孰奸。每每想起,朕皆欷歔不已。”

  蔡瑜听着这话,颇有些动容,忙道:“陛下,是非曲直自有公断,当下一切已然向好,陛下还须朝前看才是。”

  皇帝颔首,对蔡瑜招招手:“这些日子,蔡太医辛苦。且不必忙碌,坐下来陪朕说一说话。”

  蔡瑜忙应下,依言在皇帝身旁的沙发上坐下来。

  “自袁氏作乱以来,卿每日陪着朕提心吊胆,朝不保夕。”皇帝道,“也只有这一个月来,可过得安稳。不过今日之后,只怕这舒心日子又要离去了。”

  蔡瑜道:“陛下放心,服侍陛下乃臣之幸,陛下去何处,臣便去何处,万死不辞。”

  皇帝微微地笑了笑。

  “这边世界,卿已住了一个月,有甚感想,可与朕聊上一聊。”他说。

  蔡瑜想了想,道:“这边世界,医术之高强,乃臣未曾设想。便是那与臣所学同源的中医,其术道之精,亦远超我辈。”

  皇帝颔首,道:“此间诸事,确与我朝乃两般世界。”

  说罢,他却似想到了什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蔡瑜讶道:“陛下因何喟叹?”

  “朕想到了这些日子,在那电视上的所见所闻。”皇帝道,“说实话,心中常有戚戚。”

  他说着,从旁边的小桌子上拿起茶杯,缓缓喝一口。

  放下之后,皇帝继续道:“长久以来,朕一向以为,自己端坐在太极殿上,治下一切便是世间所有。虽中原之外还有异国他乡,但不过是些蛮荒之地,不值一提。未曾料想,那些所谓不值一提的去处,竟如此广袤,且有朝一日,即便万里之外的番邦,也会似匈奴鲜卑一般袭扰这天下。”

  蔡瑜见他眉间神色沉沉,连忙劝慰道:“陛下不必忧虑。这些事,就算在那边亦已注定,距离当下仍有千年之遥。陛下如今提前知晓,未尝不是幸事。”

  皇帝却摇头:“虽如此,可眼前亦不太平。便如虞女史出演的那南齐之事。当年文皇帝若不曾从那场大病中挺过来,大齐的气运便不过与这边一样,只有区区二十余年。想到这些,朕亦不得不忧心。”

  蔡瑜沉吟片刻,道:“臣以为,陛下还须往宽处想。在袁氏之乱未起之前,臣便听闻,广陵王在朔方施行了许多奇特之法,譬如大批招募能工巧匠,钻研火石神机之术;从大户手中征购田亩,分与边民农人;兴建庠序,五岁以上孩童,无论男女,皆入学受教等等。这些作为,在朝中无不引得众人议论纷纷。臣当初闻得之时,亦只觉广陵王乃年轻气盛,未免有些异想天开,如今到了这边见闻一番,方才惊觉其中深意。想来广陵王做这些事,亦是得了这边的启发,其心中,必也与陛下有同样的深谋远虑。”

  提到萧寰,皇帝的眉宇终于舒展了些。

  “是啊。”他说,“朕唯一可放心的,便是子昭。”

  蔡瑜继续道:“广陵王将来继承大统,必然会将这边的诸多优异之术引入,保天下安定,免收番邦欺辱。”

  皇帝却不置可否:“卿以为,维系天下安定,须得依靠这些奇术么?”

  蔡瑜一愣。

  “道有自然,佛有因果。”皇帝道,“这边之物,虽看着新奇,有朝一日那边也会有。千年之后的事,我等亦不必过虑。”

  蔡瑜不解:“可陛下方才不是感慨……”

  “朕方才感慨之事,并非这些异事奇术。依朕看来,子昭和太医如今知晓的这些,已足够启发。”皇帝,“朕所担忧的,乃是这两边世界连通,对那边的坏处。”

  蔡瑜更是迷茫:“坏处?陛下所虑,是何事?”

  皇帝注视着他,没有答话,目光深邃。

  “朕的身边,当下最可信赖的,唯卿而已。”他说,“朕有一事,须得卿相助,还望卿切勿推脱。”

  蔡瑜见皇帝并无玩笑之意,神色一正,连忙下拜:“陛下但请吩咐。”

  “卿做太医署医正已有十余年,朕听闻,卿最擅药学,是么?”

  蔡瑜愣住,目光定了定。

  *

  天公不作美,傍晚的时候,外面反常地下起了雨来。

  因为准备得早,七点过后,众人已经吃过了晚饭。

  王熙将自己那包里的东西又清点了一番,拉上拉链,感慨道:“这般时节,那边定然还是冷得很。回去之后,便再也不可像这边一般,去到哪里都有暖气了。”

  滕蕙看着他,颇是鄙视。

  “你这等贵胄,又是巨贾,哪处宅子里没有地龙。”她说,“要想念,也是我这等穷人想念,何曾轮得到你?”

  “你以为有钱便可到处安地龙?”王熙也鄙夷道,“地龙光是烧热便要小半日,岂似暖气般一开就有?”

  说着,他却似被启发了思维一般,摸了摸下巴:“若说真要做一做,倒也不难。甯兄不是说,这边供暖,会烧那什么煤炭么。我等回去之后,也可往并州勘探勘探,或许大有可为。”

  提起这个,滕蕙双眸微亮。

  “我阿嫣说,这边的暖气费,便是寻常人家,每年也须得几千钱,到了那边,或许也卖得起价。”她说。

  “何止卖得起价。”王熙阴恻恻地笑一声,“京城的有钱人,冬天但凡冷一些,连门都不肯出。你猜他们若知道有暖气这般神奇之物,他们会不会趋之若鹜?”

  滕蕙被他说得心痒,不由地对回去的事充满了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