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海青拿天鹅
说罢,他看着她,神色倏而变得认真。
“嫣嫣,”他说,“昨夜我曾想,万一父皇执意行事,那么我会尽我所能,想办法先送你回去。日后,这想法也不会变。故而即便你在这边已然人人皆知,也无人可限制你的自由。不过这么做之前,我仍想问你,你愿意与我一道出现在众人之前么?”
这话说得很是郑重,虞嫣望着他,心头似乎被什么戳了戳。
这话的意思很明白,萧寰是要将他们的关系正式昭告天下。
而不是存在于那些暧昧不明的流言之中。
“可我们又没结婚。”虞嫣想了想,瞥着他,“你难道不怕别人说这样不合规矩?”
“我们已经订婚,与结婚何异?”萧寰理直气壮,“我做的不合规矩之事多了去了,不差这一件。”
“当然不一样。”虞嫣道,“订婚是订婚,结婚是结婚,就算是在我那边,也要领证摆酒。”
“那我们就算先摆酒,后领证。”萧寰随即道。
虞嫣啼笑皆非,却更加认真。
“这事你父亲知道么?我叔叔婶婶
知道么?我们订婚的事都还没跟他们说。”她说,“你不怕你父亲一个不高兴,又不同意了?”
“不怕。”萧寰随即道,“我刚才到我父皇帐中去了一趟,向他禀报了此事,你叔父也在。”
虞嫣愣了愣。
“他们怎么说?”她问。
“他们下棋厮杀正紧,无许多工夫理会我。”萧寰道,“不过父皇说,这等闲事我等自决便是,不必打扰。”
虞嫣:“……”
闲事。
心中腹诽。昨天明明还闹得翻江倒海,只过了一天,就成闲事了……
“这么说,他不坚持原来的想法了?”虞嫣更加不解,“为什么?”
“或许要问你叔父。”萧寰抚了抚她的头发,“能在这么短时间内说服我父皇的人,只有他。”
虞嫣哂然,不由想起昨天晚上虞甯说的话。
——“你知道我爸最擅长的是什么?是谈判。”
果然……
虞嫣只觉心服口服。
萧寰见她迟迟不说话,不耐烦起来。
“你还未回答我,究竟愿不愿?”他追问道。
“不愿。”虞嫣断然道。
萧寰愣住。
只听虞嫣道:“王妃的行头是婚后才能穿的,我们又没有结婚,穿它名不正言不顺,我才不要。”
萧寰忽而明白了她的意思,注视着她,双眸泛起光华。
“故而我们真结婚了,你才会穿?”他说,“可明日就要入城,操办已经来不及。”
“来不及就来不及。”虞嫣不以为然,“不是王妃就不能跟在你身后入
城了么?我就算是只披一条麻袋也能让那些人记住我,用得着什么王妃朝服。”
那模样,傲娇且自信。
萧寰笑了笑,再度将她抱住。
虞嫣却撑住他的肩膀,瞪着他:“你该不是想生米煮成熟饭,就可以省掉婚礼了?不可能。”
“是不可能。”萧寰低低道,“不过生米煮成熟饭,此计甚好。”
虞嫣怔了怔,没反应过来,却已经被他一把打横抱起。
“我还没说完!”虞嫣又好气又好笑。
“你可继续说。”萧寰扬扬眉,“今夜时间还长。”
说罢,大步朝营帐内走去。
第374章 终章(下)
京城之中,随着大军进驻京城肃清袁党,抚市安民,已然恢复了秩序。
而最令京中百姓振奋的,则是皇帝回京。
听闻消息之后,百姓纷纷涌到大街上,争相观望。以至于王隆派出了数万军士在路边维持秩序,才避免了踩踏生乱。
入城之时,上万将士披坚执锐,鲜衣怒马,浩浩荡荡地开道,中间,拥着皇帝的銮驾。
这銮驾颇是气派讲究,六匹毛色纯白的高头大马牵引,车驾金碧辉煌,犹如一间小型殿阁。而皇帝端坐銮驾之上,四面全然敞开着,每个人都能看到皇帝的面容。
许久以来,皇帝病危,即将不久于人世的传言一波又一波,每次起来,都会掀起不小的波澜。
当看到皇帝精神充沛的模样,一切流言都不攻自破。
虽然袁氏叛乱平定,但京城中不少人仍担忧皇帝驾崩会再度导致政局不稳,如今见得此情此景,他们的心也终于放下来,在路旁下拜,山呼万岁。
而更令京中轰动的,则是骑马与皇帝一道入城的广陵王。
以及他身后的一辆宫车,车上珠帘四垂,能半遮半掩地看到坐在里面的盛装美人。
据说,那位美人,就是从前传得沸沸扬扬的虞氏,广陵王的未婚妻。
没有人想到,广陵王竟然会带着她在这般场合出现,其中意味,更是不言自明。
此事如同巨浪,一下席卷了京中各路茶余饭后的谈资,也让无数高门将女儿荐入中宫
的幻想拍了个稀碎。
在见识过虞氏的真容之后,唯一没有遭到颠覆的,则是那些揣测虞氏是个狐狸精的人。
不过这狐狸精三字,已然并非贬义。
女子们无论贫富,都有爱美之心,而市面上引导妆容潮流的,是市井中的时妆画。女子们但凡要追逐时兴妆容,就买一幅回家去,照着画上的美人模样打扮。
而在这日之后,最为热销的时妆画,落款不再写成西施昭君或是别的什么美人,而是统统成了“广陵王妃”,甫一上市就被抢购一空。
皇帝归朝之后,一切渐渐回归正轨。
两个月之后,又有两件事在京城中爆炸开来。
第一件,是皇帝将广陵王立为皇储,并为他主持完婚。
第二件,则是皇帝即将逊位的消息。他身体不好,决定将皇位传给萧寰,隐居养病,效法秦庄襄王,被尊为太上皇。
*
萧寰和虞嫣的婚礼,就安排在他登基之后。
两件大事加在一块,纵然皇帝出于天下刚刚安定的考虑,要求从简,也足够宫中忙碌整整大半年。
唯一轻松的,是新帝似乎并没有广纳三宫六院的打算,所以他的大婚,只需要准备皇后一应仪仗。
这让少府和太常两署的人每每谈论起来,无不感激涕零。
不过有一件事,仍然让他们感到十分困惑。
那便是新皇后的行踪。
照惯例,在行礼之前,皇后要在宗庙中习礼至少三个月。
但这次,皇帝将这一项免除了
,只吩咐在婚礼时给皇后安排两位经验丰富的老宫人,引导她行礼。
而这些日子里,竟无人知道,那位新皇后究竟在何处居住。
这让所有人感到困惑,但无人敢问。
*
婚礼的日子,定在了农历十六。
直到前两天,虞嫣才和虞甯、陈怡一起,三更半夜从水里冒出来。
院子还是那个院子,不过这整个老宅已经被重新修缮,变成了一处行宫。
何贤和碧鸢早已经等候在池边,见他们来到,一颗心终于放下,连忙迎上前。
“恭迎女史,恭迎陈夫人、虞公子。”他恭敬行礼。
三个月前,陈怡曾经跟着虞甯来过这里,见过京城,也去过宫里跟皇帝会面。那期间,是何贤和碧鸢伺候左右,所以对于这二人,陈怡很是熟悉。
“管事不必多礼。”虞嫣摘下呼吸器,问道,“这边还好么?”
“甚好。”一个声音从何贤身后传来,却见是王熙。
他面带微笑,上前与众人行礼,而后,走上前,帮着虞甯将陈怡扶上来。
“就是司礼的人着实急得很,”他一边帮陈怡卸下氧气瓶一边道,“三天两头去问子昭为什么你不见人影。”
虞嫣不由讪讪。
她其实也不想卡在这个时间过来,实在是那边工作太忙。
自从上次离开到现在,已经过了大半年。虽然这期间,虞嫣已经将自己的计划提上正轨,朝经营幕后转型,但安绮这边仍然需要撑台面,拍戏代言之类的工
作安排得满满当当。加上接下来两个月,虞嫣要留在这边,为了调开档期,则更是忙碌。
就在今晚,她还去参加了一个颁奖晚会,急匆匆地赶回来,脸上还带着妆。
“他们急他们的,有圣上在,谁敢多言。”这时,另一人从屋子里走出来,是滕蕙。
她手里拿着一叠毛巾,递给众人:“少府和太常的那些老叟,就是怕在圣上大婚之日里遇到什么岔子,妨碍他们领俸禄养老。”
听得这话,陈怡忍俊不禁。
“你叔叔在哪里?”她说,“怎么没见他来?”
“他一直住在宫中。”滕蕙道,“婶婶不知道,圣上……便是现在的太上皇,日日拉着叔叔下棋,还时常将一众书法名家召到宫里去切磋,叔叔可高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