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春绮云深
叶甜甜被他看得心砰砰乱跳，感觉好像要被他看穿，她老实道：“就以前我爸爸在县里做工，有一家公私和营的饭店，他们做烤包子就用这样的炉子, 烤出来的包子外壳特别焦脆。”
霍知恒点点头，认真道：“烤包子的炉子，我大概也见过，回头咱们来研究一下怎么做一个吧？可以向大队砖窑买些砖来。”
叶甜甜松了一口气, 又道：“买砖的话，大队长不会给批吧，他管得严格呢。”
村里砖窑现在烧的砖基本都是卖到别的生产大队去, 村干部们想修整一下破烂的大队部，大队长和老书记都压着不许，只说等明年村里攒够了钱, 再烧出来的砖瓦就可以让自己村的人来购买了。
霍知恒很随意：“有一些烧得不那么好的，砌房子是不行，砌个炉灶还可以用。”
叶甜甜顿时满怀期待地看着他。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里, 叶甜甜依旧去上学, 霍知恒在家闲暇之余便按照叶甜甜给的简易图，研究怎么做烤炉，这个烤炉他准备做在自这院子里。
霍老先生当然也不反对, 他厌倦了城里那些争斗，也害怕自己一朝不谨慎拖累了两个儿子，干脆回到乡下养老，他人老了倒还没那么寂寞，霍喵喵还小，满村跟着小伙伴们疯跑，看着很精神。
只有这个小孙子令他十分担心，前几年高考停止招生，各个大学的教授纷纷被打倒下放，小孙子又不想去当兵，眼看着一天比一天沉默。
回到老家之后，也更回消沉，眼看着最近这一两个月才稍微好些，因此，他想做什么霍老先生也就尽力地支持。
毕竟这个小孙子从小就沉稳可靠，之前省城来人搜查自家，虽然不知道他用了什么办法将东西全部转移，但是由此看来他虽然年纪小，却也能支撑起家了。
如今偶尔有点孩子气，想自己做点什么小玩意，霍老先生其实是由衷地高兴的。
下工的时候，大队长又敲响了集合开会的锣声，这次要宣布的事情是每家每户出人去挖河道修水库。
修水库是一个大工程，每年农闲的时候就会征集壮劳力组成基建大队，只要家里有男劳力的基本都得去。
叶家往年因为叶爹在县里做工，一般都是由苗妈去，今年虽然叶爹也回到村里，他体力不够，基建大队的都是重体力活，他也做不下来，最终还是得由苗妈去。
苗妈有一把子力气，去做基建这样的重体力活，对她来说轻松的很，叶甜甜倒是不担心，只是心里很舍不得。
出发前一天晚上，叶甜甜帮着收拾东西，又做了一大包的香黄豆给装上，小叶朗也拉着苗妈的手不放开。
苗妈笑着摸摸两个崽崽的头发，轻声道：“妈这次去的地方不远，等你们周末的时候去玩，修水库挺有意思的，有时候能挖出来不少奇怪东西呢。”
叶甜甜来了兴致：“能挖出来什么？古董吗？”
叶爹看她眼睛亮闪闪，一副财迷的小样子，立时就笑了：“咱们这附近又没有什么大的古墓，怎么可能挖出来古董，顶多有些破瓷碗花瓶子什么的。”
叶甜甜点头：“那也好玩呢，妈妈，等周末了，我做了好吃的给你送去，你干活的时候悠着点，别太卖力了。”
“妈妈还用卖力吗，随便用点力气就够了。”苗妈一脸自豪地说。
叶爹也赶紧夸道：“就是，你妈随便干点活，几个男人也赶不上，村里那些男人眼红的不行，天天在背后嘀咕我吃软饭呢。”
夸完，叶爹还一脸得意地道：“瞅瞅他们，都娶的啥媳妇，天天多嘴多舌不说，长得都没你妈好看，干活也不行。”
叶甜甜：……
总感觉自己家有点奇怪。
苗妈刚去基建大队没两天，叶家忽然呼啦啦跑进来一群小孩子，为首的正是老书记的小孙子铁蛋，铁蛋一进门就大叫道：“叶三叔，甜甜姐，快快快，叶二爷爷在村头跌了一跤，队长爷爷说是要开拖拉机送城里医院去！”
“什么？！”叶爹和叶甜甜同时霍地站起身来，赶紧揪住小铁蛋问情况，小铁蛋也不太清楚，一张小黑脸涨得红通通：“腿上和后脑勺都是血，看着可吓人了，霍大夫给看要送大医院呢。”
叶甜甜一看叶爹急得双手发抖，额头冒汗，赶紧拉住他道：“爸爸，你别着急，咱们拿两床被子，带上钱，带上换洗衣服，你看看还要带什么东西，赶紧走，耽误不得。”
叶爹这才稍微冷静一些：“对对，我去拿钱，还得和大队里借点，咱家也没钱了，多带点钱靠谱。”
叶甜甜立马道：“那爸你去借钱，我来收拾东西。”
叶爹赶紧回屋取出钱来，又奔着大队去，叶甜甜正收拾东西，小叶朗忽然冲进屋，他哭着道：“爷爷流了好多血！”
叶甜甜一边打包好东西，一边对小叶朗道：“妈妈不在家，小叶朗你去大奶奶家住两天，我和爸爸一起去医院。”
小叶朗含着泪乖巧地点头，叶甜甜收拾好东西，刚到院中，却撞上霍知恒。
他手上拉着霍喵喵，他脸色发白，对叶甜甜道：“让小朗去我家和霍喵喵住吧，我和你一起去城里，我爷爷说得送去市里医院，县里恐怕条件不行。”
叶甜甜看看霍喵喵，他一张小胖脸也严肃地紧绷着，郑重地点头道：“甜甜姐，你放心吧，我帮你看好家，我大爷爷在市里医院上班，我太爷爷说小叔跟着去能帮上忙。”
叶甜甜小辫子有些散乱，她声音有些哽咽，感激地道：“谢谢霍喵喵，谢谢霍三哥。”
霍知恒接过她手中的东西，又回头嘱咐霍喵喵：“照顾好太爷爷和小朗哥哥。”
说完两人便急步跑向村口。
开拖拉机的是叶晖，他一见叶甜甜抱着被子，赶紧帮忙将被子给叶二爷爷垫好盖好。
大队长和叶爹也很快从大队部拿上了钱，几个跳上车，拖拉机就轰隆隆地直奔市里而去。
因为失血过多，叶二爷爷脸色苍白，双眼紧闭，气息也十分微弱。
叶爹此刻才向大队长问了一句：“大队长，我爹这是怎么摔着了？霍大夫怎么说的呀？”
叶雨顺气道：“一群皮小子打打闹闹给撞的，后脑勺正好撞在石头上了，霍大夫给止了血，见了人还昏迷不醒，怕是伤着脑子，说是到市里医院有那个什么灯给照照看看。”
叶甜甜忽然插话道：“能不能给爷爷喂点水？我看他嘴唇干得很。”
说着她拿出身上背着的军用水壶，这个水壶绿漆斑驳，坑坑洼洼，十分破旧，确实也是用了几十年了，据说还是叶二爷爷当年从部队回来时带回来的。
水是叶甜甜走的时候从家里倒的，水中刚刚偷偷加了星际营养液，幸亏她之前贪便宜，又对星际的东西盲目信任，从星际位面小商人那里买了不少。
之前给章慎庭用过之后，老先生恢复的看起来还很不错。
霍知恒看她担忧的神色，轻声道：“喂水是可以的，只是不能随便移动。”
叶甜甜低头嗯了一声，拿水壶盖倒了一些水，慢慢地喂下去。
接连喂了两三盖，叶甜甜这才停下手。
霍知恒看看叶二爷爷的脸色，总觉得看起来好像没那么苍白了。
到市医院有三四十里路，叶晖拖拉机开得飞快，一个多小时就到了医院门口。
车还没停稳，霍知恒就跳下去，直接冲进医院，没过一会，就有几名抬着单架的医护人员过来，医生稍微检查了一下叶二爷爷的情况，这才对几人道：“还好送得及时，病人的情况不算十分严重。”
众人听了医生的话，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叶二爷爷很快进了手术室，霍知恒又跑前跑后地帮忙办理各种手续，之后就陪着一行人焦灼地等在门外。
正等待时，有一男一女约摸都是五十来岁的医生走过来，霍知恒站起来朝他们走过去叫道：“大伯，伯娘。”
又对叶大队长等人介绍道：“这是我大伯，大伯娘，他们都是这个医院的医生。”
几人握手寒暄之后，霍成德和杜雅蓉也是医院的骨干，尤其是霍成德还是医院院长，整天事务繁忙，更不可能陪着众人一起等着，只对霍知恒说：“知恒，你在这帮忙看着，有什么需要不要客气，直接过去找我就是。”
杜雅蓉也朝几人微微颔首，两人就步履匆匆而去。
叶爹握着叶甜甜的手，两人手心都有微微汗意。
不知道又等了多久，手术室的门终于打开了，有一名白衣的医生走了出来。
第57章 买肉
众人一见有人出来, 立刻焦急地围了上去。
医生摘下口罩，看着一群人期待又着急的眼神，笑道：“病人有些脑震荡, 已经清醒过来了。”
正说着, 叶二爷爷就被推了出来，叶甜甜赶紧上前握住他的手，他虚弱地露出一个微笑：“没啥大事，乖甜甜，别害怕。”
叶甜甜眼眶一红，鼻子也有些发酸, 她扭过头抹了一把眼睛，又跟在病床后面。
叶雨顺见叶二爷爷醒了，又听医生说要住几天院，也没再多留, 只带着叶晖两人准备回村。
叶爹还让叶甜甜也跟着一起回家，叶甜甜执意不肯，多一个人晚上还能换着轮流守夜, 叶爹见她十分坚持也只得答应。
霍知恒也并没有跟着回村，他留下来要帮忙跑个腿，叶爹不好意思还一个劲儿地让他跟着一起回去。
霍知恒却道：“叶三叔, 你们晚上就别住执招待所了，直接去我家里住吧。”
叶爹依然客气地拒绝道：“这哪能行，这一路上就够麻烦你的, 我晚上在医院陪床, 让甜甜去住招待所……”
他说到这里忽然想起来，自家闺女虽然力气大，到底是个只有十一岁的小姑娘, 一个人去住招待所也不让人放心，真不如借住在霍家，至于说欠人情，也实在是欠得多了，大不了以后慢慢还吧。
他看了一眼自家闺女，叶甜甜道：“爸爸，我还是去住霍三哥家吧，反正他也不是外人，我还想借他家厨房给爷爷做点吃的，再说了住招待所多贵呢。”
她刚刚也听到叶爹和叶大队长借了四百块钱，还给医院留了一封介绍信，言明钱要是不够，由大队先出面还，后面再从工分和分红里面扣。
河东村工分分值低，到年底扣完要分的粮食，分到每户的手里也就二三十块钱，竹编厂一年分红也就百十来块。
所以说不管哪个年代，只要一场大病就能清空一家多年的积蓄。
叶爹其实心里也有些发愁，咬咬牙道：“行，那你们俩小孩家，晚上注意着点。”
说着，他又抽出几块钱递给叶甜甜：“回头你去副食品商店里面看看，有什么不要票的肉骨头买点给你爷熬个汤。”
叶甜甜收了钱，和叶二爷爷打过招呼，就跟着霍知恒出了医院。
六七十年代的城市，即使是临原市这样省内较大的城市，建筑物有些灰扑扑的，路上行人衣着也十分朴素，大多都是蓝黑灰白之类的颜色，但每个行色匆匆的人，精神倒是十分饱满，也能感受到整个城市洋溢着积极向上的蓬勃朝气。
叶甜甜一路好奇地打量着，霍知恒看她像个小土包子一样扭着脖子四处张望，不禁好笑地拉着她道：“好好走路，小心一会撞树上。”
叶甜甜皱着鼻子哼了他一下。
霍家离医院很近，走路十来分钟就到了，三间青砖正房带两间偏房，院子也不大，院中简单地铺着一条青石路，几个大花盆现如今都空着。
霍知恒打开一间房门，对叶甜甜道：“你今晚住这一间，这间平常是我住的，我经常回来，也还干净。”
叶甜甜哦了一声，又问他住哪间，霍知恒带着她去厨房，又说道：“我住爷爷的房间。这里是厨房，有煤炉也有土灶，你看着用。”
厨房特别明亮干净，柴禾也堆得整整齐齐，叶甜甜好奇道：“你们在城里烧柴要去哪里买？”
霍知恒：“以前到城里卖柴的多，现在管得严格不好买了，就是我爷爷不喜欢煤炉子做出来的味道，时常会请郊区的老乡帮忙砍一些。不过他在村子里住得开心，以后也不一定会回城里来住。”
霍知恒带着叶甜甜转一圈，两人就锁好门出门去买菜，这时候的副食品店只剩下些烂菜叶子，猪骨头倒是有几根，只是上面一丝肉也没有，比狗啃过的都干净，可是碍于它便宜又不要肉票，叶甜甜还是付钱买了几根。
没有收获，叶甜甜垂头丧气的，霍知恒道：“明天早上起得早一点，一起去排队买，我一会去国营饭店买一些咱们今晚上先吃点。”
叶甜甜不甚在意，但是她没想到霍知恒说的早一点，是这么早。
她被敲门声吵醒，揉着眼睛向窗外一看，天还漆黑一片，霍知恒在门外说道：“快点起了，不去排队今天又买不到好菜了。”
叶甜甜跟在霍知恒身后，唉叹道：“这城里日子也不好过，每天都得这么早来买吗？”
霍知恒回头看她双眼无神的困倦模样，不禁好笑道：“想买肉才要这么早来，随便买点青菜当然不用啦。”
叶甜甜想到自己空间里还有一条两斤的五花肉，还是在公社黑市上买到的，一直没有找到机会拿出来，这次是不是可以借机拿出来？
想到这里，她顿时打起精神来，眼睛刷地亮起来。
霍知恒一看，果然还是小孩，一听到买肉，那眼神简直和霍喵喵一模一样。
两人买了半斤肉，花了五毛钱、半斤肉票，又买了些玉米面、大白菜、两根萝卜，不是她不想买，实在是就这些菜，连个葱姜蒜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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