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冬天的柳叶
这个问题可不好回答。
钱三那种见钱眼开的货色她太了解了,把他推到老夫人面前,挨上一顿打就什么都招了。
若只有吩咐钱三盯着石头巷的事也就罢了,偏偏还有花园假山的事。
一旦让老太爷、老夫人知道太太设计毁三姑娘清白,那太太的处境就更糟了。
李嬷嬷与杨氏刚才一样,面临着艰难选择。
犹豫了一瞬,李嬷嬷以额贴地重重磕了一下:“那日老奴路过石头巷,无意间发现老爷从那里出来,老奴悄悄打听到那边住着一对母子,便把这件事告诉了太太。太太想看看那对母子什么样,若是个好的便求一求老夫人,干脆把人接回府算了,于是今日带着老奴过去——”
说到这,李嬷嬷用力打了自己一巴掌:“老奴一时糊涂记错了地方,害太太误进了泼皮的住处。都是老奴的错,太太是无妄之灾啊!”
“奶娘!”
李嬷嬷拼命打着自己嘴巴,不停磕头:“求老夫人饶过太太,要罚就罚老奴吧!”
牛老夫人冷笑:“自然该罚。来人,把这刁奴拖下去,给我重重地打!”
杨氏脸色瞬间惨白:“老夫人,奶娘她年纪大了,受不住打,求您网开一面——”
后面的话被那冰冷的眼神逼了回去。
李嬷嬷很快被几个婆子拖出去,外头传来惨叫声。
杨氏对李嬷嬷是有感情的,见求牛老夫人不成,立刻跪爬到冯尚书面前求情:“今日儿媳想去看看那个外室,奶娘只是奉命行事,求您让人停手吧。”
冯尚书沉着脸吩咐下去:“让外头的人停下,把李嬷嬷送回汀兰苑。”
外面的板子声停了。
牛老夫人那口气只出了一半,面上阴云密布:“来人,送二太太回汀兰苑。”
“老夫人——”
牛老夫人冷冷看杨氏一眼:“以后你就在汀兰苑好好待着吧。”
杨氏虽早就想过牛老夫人的无情,这一刻还是无法接受。
牛老夫人冷笑:“你是不是要说只是误会?就算接回了那对母子证明你走错了地方,难道世人就不会揣测那无赖对你做了什么?”
这番言语犹如利剑,刺入杨氏心口。
她承受不住往后退了一步,面上毫无血色。
牛老夫人盯着她,一字字道:“就算为了辉儿他们着想,你暂时也该少出来见人,免得别人见到你便想起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杨氏用力攥拳,咬牙道:“儿媳知道了。”
看着杨氏步履沉重往外走,牛老夫人暗暗冷笑。
当着这么多人,尤其是老头子的面,有些话她不好直说,免得老头子又和她争。
杨氏回了汀兰苑,就别想再踏出汀兰苑的院门!
至于让杨氏去死?当然不行。
辉儿马上就要参加秋闱,若是没了母亲便要守孝三年,而科举顺利踏入仕途后就更不能因为守孝耽误了前程。
杨氏死不得。
不过活着和活着可不一样,杨氏害尚书府出了这么大的丑,自该承担恶果。
“胡嬷嬷,你随二老爷一起去石头巷,接那对母子入府。”
杨氏还没走出屋门,便听到了牛老夫人这句吩咐。
怒火从心头升起,令她险些失控。
到最后,她还是咬着牙忍了下去。
只要她活着,只要熬死了老妖婆,只要孩子们都争气,她总有翻身那一日!
杨氏突然转身,走到冯二老爷面前。
第60章 薄幸
冯二老爷皱眉看着眼神瘆人的杨氏,语气冷淡:“母亲让你回汀兰苑,你就先回去把。”
杨氏定定看着相伴了二十载的枕边人,却从这个男人眼里没有看出一丝内疚。
那种理所当然甚至还觉得自己受了委屈的模样,与她的父亲东川侯没有区别。
世间薄幸男子,没有区别。
亏她还心存幻想,以为二人相敬如宾多年,发生了这样的事他好歹在老夫人面前替她说句话。
现在想想,真是可笑啊。
“就是有件事想不明白,想问问老爷。”
“什么事?”冯二老爷顶着一张被鞋底抽肿的脸,完全没有说话的心情。
牛老夫人面色沉沉看过来,想听听杨氏说什么。
一个坏了尚书府名声的儿媳妇,若敢当众对她这个婆母有微辞,她就是把人休了也占理。
当然,不到万不得已她不会走这一步,杨氏毕竟生了二子一女,再怎么样她都要为孙子们想想。
“老爷为何从那无赖汉的家里出来?”杨氏一字字问。
这是她万分不解之处。
冯二老爷眼神微闪。
原来昨日去那泼皮家,被杨氏的人看到了。
他当然不能把缘由说出来。
要是让母亲知道那下三滥还纠缠过茜娘,定会觉得茜娘招蜂引蝶,已经说好的接茜娘母子进府说不定就有变故。
去母留子,他可舍不得。
冯二老爷清了清喉咙,一脸正色:“你说笑吧,我都不知道那无赖汉住在何处,怎么会从他家里出来?”
这般出乎意料的回答,令杨氏面色顿变:“老爷没去过那里?”
“当然没去过,我与一个下三滥能有什么关系,你这话问得好奇怪。”
杨氏还待再说,牛老夫人已经听烦了:“杨氏,你该回房了。”
杨氏暗暗咬牙,明白从冯二老爷这里问不出来什么,抬脚往外走。
她走出长宁堂,迎面遇上匆匆赶来的冯梅。
“母亲,发生了什么事?”
杨氏心里乱糟糟一片,却不得不打起精神提醒女儿:“大人的事你不要多问,以后规规矩矩,孝敬好你祖父、祖母。”
望着母亲苍白如纸的脸,冯梅听傻了:“母亲,到底怎么了?”
她在院中练琴,丫鬟跑来说母亲出事了,正在长宁堂被祖母问话,吓得她赶紧赶了过来。
看到母亲的样子,事情似乎比她想得还严重。
杨氏看着女儿,露出一丝惨笑:“你父亲在外面养了外室,还有一个与你小弟年纪差不多大的孩子,等会儿就要入府了。”
冯梅大惊,瞬间气白了脸:“我去问问父亲!”
“站住!”杨氏一声喝,令冯梅停了脚步。
冯梅呆呆望着她。
杨氏走近一步,低声道:“母亲一时大意卷入了麻烦中,恐怕不能护着你了。梅儿,你记着我的话,以后好好孝敬你祖母,替母亲照顾好你弟弟。”
“母亲——”冯梅被这接二连三的惊人消息震得脑中一片空白,等回过神来,杨氏已经走远了。
她看看杨氏背影,再看看碧瓦飞甍的长宁堂,一跺脚往长宁堂跑去。
冯二老爷正往外走,身后跟着胡嬷嬷。
“姑娘家跑这么快干什么?”看到冯梅提着裙角小跑过来,冯二老爷忍不住斥了一句。
二房只有冯梅一个女孩,也是捧在掌心长大的,突然被父亲呵斥,不由红了眼睛。
不过在她看清冯二老爷脸上的鞋底印后,委屈变为震惊:“父亲,您的脸——”
难道是母亲气不过打的?
冯二老爷顿觉难堪:“小孩子不要问大人的事,回你的暗香居去!”
“父亲——”冯梅怔怔望着冯二老爷。
冯二老爷觉出语气重了,但这种时候哪来闲心安慰女儿,抬脚匆匆走了。
这个时候,牛老夫人终于腾出空来问冯锦西与冯橙。
“你们两个又是怎么回事?”看到冯锦西那张过分俊俏的脸,牛老夫人就觉刺眼。
她总会想起别人送给老头子的那个美妾。
殊色芳华,倾国倾城。
那个时候老头子四十来岁,连孙子都有了,竟然美滋滋收下了。
色迷心窍的老不修!
后来那个祸水死了,留下这么个长得就不安分的小祸害。
牛老夫人对冯锦西的嫌弃,那是深深堆在心里的。
冯锦西心知肚明,却毫不在乎,闻言露出嬉笑:“我与橙儿就是凑巧遇上了。”
“这么巧?”牛老夫人语气沉沉。
冯锦西一脸无辜:“也不叫巧吧,儿子每日都上街玩啊。”
牛老夫人嘴角一抽。
华而不实的草包,徒有其表的绣花枕头,说的就是这个玩意儿。
冯锦西一拉冯橙:“再说当时围观的人那么多,不知多少人跑去看热闹,连二哥的同僚溜出去喝茶都听闻了,我与橙儿遇见有啥稀奇的。”
牛老夫人听不出漏洞,沉着脸道:“以后你们都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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