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人世客
灰发少女捧花,绝美的面容上表情很淡,唇角因为笑意轻扬,低头闻香时纤长的睫毛轻颤,她大概不知道自己不经意间的举动有多美。
楚渊痴痴地望着她,连呼吸都不自觉放轻,唯恐打扰到这梦幻般的美好。
那一瞬间就连穿堂而过的晨风,似乎都跟着悸动了一下。
宋如找来花瓶,亲手把那些蔷薇花插了进去,又有些惋惜,“不知道能养几天。”
她不忍心看到鲜花枯萎,楚渊便屈指一弹,将灵力注入到蔷薇花中,宋如不解,楚渊解释道:“只是一个很小的阵法,有保鲜功效,这样一来花应该能开很久。”
系统哇哇大叫:【太会了、太会了!这个哥哥也太撩了吧!宿主,我跟你搭档做任务这么久,从前都不知道,你竟然这么少女心,你喜欢花的呀?】
抛开时空管理局优秀任务员工这个身份不谈,宋如本质上其实也不过是个普通的小女孩罢了,当然有少女心。只不过以前忙着做任务,属于天性的这一面被她深深地压抑了。
宋如对这个阵法还蛮感兴趣的,仔细解析。
楚渊在旁边偶尔指点两句。
裴天落走进宋如的房间,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卷,高大的黑衣青年低头向身姿窈窕的少女说着什么,距离近的像是把她拥进怀里,任谁看到他的眼神,都能读出里面的含情脉脉。
那股暴虐又开始在裴天落的身体里叫嚣。
想要将眼前的这幅画卷撕碎。
连他自己都不明白这股愤怒从何而来。
漂亮的如同从漫画里走出来的美少年,眼底却是一片凶戾,邪气的紫光盛然。他一步步向着宋如走去,如同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修罗恶鬼,又或许是夜访人间的吸血鬼,她是唯一吸引他的甘甜血液。
她是他的美味,是他的救赎,是他的生命之光,他的灵魂之火。
——他的神明。
一切都因为她的存在才有意义。
可为什么站在她身边的却是别的男人!
连裴天落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喊走了楚渊:“哥哥、哥哥,我的功课还没做完,马上就要去学校了,该怎么办呀?你能帮帮我吗?”
楚渊很乐意教他写作业。
宋如很怕裴天落借机打探消息,只能跟着三人行。
等把上学的裴天落送走,楚渊这个“闲人”,什么都能帮上一把手。
穹顶的壁画年久脱落,神殿的老画师爬不上去那么高,楚渊就和他一起修复壁画。
花园里的青草长得太快,又太不规则,即便推着割草机都割不完,宋如就见到楚渊用墨渊剑斩草,平整的简直像是印刷机里印出来的一样。
喂、喂,这可是一把绝世名剑啊!
那本书里对墨渊剑是怎么写的来着?
一剑断山河,一剑平天下!
用它来推草,真不觉得是一种侮辱吗?
宋如甚至见过楚渊帮神殿的仆从挤牛奶……
容貌清俊的青年,挤在低矮的牛棚里,他气质清华矜贵,明明和杂乱的场景格格不入,却在宋如看过来的时候,动作自然地取出木桶,微微扬起头对她一笑。
像是哪位路过人间的神明,不知道为谁囿于这些琐碎日常。
宋如忽然觉得心口隐隐作痛。
楚渊是初武大陆未来的神明。
他不该为了她在这里挤牛奶。
她一只手捂着左胸,一只手扶着栅栏,才能勉强站稳身体,维持着一位神女的仪态,“楚公子,我要侍奉神灵了,按你们那里的理解,就是闭关修炼,之后恐怕招待不周,不知道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
这是逐客令。
楚渊弯腰走出牛棚,束好的长发上还沾了一根干草,“今日就能走。”
虽然很不舍得离开宋如,但如果这是她想要的,如果他的存在打扰到了她。
比起想要自私地多看她一眼更重要的是——如她所愿。
镇老头:“咱们去找那个古方上的灵药嘛,早早动身也好,等她恢复记忆,不知道会怎么疼爱你呢。”
宋如留给楚渊的是一道纤细的背影:“恕不远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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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天落最近的精神分裂越来越严重了。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不太正常,用别人的话来说,像个疯子。
但他这些天的很多行为,连自己都看不懂了。
一方面,理智告诉他,应该让宋如和楚渊多多相处,只他们两个人单独相处,这样才能培养感情。
明明他想要用宋如这张牌,使美人计绑住楚渊,不是吗?
可另一方面,他又频频失控。
每一次只要一看到宋如和楚渊好似恋人般花前月下,他的身体,就像是根本不听大脑控制,就上前抢夺宋如的关注。
太碍眼了!
那幅画面!
楚渊和宋如站在一起时。
他就是看不得。
就像现在,裴天落坐在回家的马车上,明明一直告诫自己,今天不要打扰楚渊和宋如培养感情。
可下一秒却忍不住想,为什么不当着楚渊的面,抱着枕头和被子去宋如的房间找她一起睡觉,向这个男人宣告他对宋如的所有权?
为什么楚渊总要用那样饱含着炽烈爱意的目光注视着宋如?
他凭什么!
宋如明明是我的。
她是我的傀儡也好、玩物也好、未婚妻也罢,总之,她是我的。
或许应该做的更直白一点,亲吻她,狠狠地亲吻她,把她那双玫瑰一样的红唇吻到肿胀,用牙尖咬破她娇嫩的肌肤,在她身上每一个地方都打上自己的印记,哪怕是流着鲜血的伤痕,总之让楚渊亲眼看到,他是怎样亵玩她。
只是想想这个画面,裴天落的心里就是一片火热。
可他最厌弃的就是这样沉迷于宋如的自己!
傀儡、傀儡、只是一个傀儡!
爱上一个傀儡,就像爱上一块石头,爱上一张桌子那样可笑。
这是一份永远不可能得到回应的爱!
是我亲手把她变成傀儡的。
一切爱与被爱,都只是我一个人的独角戏。
裴天落摔碎了车子里所有的东西。
他在失控的边缘痛苦挣扎。
不知道过了多久,裴天落终于准备好迈入这场不知道是和他自己,又或是和别人的没有硝烟的战争里。
他伸出手推向车门,在手即将触碰到门的时候,又忍不住以指尖为笔,在虚空中画出了一面散发着黑雾的镜子。
镜面光洁,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发丝是不是有些乱了?衣襟也要整理一下。
这是他特意订做的黑色礼服,只因始终对那天宋如为楚渊的笑容而惊艳这件事耿耿于怀。
裴天落当然可以直接命令宋如,以后都不许她再看楚渊的笑容,他是她的主人,能够掌控她的一切。
可鬼使神差的,裴天落没有下命令,而是去订做了这件黑袍,纯黑的长袍,衣襟和袖口都滚着金边,只从那细密的金线就能看出绣工的昂贵。
其实他从不穿黑衣,他偏爱紫色。
在这个世界上,紫色意味着不详。
圣主越是嫌弃裴天落那异瞳的紫眸为不详,他就越是要张扬地穿着一身紫衣。
裴天落对着镜子,缓缓地绽放出一抹笑容,模仿着那天的楚渊。
不是这样,嘴角的弧度要更大一点。
眼尾的神采再稍稍改变一些。
一遍、两遍、三遍……
姐姐,如果你会被这样的笑容所惊艳,那么看看我好不好?
我应该生的还算好看吧?
并不比楚渊差。
曾经裴天落厌恶这张漂亮到过分的脸,它给他带来很多困扰,对于贫穷又卑贱的人来说,美貌绝不是什么好事。
如果雷诺曾经经历过的那些,被贵族老男人收养后,就算是差一步迈入过地狱,那么裴天落曾经日日夜夜都被那样的恶魔强按着浸泡在深渊里。
那时候他亲手撕烂了自己的脸,血肉模糊,那些人被吓得以为见到了鬼,扭头就跑,裴天落却笑的一脸畅快。
这个世界早就该被毁灭了。
为什么却有一天,我开始依仗这张脸了呢?
这是一个腐烂的世界。
我却期待着那些腐臭的尸肉上能够开出一朵美丽无瑕的花。
只因为我的姐姐。
姐姐啊,多看我一眼好不好?
裴天落终于推开了马车的门,却听闻楚渊已经离开,宋如也闭关了。
裴天落在宋如的门外站了很久,望着那扇紧紧关闭的大门,他似乎想了很多,又似乎什么也没想。
春雨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淋湿了他精心订做的黑袍。
仆从问道:“晏少爷,您要回房写作业吗?”
他们如今仍旧在圣城,裴天落暂时读的也是圣城的学校。
裴天落觉得,他变得太不像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