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替身逃跑后 第22章

作者:秦灵书 标签: 灵异神怪 东方玄幻 穿越重生

  韩月歌照着席初的吩咐,往银色的熏炉里添了香,搁在案前。熏炉和香都是从云上天宫带下来的。

  袅袅白烟从熏炉的孔里钻出,殿内很快弥漫着奇异的香气。

  席初用手指,轻轻拨出一个弦音。

  福安公主如梦初醒,斩钉截铁答道:“我愿意。”

  瑛娘亦答道:“民妇愿意。”

  “换了皮后,你们就不再是你们,从此以后,要用对方的身份活下去,你们无法对任何人说出这个秘密,一旦开口,喉咙就会像火烧一样疼痛。二十年后,你们将会死去,届时,我会来收取你们的皮囊作为报酬。你们也可以后悔,再次换回去,但换回去的机会只有一次,报酬就不再是皮囊,而是你们的灵魂。”

  殿内明明无风,垂下的纱帘却轻轻拂动,犹如大雾涌动,看不清楚席初的表情。

  福安公主咬唇道:“若能换取他的爱情,我便不后悔。”

  瑛娘眼中带了几许怜意看她,待公主望过来时,她垂下脑袋,低声喃喃:“能做二十年的公主,够了。”

  她视线低垂,也没能看到福安公主眼底的嘲弄之色。

  “好,契约签下,再无更改。你们二人去那边的床上躺着,等你们醒来,就能如愿拥有对方的人生。”席初道。

  席初给二人换皮时,不许任何人在场,韩月歌被打发到了殿外。她坐在廊前的台阶上,仰头看着澄澈碧空上飞过的燕子。

  公主与农妇,彼此都想拥有对方的人生。

  农妇贪恋荣华富贵,还可以理解,一个貌美年轻的公主,甘愿放弃尊贵的地位和绮丽的容貌,做一名又老又普通的农妇,简直像是一个瞎编出来的笑话。

  偏偏却是真的。

  韩月歌本就不懂感情,这下更加不懂凡人的感情了。

  福安公主甘心如此,皆为了一个叫做顾长生的男人。

  顾长生是瑛娘的夫君。

  顾长生幼年家贫,寒窗苦读多年,终于在去年考上了状元。宫宴上,福安公主对这位才高八斗的状元郎一见钟情。皇帝看出公主的情意,当即要给二人赐婚。

  那状元郎登时慌得跪下来,称家中有位糟糠之妻,他寒窗苦读时,她在外劳作,供他安心读书,他能有今日,皆仰仗这位妻子。他尊敬爱护他的妻子,这辈子只愿与她一人共赴白首,如若皇帝定要赐婚,宁可一死,也绝不愿负了发妻。说着就撞上柱子,将脑袋撞出一个血淋淋的窟窿。

  皇帝本就惜才,见这位状元郎不但才华横溢,还这般忠烈,更加赏识,免了他冲撞之罪,叫来御医医治,不再提赐婚之事。

  顾长生这一撞,反而撞出福安公主的执念。

  福安公主在深宫长大,见惯皇帝身边的妃子换了一茬又一茶,从来不知道民间男女夫妻之间的感情还可以这般忠贞。她想起锦帕上绣的那双宿双飞的鸳鸯,鸳鸯交颈,抵死缠绵,难怪世人都说只羡鸳鸯不羡仙。

  她见过顾长生的发妻瑛娘,瑛娘与顾长生站在一起,老得像他的母亲。

  她没有美丽的容貌,也没有高贵的地位,却拥有这世上最宝贵的东西——顾长生忠贞不二的爱情。

  福安公主徒有美貌和尊贵的地位,只能一日一日,在这个冷冰冰的深宫里枯萎。

  她宁可做瑛娘,也不愿做公主。

  福安公主羡慕瑛娘的爱情,瑛娘亦想要公主的荣华富贵。

  瑛娘曾是富贵人家的小姐,十岁那年家道中落,从仆妇成群的千金大小姐,一夜之间变成了个不得不下地的农女。

  每每劳作之时,她都无比想念曾经的锦衣玉食。她恨透了脚下的泥土,和身上黏腻的汗液,以及十指上厚厚的茧子,这一切都让她无法忍受。

  为了能做回千金小姐,她开始物色。十四岁那年,她看中了穷书生顾长生,不顾所有人反对,毅然嫁给顾长生,用双手的劳作,换顾长生读书的费用。顾长生不负她所望,终于在八年后考上了状元。

  她做了状元夫人,结交京里的贵妇,见得多了,野心一点点膨胀,突然发现做了状元夫人也不过如此,她的荣华富贵皆系在顾长生的身上,不光要在那些贵妇面前伏低做小,到了顾长生面前,她也得小心翼翼。

  这普天之下,她最羡慕的女人,是宫里的福安公主。福安公主是已故皇后的女儿,宫里只有她这一位公主,她生来就能拥有瑛娘想要的富贵和地位。

  两人都想成为彼此,一拍即合,于是就有了席初这桩生意。

  韩月歌托着下巴,心想,也许只有等她的石头心裂开,生出一颗血肉之心,她才能理解福安公主向往的爱情。

  殿门朝两边打开,席初抱着箜篌走了出来。韩月歌回头,恰巧看到席初走到光与影之间,树隙间落下的阴影,一半照在他身上。

  韩月歌起身,问:“结束了?”

  席初淡淡颔首,表情看不出什么。

  韩月歌垂目看他的双手,他十指修长,骨节分明,指甲泛着莹润的色泽,半分未沾上血腥。

  席初迎着阳光走去。韩月歌追在他身后:“我们是不是该回沧溟山了?”

  她还合计着,什么时候能等到席初虚弱,剜他的双眼。

  “不急,我们在人间多留些日子。”

  “留下做什么?你的报酬要二十年后才能取。”二十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不必等那么久。”

  韩月歌惊讶:“你要毁约?”

  席初瞥她一眼,似乎在责怪她将他想得过于言而无信:“她们会后悔。”

  “如若后悔,便要付出灵魂的代价。”韩月歌吸了口凉气。

  凡人不修炼,死后灵魂消散,融入天河,凝成新的魂魄,重入轮回,不散之魂则为鬼,入鬼界可修鬼道。

  把灵魂交给席初,意味着再也没有轮回,彻彻底底从这个世间消失。

  席初见她满脸不信的表情,唇角略微弯起,露出些许温柔:“要不,我们打个赌?”

  “赌什么?”韩月歌呆呆地望着这个笑容,她许久没见过席初这么温柔地对她笑过了。

  “赌她们一年内必定会后悔。”

  “她们都得到了彼此想要的,为什么要后悔?”

  “这么说,你愿意跟我赌?”

  “有赌注吗?”韩月歌舔着唇角,心里头腾起一个大胆的想法。

  “输了的人,答应赢的人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可以随便提,但不许危害性命。”

  “好。”韩月歌点头。

  她们两个付出皮囊的代价,成为彼此,她不信,她们会轻易后悔,至少不会在一年内这么短的时间。

第26章 “若太子殿下肯捅自己一……

  一年的时间对于妖魔来说很短, 席初和韩月歌打算先不回魔域,留在人间,再等一年的时间。

  人界被仙盟设下结界, 又有仙盟之一的长明派镇守,鲜有妖魔作乱。但赵国的邻国姜国发生了一件耸人听闻的灭门惨案, 有个叫做断刀门的江湖门派,一夜之间所有弟子殒命, 没有一人活着走出来。

  断刀门上下都习武, 能杀了这么多人, 只有妖魔。

  席初是大妖怪, 大妖怪提升法力最快的方法,就是吞噬小妖怪。这样厉害的妖魔, 和满山的怨气,对席初来说是最好的补品。

  席初和韩月歌离开赵国,赶往姜国的断刀门。

  断刀门隐在青山碧水间, 按照人间的说法, 是一处洞天福地, 本该是山花遍野的地方, 此刻被怨气缠绕, 一路行来, 一只活物也没见着。

  周遭阴森死寂,好像连风声都隐匿了。

  韩月歌分开枝叶, 见好几具白骨躺在地上。白骨身上裹着青衣,手中还握着剑,应该是当初断刀门被灭门的弟子。

  韩月歌回头,方才还走在她身边的席初,不见了踪影。

  此地发生过凶案, 周遭百姓都已经搬走,无人敢靠近,这些白骨自然没有人来收敛。

  她叹了口气,将白骨敛起,挖了个坑,埋入土中,再立一块无字的木碑。

  凡人都讲究入土为安,惨死后曝尸荒野之人,死后多半会成为凶灵恶煞。但此地只有浓厚的怨气,不知是被吞噬了魂魄,还是怨魂被人强行打散。

  韩月歌双手合起,低声念了一段经文为亡魂超度。

  席初回来时,她敛完最后一副白骨,埋入土中。

  席初站在她身后,默默看了她半晌,问:“你在做什么?”

  突如其来的声音,差点叫韩月歌蹦起来。韩月歌拍着胸脯,暗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她最近总是被席初吓一跳,大概因为她对席初存在着点图谋不轨的心思。

  “我挖个坑,将它们都埋了,以免绊到殿下您。”

  席初微微蹙眉,显然不信。

  韩月歌:“好吧,我在积德行善,从前教我修炼之人说过,妖灵乃逆天而生,多做善事,积累福泽,也是在修行。”

  教韩月歌修炼的,是凌霄阁的薄霆,什么积德行善,的确是名门正派的作风。

  席初对这种修炼法子不置可否。

  韩月歌见他双手背在身后,一副餍足过后的表情,便知他这回将怨气吸食了个饱,搓着手问道:“殿下可寻到那大妖怪了?”

  席初摇头:“此妖只杀人,不取魄,应是为了宝物而来。”

  韩月歌惊讶:“这里能有什么宝物?”

  人间其实不适合妖魔长待,人间灵气稀薄,纵使能孕育出精怪,精怪的修为多半浅显,勉强能维持人形,似席初这种成魔后力量强大的,是因他修炼靠的从来就不是灵气。

  这样的地方,绝对出不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宝物。宝物和精怪一样,也要依靠天地造化。

  席初未答,抬手化出岁华剑,朝着韩月歌斩下。

  这场变故来得猝不及防,韩月歌脑海中一片空白,直直立着,全身的血液好似凝结住,眼底映出岁华苍冷的剑影。

  轰然一声,韩月歌身后的一棵树被劈成两半,传来少年的惨叫声。

  韩月歌这才回神,转头看向身后。少年被削去半个肩膀,跌坐在地上,满身是血地惨叫着。

  “六师弟!”几个和他身穿同样服饰的少年冲过来,将他护在身后,怒目而视,“偷袭算什么本事?”

  “这句话应当是我问你们。”岁华发出清越的剑吟,飞回席初的手中。席初垂下宽大的袖摆,手中握着的剑刃,滴着鲜红温热的血珠。

  “还不过来。”席初冷斥一声。

  韩月歌如梦初醒,双腿发软地奔向席初,藏在他身后。尽管她已明白刚才席初那一剑斩的不是她,攥住石头心的那股恐惧感依旧迟迟没有散去。

  这些弟子从服饰来看,是驻守在人界的长明派弟子。他们群情激愤地瞪着席初,其中一人运起灵力给方才那位偷袭失败的弟子止血疗伤。

  “我就说我的妖司南不会有错,此魔头法力高深,不是我们能对付的,大师兄就在附近,赶紧发讯息向大师兄求助。”年纪最小,手持妖司南的少年大声喊道。

  “摆剑阵。”最为年长的弟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