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替身逃跑后 第7章

作者:秦灵书 标签: 灵异神怪 东方玄幻 穿越重生

  白霜冷冰冰地瞥了青玉一眼,怪责他多嘴。

  青玉一脸无辜,他只是八卦两句,哪里想得到他们的太子殿下变脸这么快。也不知道他是在恼玄霜仙子私自将他送的东西送出去,还是在怪月姬不知天高地厚,也敢收这么贵重的回元丹。

  小艾替韩月歌将床铺铺好:“月姬,该歇息了。”

  不管是修仙者还是妖精,修为到了一定的境界是可以不用睡觉的,但大多数还保留着从前的习惯,像韩月歌这般伤重的,更是需要睡觉来补充精力。

  韩月歌坐在镜前,正在对着镜子练习表情。她是草木修炼成人,自生来就不识凡人的七情六欲,脸上表情也就欠缺了些。

  为了修出一颗血肉之心,她入凡世几百年,混迹在市井中,日日观摩凡人,学会了如何用表情表达喜怒哀乐。

  经过她多年的观摩和学习,和锲而不舍地反复练习,虽未真正弄明白过喜怒哀乐,至少做到了从表面看像个有着烟火气的凡人。

  为了更贴近凡人,她还给自己取了个凡人的名字,韩月歌。

  姓是从百家姓中随手抽的,名取自踏月而歌之意。有了凡人的名和姓,更像一个凡人了。

  可惜后来她这一失忆,将这些忘了个干干净净,只记得自己的名字,既不会哭了,也不会笑了,每日都是一副呆滞的表情,也难怪云上天宫的人都在背地里说她是个木头美人。

  韩月歌对着镜子,做出了一个微笑的表情,镜子里的少女弯着唇角,对她露出明媚的笑容。

  许久不做这些表情,有些生疏,笑起来比往日僵硬不少。

  韩月歌摸着自己的眼角,她学凡人的表情时,其他的表情都能学个十成像,唯独哭这一项学了很久都学不会,哭起来需要眼泪配合,若是只干嚎不掉眼泪,太假了。

  为此她还专门请教过青楼的妓子,因她觉得,那些妓子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将情绪掌握得很到位。

  教她的是个上了年纪的女人,她说,伤心了,难过了,自然就会哭了。

  韩月歌不懂何为伤心难过,有一次,她被一只大妖怪盯上,好不容易从它手里逃脱,受了伤,疼痛刺激得她直接掉下了生理性的泪水,她一下子悟了。疼了,就是伤心难过,就会掉眼泪,以至于她每次想要落泪时,狠狠掐自己一把,掐得眼角直冒泪珠。

  上次在紫竹林外被追杀时,同心铃掉在地上,席初的声音从铃铛那头传来时,她的眼角明显酸了酸,是要掉眼泪的趋势。

  韩月歌猛地站起身,按了按自己的石头心。

  这半年的替身生涯,换来的是心上的一条裂缝,这条裂缝破开她的懵懵懂懂,终于叫她明白了什么是喜怒哀乐。

  小艾见她神色激动,忍不住问道:“月姬,怎么了?”

  韩月歌抓住她的手,紧张问:“你有没有觉得我哪里变了。”

  小艾一头雾水:“请月姬明示。”

  “你记得我有个外号吗?”

  小艾下意识接道:“木头美人……”

  说着,她话音一顿,连忙道歉:“月姬,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他们都说我像木头雕出来的。因为我从来不笑也不哭,木木呆呆的。”韩月歌弯了弯眼角,不自觉露出几分笑意。

  小艾望着她面颊上欢喜的表情,恍然大悟:“小艾明白月姬您的意思了,您的确是变了,您现在会笑了。”

  小艾不得不承认,笑起来的月姬,比没有表情的月姬要美丽上十倍,难怪先前太子殿下做了那么多也要逗月姬笑一笑。

  “我还得确认一下。”韩月歌喃喃自语了一句。

  “确认什么?”

  韩月歌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道:“小艾,你替我将殿里的灯都点亮,我想跳支舞。”

  云上天宫里,除了重华殿和销魂殿有珍贵的明月珠照明外,其他人都沿袭凡人的法子,用烛火照明。

  原因无他,明月珠过于贵重,只有太子殿下这样尊贵的身份才能用得上,而耗费灵力点灯的话,未免有点大材小用。

  云上天宫的灯烛和凡间的灯烛是不一样的,就拿寒桐殿里的这些灯烛来说,用的是魔域特产的石蜡,一支可以燃上几百年,点上两三根,就能将整个黑漆漆的大殿照得亮如白昼。

  小艾照着韩月歌的吩咐,将殿内的灯烛都点亮了,反正一支能用几百年,她半点不心疼。只是她略感奇怪,便问道:“月姬,大晚上的,您怎么突然想起跳舞了?”

第8章 她愿意跟着席初回来,是因……

  “我这支舞原是想跳给太子殿下看的……”韩月歌叹了口气,“你们都说我是木头美人,说的也没错,我的确是草木化出来的。草木一生都长在土里,比不得虫鱼鸟兽能跑能跳,天生就比它们笨拙些。”

  韩月歌的声音藏着几许不可察觉的凄楚,飘出殿外。席初踏上台阶,门口的守卫准备行礼,被他抬手制止。

  他敛去周身气息,往殿内走去。

  “为了练好这支舞,我不吃不喝,不眠不休,白天练,晚上也练,扭伤了脚也舍不得停下,就是想在殿下的生辰那天,跳一支好看的舞给殿下看。”韩月歌仰起头,眸中映着满殿的烛火,流光溢彩,“小艾,你帮我看看,我跳得好不好。万一哪天殿下回心转意了,我还可以跳给他看。”

  她捏了个诀,将身上的衣裳换成了翩翩为她准备的流光羽衣,抬起仅剩的右臂,旋转,折腰,挥出长长的水袖。

  烛火透过垂帘,映出一道窈窕的身影,倏然撞进席初的眼底。

  席初忽然记起,青玉似乎提过,韩月歌为他的生辰准备了一支舞。那时他正恼着韩月歌,没有放在心上,后来韩月歌毁了千年火灵芝,他一怒之下,命人将韩月歌捉了起来关进冰牢里。

  他认真地看着韩月歌映在垂帘上的舞姿。

  韩月歌说的没错,她天生比别人呆一些,做什么都很笨拙。他教过她一套剑法,那剑法他一个时辰就学会了,偏偏她用了半个月才学会。

  她是草木之身,做人前都是在土里埋着,笨拙些也是理所应当的,他喜欢她时,那笨拙落在他眼里,反而成了呆萌可爱。

  光是一套简单的剑法,她就花了半个月的时间去学,这支复杂的舞,难怪她要不眠不休练上三个月。

  他只知道她是个呆瓜,不曾想到她翩翩起舞时,比平日里活泼生动了许多。可惜,她断了一臂,这支独臂舞看着实在叫人心酸。

  席初抬步,正欲拂开帘子,忽闻小艾惊叫:“月姬,您的伤口流血了,快停下,快停下……”

  韩月歌的舞蹈正舞到了精彩之处,她将腰身扭成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整个人飞速地旋转起来,挥舞的长袖化成了漫天翩飞的蝴蝶。

  随着她扭身旋转的动作,断臂处的伤口很快将长袖染成了鲜红的颜色。

  小艾脸色大变,声音里隐隐带了哭腔:“月姬,别跳了,求您快停下,殿下看不见的。”

  韩月歌恍若没有听见小艾的提醒,越舞越快,袖管上的血色也越来越深。

  席初掀开帘子,抬手挥出一道白光,击中韩月歌的身体。

  韩月歌动作一顿,身体软倒下来。

  席初身形一晃,出现在她身边,双臂搂住她的腰身,将她横抱在怀里,快速朝着床榻走去。

  小艾看见席初,大吃一惊,正欲行礼,青玉提醒道:“别行礼了,快上前帮忙。”

  小艾抹着眼角的湿意,快步跟上。

  席初将韩月歌搁在软榻上,眉峰不可察觉地蹙起。他抬起手掌,掌中泛起柔和的光芒,拂过她断臂的伤处。

  是他在用灵力给她止血。

  韩月歌脸上血色全无,连双唇都失去了平日的色泽,整张脸仿佛覆着一层白霜。她掀了掀眼皮,眸底映出席初的身影,挣扎着起身:“殿、殿下。”

  “别说话。”

  韩月歌抿住唇,半晌,哀哀叫了一声:“疼。”

  “活该。”席初毫不留情地丢给她两个字。

  韩月歌唇角的弧度抿出几分伤心委屈,她伸出仅剩的胳膊,紧紧抓着席初的手,也不叫殿下了,而是叫着席初。

  “席初,我是不是快死了?”

  席初没说话。

  “席初,你把我炖了吧,我听她们说,只要吃了我,你的心上人就能痊愈了。”

  席初收回了灵力。

  韩月歌依旧抓着他的手不放,低低地说道:“跟着你回云上天宫,我从来就没后悔过,以前是,现在是,哪怕以后真的被你炖了,也是。席初,那天在噬魂崖上同你说的那番话是假的,我不想跟你一刀两断,我要你记着我,永远都记着我。”

  席初神色微怔。

  韩月歌说的那句不后悔,叫他想起他带着她上沧溟山的那日,他们站在山脚下,他朝她伸出手,问,跟着他走,会不会后悔?她将手搁在他掌心,弱弱地说,不、不后悔。

  沧溟山地处北域,天气严寒,她刚说完,一阵冷风夹杂着雪粒,扑进她的颈窝。她冻得缩了缩脑袋,倚进他怀里,紧紧抱着他说,不后悔。这次是斩钉截铁的语气。

  韩月歌望着席初失神的模样,就知道他是忆起了前尘往事。

  气氛烘托得差不多了,她眯着眼睛,努力回想着当日眼角发酸的滋味,想挤出两滴眼泪。

  席初慢慢地回了神,见韩月歌不断挤眉弄眼,似是眼角抽筋,不禁问道:“眼睛怎么了?”

  “没、没什么。”韩月歌心虚地回避着席初的目光。

  她在想,她满心满眼都是他,高高兴兴地跟他回了云上天宫,他却只拿她当替身,现在还要拿她做心上人的药,她此刻的心情应该是伤心难过得想哭,可她一点泪意也没有,反而想笑,想笑席初的自以为是。

  她的石头心的确是多了一条裂缝,她学会了喜怒哀乐,还是学不会去爱一个人。

  她对席初的感情,从来就不是爱情。

  她愿意跟着席初回来,是因她想要依附他,她看中他的美色、权势和力量。

  妖魔界向来都是弱肉强食,弱者依附强者生存,是自古以来就有的规则,她作为一株弱小的草木妖灵,天生就是大妖怪的补药,要想活得好好的,就必须依附更强大的存在。

  恰巧席初满足了所有的条件,他长得好看,权势滔天,力量强大,还愿意宠爱她,保护她。她依附他,是最好的选择。

  她长得像席初的心上人,席初待她的那些好,她当成了理所当然。宠着宠着,就将她宠坏了,宠得娇里娇气,直到李玄霜回来,她失去了他所有的宠爱。

  没了席初的庇护和娇纵,妖魔界里的任何一个强大的大妖怪,都能拿她当口粮,从前将她当做眼珠子宝贝的席初,也因她毁了火灵芝,拿她入药。

  她像条无家可归的狗,想活下去,只能跳下噬魂渊,一个人趟过冷冰冰的暗河。

  她是草木,草木既怕火烧,也怕水淹,更怕严寒的天气,她被席初呵护得金尊玉贵的,哪里受得了这样颠沛流离的委屈,想到这里,她就眼角发酸,鼻头也跟着发酸。倏然,一颗滚烫的泪珠子,顺着她的眼角滚了下来。

  韩月歌惊呆了。

  她哭了。

  她委屈得哭了。

  她这辈子第一次不用掐自己,真正地掉了一回眼泪。

  席初也被她的眼泪惊了一下。

  他认识韩月歌以来,既没见过韩月歌笑,也没见过韩月歌哭,她的确像个木头,脸上永远都是一副表情。

  他的眼神变得极为复杂,用指腹抚了抚韩月歌的眼角,泪珠滴落在他的指尖,泛着一股湿热。

  不是他的错觉,她真的哭了。

  韩月歌仿佛打通任督二脉,眼泪跟开了闸似的,一颗一颗往下滚,不消片刻,便泪眼模糊,连眼前的席初都看得不大清楚了。

  被眼泪洗过的瞳仁,愈发得透亮清澈,看起来可怜巴巴的。

  席初的声音不自觉放柔了些:“哪里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