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柠檬小打
卫夫人亦冷笑:“湛儿凭什么要对周国所谓的制衡付出良多?一群食君之禄的大臣想不到别的法子来,就不希望我儿的眼睛治好,算哪门子忠君爱国?可惜我儿这次真不能如他们意了,他的眼睛就是要好了。”
霍骁和祝星坐在一旁听着,由她斥责,好让她将心头恶气都出了。
卫夫人将手上名帖往桌上一推:“这些,要么是想来看笑话的。要么就是想打探消息的。仔细算下,竟是京中所有三品以上官员都在其中。”
她看向祝星的神情一霁:“自然,你叔父家除外。”
祝星随意取张名帖来看,好巧不吃,正是李中书令府递来的帖子。她温和一笑:“各家如此,不是正合夫人扬名之意?如今不说天下,京中所有人都将目光放在太傅府上了。”
卫夫人唉声叹气:“可想想这么多人对湛儿眼睛有……有兴趣,我便难受得紧。”
祝星便劝:“会治好的。”顺手将李中书令府上的名帖压在最下,卫夫人若要看,只怕看到最后一张才是中书令府。
得了祝星的保证,卫夫人脸上才有些笑意,又问祝星:“咱们接下来怎么做好?”不知不觉也将祝星当成主心骨了。
祝星歪头思索,慢条斯理道:“接下来我怕是要在贵府借住一段时日了。”
卫夫人合不拢嘴:“那可太好了,我可盼着你在这住下呢。”她喜不自胜,忙叫下人来去将客房好好收拾了。
“外面正好奇我的身份,我越不出面,便能越吊的他们将注意力放在卫府上,卫府便更加安全。”祝星解释,“只是要让府上多加防范,以免有心人浑水摸鱼。”
卫夫人瞬间明了祝星的意思,当即严肃道:“祝姑娘放心,我会严查府上下人,在你还有湛儿院中伺候的都是我的心腹,绝不会出半点差错。”
“有劳夫人了。”祝星莞尔。
“这算什么有劳,我不过是嘴皮子一张一合,况且你本就是为湛儿治眼才会身陷如此境地,倒苦了你。”卫夫人怜惜地望着祝星,心中过意不去,“卫家实在欠你良多,你要什么尽管吩咐,能办到的我一定尽力为你办到。”
祝星笑笑:“倒也无所求,早日将卫公子的眼睛治好才是正道。”
“让你费心了。”卫夫人抿唇保证道,“祝姑娘,你会是周国,不,是天下最好的医者。”
祝星眨眨眼:“我现在不是么?”
“你一直是,你是天底下最厉害的医者,陈响那老头不及你半分。”卫夫人被她的可爱逗得心花怒放,心头上的阴霾散尽,只盼着日后卫湛眼睛哪怕治好了她也能一直留在卫府中才好。
卫家人人都爱祝姑娘。
“冯姨,我也要住在你府上。”霍骁开门见山直抒胸臆。
卫夫人抽了抽唇角,拿眼瞥他:“你不回将军府住,留在这里作甚?”
“我要保护祝姑娘还有卫湛。”霍骁严肃道。他一认真起来,面沉如水,能止小儿夜啼。
“……”卫夫人爱他真挚赤诚,又无奈于他太过直白,总能将人噎得无言,“好,也给你备个院子。”
“不用这样麻烦。”霍骁也不讲究,“我就睡卫湛那。”
卫夫人迟疑。
“他那院子中下人房不是还有许多空的?我住那里就成。”霍骁解释清楚。
卫夫人长出口气,刚才是她误会了。她还以为霍骁要同湛儿同床共枕,抵足而眠。
她擦了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下人房怎能叫你住?再给你另辟间院子出来。”
霍骁摇头:“我行军打仗时什么样儿的环境都住惯了,睡好的好不自在,您就别勉强了。”
卫夫人便又心疼起来,想到自己前面还那样对待霍骁,心中是千千万万个对不住。
……
祝星在卫府住下,当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无论外界风言风语传成了什么样,卫府也从未有过正面回应。
递上门的帖子都被压下,卫府对外一直闭门谢客。
也有朝臣在下朝之时好奇问询起卫太傅治眼之事,皆被卫太傅打太极圆过。这样不否认不承认的态度,反倒叫众人心更加痒痒,恨不得能钻进卫府看个究竟。
这些时日自然也有形形色色之人试图闯入卫府。
可惜卫太傅并不是吃素的,加之有霍骁坐镇,无论是探子还是刺客都被挡在卫府之外。卫府犹如一只铁桶,叫人没有半分可趁之机。
御书房中。
穿着太监服的探子俯首帖耳,匍匐在皇上脚下:“皇上,安插在卫府中的探子此时都只在外沿,有霍骁把守,加上卫夫人设下层层盘查,探子无法深入卫府得知卫公子情况。”
“你觉得治眼之事是真是假啊?”皇上颇有耐心地提问。
“奴才不知。”密探十分严谨。
“不知?那你的那些人潜藏在卫府之中有何用啊?”皇上语气倏忽变冷。
密探顿时被骇得两股颤颤,以头抢地,口中念着:“皇上恕罪,皇上恕罪。”
皇上摆摆手:“继续探吧,能探些什么是什么。”
“诺。”密探死里逃生,赶忙退下。
至于祝星能不能将卫湛的眼睛治好,皇上此时已经不太在意。卫家如此大张旗鼓地给卫湛治病,已经是在无形之中对他皇权的反抗。
无论卫湛眼睛能不能治好,最终只会有一个治不好的结果,来当作他对卫家不听话的处罚。
可惜,他皇兄手下的那批皇家暗卫不知所踪,不然他也不至于还用这些酒囊饭袋做探子。
第170章 真是个冤大头
一去便是半月, 卫湛治眼之事热度非但没有半分消退,反而因为真相迟迟未定而引发出更多传言。
传言越多,事情越发扑朔迷离。
不少赌场已经暗中开了盘口, 赌卫湛一双眼能不能治好。大多数人选的都是不能,毕竟卫湛可是被陈响陈太医下了断言无法治好的。因而“能”的赔率格外高。
今日祝星照例为卫湛施针,施针后卫湛昏睡, 祝星稍歇片刻到正堂随卫夫人一同用饭。
“祝姑娘。”一见人来,卫夫人便招手叫人过去坐, “快来坐,辛苦了。”
祝星从容移步到绣墩前落座, 未动筷子,张口便是正事:“夫人, 卫湛房中该用黑布覆着。经过针灸,脑中血块消了大半, 已该能渐渐看见了。他一双眼久不见光,要慢慢在暗中循序渐进来看, 不能立刻与天光接触。”
卫夫人手中玉箸跌落在地,满脸大为震撼,连声诺诺:“这……这是什么意思?”
霍骁刚护送祝星过来, 也很不可思议祝星这样直白的话卫夫人都没听懂,于是好心解释:“她的意思是卫湛快能看见了, 叫你早点准备,用黑布将他房间遮好。”
祝星微笑赞同:“是这个意思。”
卫夫人恍惚起来:“怎么这样快?”治疗速度太快,卫夫人耳濡目染地产生了些不真实感。正如街上众人所传的那样, 卫府找的是个江湖骗子。
霍骁压低眉头:“这也叫快?”祝星当日缝他断臂时只用了一日的功夫,和裁缝修补人偶一般。治卫湛对他来说已经算久的了。
卫夫人听他质疑,不由得自我反省, 难道是她错了?这样已经是很慢的速度。
卫湛眼睛快要好了。
卫夫人反应半晌,竟然嘤嘤哭泣,各种酸甜苦辣都在其中。
祝星温柔安抚,轻轻拍背帮她顺气。
霍骁坐在这浑身不自在,直接找借口出去透气。他见不得人哭,更不会哄人。这种事情还是祝星来做得好。
卫夫人抽泣半晌方才抬起头不好意思地笑了:“我是高兴才哭,让祝姑娘看笑话了。”
祝星摇头,一本正经:“不笑话。”
卫夫人忍俊不禁:“你怎的这样可爱,湛儿眼睛好了,我也不舍得放你离开了。”她这话是实话实说。
她从未见过祝星这样性格的女孩子,温柔典雅,善解人意,最重要的是极靠得住。
有祝星在,她这颗心总是安的。日前她刚养成有什么事都拿来问一问祝星的习惯,待湛儿眼睛治好,祝姑娘要离开,她哪里习惯得了呢?只恨不得能叫祝星一直住在她府上。
“卫公子眼睛好了我也要时常复查,能常见面的。”祝星说起话来滴水不漏。
卫夫人听她一口一个卫公子,暗叹儿子不争气。朝夕相处十余日,祝姑娘依旧医者对待病患那样对待他,实在叫她这老母亲唏嘘。
她之前还嫌弃霍骁不会说话,但如今看来,霍骁起码能时时刻刻跟在祝姑娘身边护着她,也是一番情意。
卫夫人灵机一动,忽然亲昵地握住祝星一双雪白柔荑:“祝姑娘,你看湛儿如何?”
祝星微笑:“卫公子是个好人。”
卫夫人心口仿佛中了一箭,默认无语。
是个好人。
湛儿啊,你怎么就是个好人了呢?
卫夫人接下来的话也问不出口,事实证明祝姑娘对他们家湛儿显然没有那方面意思。
正好,霍骁带人进来,倒让她不至于太尴尬。
看着面前笑如弥勒的祝副管家,卫夫人迟疑着问:“这位是。”
祝星站起身亲切地打了招呼:“祝叔。”又向着卫夫人解释,“这位是我府上的管家。”
卫夫人面色缓和,亦起身问好:“您好。”
祝副管家还礼。
双方坐下寒暄片刻,祝副管家才说明来意。
“姑娘为人治病,原不该来打扰姑娘。只是今日有人递了帖子到府上,与姑娘有关,我不敢擅自作主,因此来请姑娘定夺。”祝副管家说着从袖中摸出一张红笺花帖出来递给祝星。
祝星接过,缓缓展开,眼中溢出些笑。
卫夫人担心横生枝节,不免问道:“是何事?可有大碍?”
祝星莞尔:“我之前与李中书令家的姑娘有些嫌隙,如今她大约知错就改,特意发帖子来与我剖白心迹,邀我见面,与我赔礼道歉。”
卫夫人微微蹙眉:“这个时候请你见面,怕不是知道你在卫府治病?故意引你出去的。”
祝星摇摇头:“应当是不知才敢请我见面,知道了,恐怕就不敢邀我见面了。”这话说的意味深长,饶是卫夫人也半天没明白她的意思。
“那祝姑娘是去还是不去?”卫夫人不由得问,心里是不想祝星去的。
如今在哪里都不如卫府安全,出去难免铤而走险,至少她是这样子想的。
“还是去吧。”祝星故作沉吟,微微笑开,“我本就不愿与人结仇,如今好不容易有机会和人冰释前嫌,自然更想化干戈为玉帛的。李姑娘给了台阶,我不好不下。”
她等李令玉等人的反击等候多时,甚至都以为她们要咽下这口气,终于等来了她们的报复。
祝星是万万不信李令玉能释然放下仇恨,同她握手言和。不然当时也不会只因祝清若的三言两语就如此针对她。
至于为何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因为她也很记仇。
她们越想报复她,她就越想让她们更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