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柠檬小打
李大公子冷哼:“我若不来,你打算将别院折腾成什么样子!”
江莺莺惊讶掩唇:“莺莺不明白您这话的意思呢。”
“你今日让祝星为府上每个姑娘瞧病究竟是何用意!”李大公子面目狰狞,一把攥住她手腕。
江莺莺下意识去摸左手袖袋中的东西,却还是忍住,堆着笑道:“您误会了,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反正祝姑娘也不知道府上的背景,我让她多给几个人瞧病不是占便宜了么?”
李大一默,被她市侩的嘴脸说服。
第246章 一定会为她出口恶气
一去便是半月。
半个月中, 祝星有规律地到李家别院问诊。除去菊苑那位,梅苑与竹苑的也都与她有些交情。到底祝星是医者,是为人身体着想, 没有人会在善心之下不被打动,更何况是在这样凄楚的境地中。
李大公子被江莺莺说动,倒真乐见祝星为府上女眷诊治。仿佛看到祝星为他的女眷诊治, 便是祝星吃亏。
一来二去,江莺莺口中称无聊, 时常与梅苑、竹苑走动,只在一开始引人注意, 见她并没做什么后下人们也放松对她的警惕。
归根结底还是众人看不起江莺莺,觉得她出身下贱, 觉得她哪怕惹事也惹不出什么祸端出来。
江莺莺照例以散心之名到梅苑找人说话去。
梅苑那位照旧是见了人便十分紧张的胆怯模样,根本不曾引起下人们的注意。他们都习惯这位方姑娘这副模样了, 哪日她若抬头挺胸气势昂扬,才让人不习惯。
江莺莺随意捡了处椅子坐, 端起手边茶一抿,眉头便皱起:“呸,这茶好生难喝。去将我院子里的茶拿来, 我可受不了这滋味儿。”
下人们对她这副刁钻样儿习以为常,回兰苑取茶去了, 只是在心里默默诅咒她这一胎不顺遂。
旁人一走,一直低头颤抖的方白蕊终于抬起头来,震惊地看着江莺莺:“你真是……胆大包天!你便不怕我将此事告知李大么?”
江莺莺轻哼一声:“你去找他说嘴呗。”
方白蕊的唇几乎被自己咬出血来, 她摇摇头:“我不会告诉李大。”
江莺莺看似不在意,却是悄悄松了口气。姑娘说的果然没错,这方白蕊是个胆小怕事的, 并不会到处说嘴。
“但我也不会帮你们的。”方白蕊闭上眼道。
江莺莺瞪大双眼,又被姑娘说着了。
她忍不住在心中称赞祝星神机妙算,同时又不大看得起方白蕊这副谨小慎微的模样。想到姑娘后续交代的话,她有样学样:“你后悔了来兰苑找我就是。”
方白蕊抿了抿唇:“我不会后悔。”为了父母,她也不可能与李大作对的。
江莺莺露出个轻蔑的笑来,似乎很笃定方白蕊会来找她。
这时候取茶叶的下人也回来了,江莺莺径直站起身来:“走吧,去竹苑去,我和梅苑这个话不投机半句多。”
下人们瞧了眼依旧垂首的方白蕊,又看了看趾高气昂的江莺莺,便确定肯定是江莺莺的错。
众人又跟着她往竹苑去,心里烦透了她这事精模样。
方白蕊这才抬起头看着江莺莺离去的背影,眼中攒起一层水雾。
她何尝不想跟江莺莺一起指控李大?可是她父母无依无靠,她又怎敢轻易尝试。李家那样强大,怎么是能轻易扳倒的?
她在心中默默祈盼江莺莺她们成功,万一真成功了,她也好有机会趁着光一道从这龙潭虎穴脱身。
是她瞻前顾后,患得患失。
方白蕊厌弃起自己。
竹苑中商云竹正在做绣活儿,见江莺莺来,忙将绣品塞回桌下。
她对江莺莺倒没有什么敌意,自然也没有什么友谊,对之唯一的微妙之感便是江莺莺肚子里的孩子,总让她想起过去。
江莺莺自来熟地问:“竹姐姐这是在做什么呢?”一面说一面更加自来熟地挤到商云竹身边。
下人们看着她这副没体统的模样心里满是轻蔑。
商云竹忙道:“没什么……”却敌不住江莺莺眼疾手快,直接将她的绣品从桌下抽出。
“哟,这上面的动物绣得可真好看,我也要为肚子里的孩子多准备准备,姐姐可愿意教我绣活儿?”江莺莺一通话说得人头晕脑胀。
下人们都没见过这样没脸没皮的,当着人面炫耀自己有身孕的。
反而是商云竹的反应奇怪:“好。”
江莺莺又在心中叹一句真是什么都给姑娘算着了,便悄悄将一直藏在手心的东西塞到商云竹那一堆绣品之中。
一群人都没大注意到江莺莺的小动作,那堆绣品又被她推了回去。
江莺莺在竹苑之中痴缠一阵,说了许多并没甚营养的话,才意犹未尽地回了兰苑。
下人们倒习以为常她这副多话的模样,更觉得她是个乡下人,梅苑和竹苑的两个根本都懒得理她。
她若是哪一日好事去了菊苑被人打个头破血流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江莺莺回兰苑倒头就睡,也没人管得住她,只能默默咬牙切齿盼着她赶紧没了风光。
商云竹送走他们,叹一口气,回到榻上。
她这绣品全都是做给自己的孩子的,多年来她忍辱负重苟且偷生,便是为了日后能再见那孩子一眼,看看他过得好不好。
不然在这别院中,她实在是度日如年,活得没有一点盼头。
犹豫片刻,商云竹又拿出方才做的绣品想继续做下去,也算是为了那孩子尽一份心。她这一摸,却摸到了个冰凉的物什。
商云竹疑惑地从绣品中将那物什拿出,是个斑驳的小巧银镯。
这一眼叫她直接眼眶一热哭了出来。
这镯子她再眼熟不过!分明是她有孕时与夫君一同买给她那孩儿的。
怎么会在江莺莺那里?
商云竹这才发现自己好像也不是很了解兰苑的那位。她一直以来和别院中的下人一般,都觉得江莺莺是个不入流的俗人,虽然没有轻视之意。
她如今才发现那位江姑娘并不如她想的这样简单。
她的孩子……
商云竹坐立不安,不动声色地将银镯纳入手中,简直要流下泪来。踯躅半晌,她还是忍住立刻去找江莺莺的冲动以免被人发现端倪,只是一口牙几乎要被咬碎。
她摸不准江莺莺这究竟是什么意思。往好处想,自己这是有机会知道那孩子的下落。往坏处想,或许是那孩子遇到什么不测了……
商云竹虽然强行按下自己的激动,却已经在心中想过无数种可能。
“商姑娘,您怎么了?”下人见她神情有异,不免担心问道。
“没什么。”商云竹的声音竟然出乎她自己意料得十分沉稳,连颤声也无,“我盯着绣品盯久了,眼睛发酸。”
下人被她糊弄过去,笑呵呵的:“您要保重身子,好好吃祝姑娘开的药,好给大公子开枝散叶。”
商云竹被恶心到了,若换作平日她定要冷下脸来斥责这些人。但今日她心里有了心事,便没反驳这话。
下人们还以为她当真是转了性了,倒是欢喜不已。
……
李家别院中热热闹闹,可尚书府如铁桶般严防死守倒叫中书令府上的人焦头烂额。
这些时日,他们想尽办法想打入尚书府好栽赃陷害,奈何尚书府像只刺猬,让他们无从下口。
尚书府中,众人大气都不敢出。
倒不是李中书令又发了什么脾气,是张太宰来了。
“小婿见过岳父。”李大公子心中惴惴,将养这么久,张六的身子一直不见好,脾气也变得古里古怪,他生怕张太宰因为面子挂不住将此事怪罪到他身上。
他折磨张六的时候不怕,事到临头倒畏惧起来。
大约也是之前不曾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还要求到太宰面前,不然他肯定将张六当个宝似的对待,尽管张太宰看上去并不大在乎这个女儿。
“嗯。”张太宰从鼻子中出了口气,一贯身为权臣的目中无人。
他扫过面前众人,拿腔拿调地问:“小六儿呢?怎么不见她来?”
这一问便问到了李家人最怕的点儿上。
李家人面面厮觑,最后还是李大端出一副好脸出来道:“六儿她前几日小产,身子不大好,正在房中坐小月子,冲不得风,因而没出来迎接岳父……”
张太宰立刻拉下脸来:“坐小月子?我怎么不知此事!”
“怕您担心,便不曾说……”李大害怕极了,没想到张太宰真会追究此事。
“带我去看看。”张太宰冷声截断话题。
“是……”李大结结巴巴地带路,心中更加慌乱。看张太宰这架势,再叫他看到张六的惨状,李家哪里还能得到张家的帮助。
一行人便到了偏院西厢去。
张六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面色苍白,情况差劲极了。她房中也是一片脏乱,下人也并不如何重视,坐在脚榻上打盹儿。
张六原先伺候的小丫鬟被李大活活打死,因着张六这次醒来后脾气大变,总是与李大作对,李大要给她些好看。
陡然有人入内,这下人还没反应过来,依旧愣愣地坐在那里发呆,满面懵地瞧着大门。
李大上来便拽着那嬷嬷向门口拖来,劈头盖脸地一顿打,一边打一边斥骂:“你这黑心肝的婆子,竟敢苛待夫人!”
嬷嬷连声认错。
不过是演给张太宰看的。
张太宰眯了眯眼,径直到房中去。
张六看到父亲来,眼睛亮了亮,旋即又变得暗淡。
张太宰坐在床头摆出慈父的神情,絮絮地安慰起张六来,仿佛他真是天底下最好的父亲。
张六原先古井无波的恨恨神色慢慢软化,双目中渐渐含起泪来。
李大看着这样子,只觉得天旋地转,生怕张六突然告他一状,张太宰问他的罪。
果然,张六听着父亲殷切的剖心之语,态度软化,不由得动摇起来。
父亲虽然将她送到这里,或许当年他真是被李家人蛊惑了呢?他应当还是疼爱她的吧,看他这副模样。
张六咬了咬唇,期盼地看向父亲,终于开口:“父亲,李家人待我极差,李大天天打我出气,李家下人将我当猪狗对待。”
张太宰面色一冷,回头逼视李家人:“竟然如此?”
张六看着父亲坐着的背影,只觉得他当年是受人蒙骗才会舍弃她的,这次他一定会为她出口恶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