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柠檬小打
“是。”
“就这几日,希望你能尽快动手。”
“是。”
借着月光,宗豫看到黑衣男递了一包东西给那缩脖塌背的灰衣厨子。
“事成之后,不会少了你好处的。”
“哎哎。”
黑衣人离去,灰衣人慢慢将腰板儿挺直,看着手中的药包叹了口气。他将药包往袖子中一放,慢慢地朝着院中的房间去。
宗豫听到“赵显”二字时便将事情经过大致猜出,他不过是心神不定随意逛逛,没想到阴差阳错目睹了这样的阴私勾当。
没想到这些人的暗线竟埋得如此广,巨鹿客栈中的老厨子都是他们的人。
作为周国人,赵显该被送到京中好好调查。
而且若赵显死在这里,祝星必然会受到牵连。
宗豫毫不犹豫地跟上厨子,一起进了房间。
房内平平无奇,厨子坐在床边唉声叹气,拿出袖中的药包看了又看,很是焦虑。他在床边静坐了大约一个时辰,才将药包往枕边一放,合衣睡下。
宗豫听他呼吸声渐沉,均匀起伏,一步步走到床前。
他直立起来,悄悄地将床上的药包叼了下来,还很谨慎地没有太过用力,生怕牙齿刺破药包药粉泄露把自己毒死。
他叼走药包悄无声息地退回暗处,脑子飞快地运转。
他这次将药包拿走如果惊动了那些要置赵显于死地之人,难保他们不会狗急跳墙直接出手,届时还是会连累祝星。
宗豫在黑暗中思索良久,叼着药包钻回床下。
牙床下几乎是实心的,只有三指空隙。
人是肯定藏不进的,但他现在是猫,很轻易就躲到了床下最里。
铺天盖地的灰尘让他鼻尖痒痒,几乎要打出喷嚏来,究竟还是忍住了。
宗豫将药包放在地上,自己睡在药包上面,用身子将药包完全遮住后将自己团了起来。
更漏滴答,天光渐亮。
祝星做了一夜的梦,梦中她回到了巫族山谷,熊熊烈火和喊打喊杀声挥之不去。
醒来时她满头大汗,只是因为向来不形于色,面上还是淡然的。
她疲倦地坐起,风一吹,满背的冷汗让人不得不打了个哆嗦。
“姑娘,您醒了。”青椒听到动静从侧间探头进来,“睡得可还好么?”
“还好。”祝星微笑。
“我去叫人打水来。”青椒笑道,转身往外间去。
祝星收了眼神,下意识看向枕边,脸上笑意顿无。
她的黑猫不见了。
祝星如坠冰窟,浑身发冷,脑子却还是在冷静思索。
黑猫很通人性,又睡在她枕边,不可能有人进她房中。
唯一的可能便是他自己跑出去了。
她从不会慌乱,几乎是在最快的时间推演出晚上发生的事情并得出结论以及想出办法。
祝星抿了抿唇,花椒从侧间出来:“姑娘,我先伺候您更衣。”
祝星颔首:“我夜里发汗,小衣湿了。”她说话永远是只说前部分的,未尽之意由人意会,更可见她优雅。
花椒明了:“是。”又折回去为祝星拿了换洗的小衣。
青椒端了热水来帮她洗漱,一面哄她多说些话:“姑娘,今儿想穿哪件衣裳。”
祝星垂眸:“捡件颜色重些显稳妥的来。”
花椒便去取衣裳。
青椒为祝星梳着头道:“姑娘年纪还小,肤色又白,该多穿些亮色。”
镜中的祝星笑容清浅:“我要去见人。”
青椒和花椒皆愣住,而后好奇:“姑娘要见谁?”
“贵人。”
青椒和花椒一时间俱惊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张了张嘴。
祝星莞尔:“小鱼跑出去了,我要搜客栈。”
“可那贵人带如此重病,只怕不会轻易同意呢。”
“他会同意的。”祝星云淡风轻地道。
青椒看着她这副模样,蓦然想起在静心庵时,她也是这副模样告诉自己“别怕不会有事的”。
后来她们都没有事,出事的是静心庵那些贼人。
如今姑娘说“他会同意的”,那位贵人便拒绝不了姑娘。
第39章 一个弱女子罢了
“爷, 祝姑娘往楼上去了。”瘦猴风风火火地跑进来,连口水都顾不上喝。
“她往楼上去了?”霍骁眉头一皱,下意识要站起来, 身上的伤口便是一疼。
瘦猴忙过来扶他:“上去了,我亲眼瞧着祝姑娘上去的。”
“她昨日不是不感兴趣么,今日怎么又上去了。”
“这属下倒不知, 兴许她上去不是因为赵显之事,有什么别的事也不无可能。”
听了瘦猴这话, 霍骁的眉锁得更紧了些。
“我要去看看。”
瘦猴一愣:“爷,您现在这样也帮不了祝姑娘什么啊, 您要上去让江凭瞧见了您,江凭说不定更生气了。”
霍骁一哽, 的确如此。
照着他家老头子和江凭的关系,他上去确实是只能给祝姑娘添乱。
……
“大人, 便是这位姑娘求见,说自己略通医术。”
江凭双颊凹陷, 山羊胡须,穿的是一身暗蓝色便服。他正坐在桌前愁眉苦脸,听着声音才缓缓抬头。
明明四十多岁, 活像五六十。
可见操劳。
昨日见了一日的郎中,均对那贼子的怪病束手无策。他不信今日还能冒出个什么神医来, 还自称能治百病,着实狂妄。
眼前的少女穿着一身玄色长袍,乌发雪肤, 远山眉间一点朱砂。虽有面纱遮住她半张脸,依旧难掩倾城绝色。
江凭失了下神,转瞬便垮着脸道:“这是哪家贵女如此不知轻重?老夫这里可不是你玩闹的地方, 还不速速离去!”
他脸一板,对护卫道:“你们也是,都不看看什么人就往里面领!”
少女柔声细语,说起话来动听极了:“大人。”
江凭绷着脸:“还不将人带走!”
青椒和花椒不约而同地站得更直,准备好随时随地保护祝星。
“您最近夜躁多梦,口舌发干,小便泛黄……”祝星如数家珍细细道来。
“住口!”江凭一把年纪难得有如此羞愤之时,胡子被气得翘起,“你一个姑娘家,怎可说如此之语!”
“大人,我是医者。”她轻飘飘地道。
“你一个黄毛丫头……”江凭越说底气越无,方才这小姑娘所言他皆中了。若说皆是猜测,这猜测未免太准了些。
“你真是医者?”江凭稍微冷静了些,怀疑地望着祝星。
祝星颔首。
江凭犹豫。让他只凭三言两语相信一个女子还是太难。
“您若不信,我可为您施针。”祝星看破他的顾虑。
门突然又被敲响。
江凭面色陡然难看起来,门外的士兵得了允许进来。
士兵衣衫凌乱,脸上许多道抓挠的红痕。
江凭闷声不响,苦大仇深地看着士兵。
士兵道:“大人,那人又发病了,闹得不行,只好用绳子将他缚住。只是用绳子捆也没什么用,他还是说自己痒得厉害,在地上抽搐不停。”
江凭鼻子中重重出气,望向祝星:“你当真能医?”
祝星柔柔的:“您若不信,我也可以这就离开。”
江凭一噎,他现在为了死马当活马医也要请这不知名的姑娘走一遭。
“希望你能医!”江凭一瞥受伤的士兵,“上前带路。”
“是。”
最靠内的客栈厢房外有重兵重重把守,刚靠近门就能听到里面不绝于耳的乒乓声。
推门而入。
房内一片狼藉,约有十余士兵在内围着房间一角。角落传出古怪的嘶哈声。
“大人!”见江凭入内,墙角的士兵们集合过来见礼。
失去了士兵的遮掩,墙角的状况彻底暴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