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柠檬小打
祝副管家喝了一声:“让开!”
发面团子下意识让出路来。
这时候薛郡县衙的衙役们终于姗姗来迟。见几个公子成了这副木呆呆的模样, 衙役们的长刀瞬间指向了祝家车队。
“啧。”祝副管家看着一个个衙役怒目而视的愤怒模样,不合时宜地笑笑,“哟, 各位官爷,这是怎么了,气冲冲的。”
“下马!跟我们回县衙!”衙役们怒气冲冲, 恨不能将他们直接拿下。只是见这群人个个腰间佩刀还有马骑,心中多少有些忌惮。
“官爷,你直接拿下我们也要个由头吧。我等风尘仆仆刚来到薛郡,先是遇上几位公子闹市纵马,险些惊扰我家主子。现在又是各位直接上来,不由分说地要将我等抓去县衙。这就是薛郡的待客之道么?”祝副管家在口舌之辩时脑袋瓜格外灵活,都是平常赶路间隙多读书所致。
衙役被他一连串话说的头晕,甩了甩头冷笑:“你们将我们公子吓着,去衙门一趟天经地义!”
“哪里的天经地义?你们公子没缺胳膊没少腿儿,自己吓破了胆,硬要怪到我们的头上来么?”祝副管家笑,“我的人一下都没碰你们公子,这也能讹上人来,真是晦气。”
他自腰间解下钱袋子,丢了过去:“钱给你们,快去给你们公子请郎中,别在这里耽搁时间了。其中剩下的钱就当赔你们的马钱,别在这杵着了。至于要带我等去衙门,先说出我们触犯周国哪条律例。名不正言不顺,我等有权不理会。”
祝副管家一扬马鞭,衙役们吓得纷纷后退。
他打马而过,留下一句:“有事来客栈寻我等就是,对于各位公子内心受到的伤害,我深表同情。”
祝家车马再动,从人群中踏着血泊穿行而过。
无论是发面团子还是县衙的衙役都没来得及或者不敢拦,只能眼睁睁看着一队人离去。
“先把公子带回府上。”发面团子对着一众下人道,又起来对着衙役们,“你们竟然将人放走,县令知道,定要给你们好看!”
他也不敢将话说得太重,毕竟这衙役再无能大小是个官,而他只是个下人。
“啊!”发面团子身后突然爆发出一声尖锐的叫声。
他骇得立刻转头,看到自家孙公子身边下人稍一碰他,他就高声尖叫。
“别!别碰我!我不要被砍成两段!”孙公子双手抱着头缩在原地,一双眼睛完全没了刚才的意气风发,藏着满满的恐惧。
其余几个公子也是一般,都呆呆愣愣的,只是一旦被人碰到就是无比地惊恐。
断断续续的尖叫声在十字街口连连响起。
看着公子们这副吓破了胆的可怜模样,发面团子也一阵胆寒。他们没有护好公子们,让公子们受到了这样的惊吓,回去后该会受到怎样的惩罚……
最后还是衙役帮忙将几个人敲晕了,他们才方便将人带走。
待官府的人都走了,四周的摊贩们熟练地收拾起被马踏翻的摊位,交头接耳。
“总算是有人治一治他们了……”
“可不敢乱说,万一让人听见就不好了!”
“我这心里是真痛快!可惜那群人惨了,得罪的是县令,哪有好果子吃。聪明点的赶紧趁没找上门离开薛郡吧。”
“哎,这一日赚的尽毁了!再多来几次这种事,哪里还能活得下去呢!”
……
“姑娘,萧霍的武功好厉害,刷刷刷几下就将五匹马斩成了两段呢!马上的人倒是一点事也没有。”青椒意犹未尽地放下马车帘子,手舞足蹈地和祝星比划起来刚刚霍骁的招式。
“还有祝叔,祝叔说的那些人哑口无言,只能给咱们让路呢。”青椒笑嘻嘻地补充。
花椒方才跟着她一同看热闹,这时候默默收回眼神,赞同地点点头。
她也会武功,不过她和霍骁之间的武功路数完全不同。她学的是如何杀人,一招一式并没有什么套路,只有一致的目的,那就是置人于死地。
她倒很是羡慕霍骁这样学的大开大合的正派招式。
“我如果也会武功就好了,再遇到这事,我上前面去保护姑娘!”青椒握拳,双眼又圆又亮,看样子霍骁那几招确实厉害,连青椒的血性都激出来了。
祝星用猫做垫子,将书靠在睡着的黑猫身上,自己则靠着引枕,垂眸看着书,时不时翻一翻书页,距离正好,不伤眼睛。
“想学的话等到京城安顿下来,让祝叔请个会功夫的师傅来。”祝星翻过一页书页,微笑着道。
外界似乎没有半点影响到她。她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看手中书。
书还是当日方大儒赠她的,路上看很能解闷儿,也时常让她想起在巫族的日子。
总是要记着过去,才能脚踏实地一步步走得更坚定。
“姑娘最好了。”青椒拍了马屁后又忧心忡忡地皱起眉头,“姑娘,我总有些担心。”
祝星将书放下,温和地看向她:“担心什么?”
“刚才萧霍砍的那些马的马上之人穿得都很金贵,萧霍将他们吓了个半死,他们会不会找咱们的麻烦啊。”青椒看的事多了,如今也学会了瞻前顾后,行一步多想几步。
祝星直接为她打消疑虑:“放心吧,一定会的。”
青椒惊慌:“那咱们怎么办啊,姑娘。”
“我从不怕麻烦。”祝星笑眼弯弯,“若想找麻烦,也没关系。”
能在薛郡中纵马的会是什么人,想也想得到。
孙躬都没有几日好活,还怕他为谁寻仇?
青椒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见姑娘并不将此事放在心上,便也不再纠结于此,心宽地收拾起待会儿住客栈要用的东西来。
马车在客栈前停下,方才发生的事还不曾传扬开来,祝家人顺利入住薛郡最好的客栈之中。
花开两朵,各表一支。
这边像是什么也没发生的寻常模样,县令府上炸开了锅。
五位公子是被抬回来的。四肢虽然都还健全,身上也没受什么外伤,但是这一身污物以及受了极大精神创伤的模样倒让人觉得……
还不如受外伤的好呢。
明明出去玩时还是那么正常,怎么回来了就成了这副让人碰一下就瑟缩害怕极了的样子!
外伤还好治愈,这样的精神该怎么办呢!
孙县令听了信儿匆匆忙忙从县衙中赶回,坐在马车上脸都绿了,双手不受控制地抖个不停。
是气的。
这么多年,竟有人如此胆大包天,在他的地盘儿上将他的儿子伤了!最重要的是他岳丈的孙子也在其中!
此事若不给出个交代,莫说是他儿子没个交代,他的脸也不必要了!
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郎中,你确定我儿子这身上没什么伤吗?”孙县令自在外间和郎中攀谈,身边坐着的是他的正妻,也就是贺滕的女儿,孙夫人。
孙夫人用帕子擦泪,这时候消停了许多,刚才她在孙公子的床头哭天抢地。
“令郎身上并无外伤,只是受了些惊吓,喝两剂安神汤让他好好睡上一觉就能痊愈。”郎中道。
孙县令追问:“五位公子,身上均无外伤?一处都无?”
“正是,大人,五位公子身上无一处外伤。”郎中以为他是欢喜,“这一点倒是万幸,恭喜大人。”
孙县令眼皮子一跳,摆摆手:“多谢郎中。”
下人就带了郎中出去领赏银。
孙夫人听儿子胳膊腿儿全乎,身上也并没有什么大碍,于是松了口气,拿过茶壶倒了茶润了润嗓,刚才哭得她嗓子都冒烟儿了:“还好焕儿他们没事,要不然我可怎么办啊!”
孙县令瞥她一眼,胸口气得生疼。奈何顶头上司是眼前这愚笨女人的亲爹,他也无可奈何。
忍了半天,看着孙夫人坐在那悠哉地喝茶,他实在忍不住道:“你可知焕儿他们身上没伤,咱们便不能去问人家的罪!”
孙夫人愣了愣:“为何?直接将人拿了不就是?还要什么伤不伤的。谁敢伤了我儿子,我和谁拼命!”
孙县令头大如斗:“回来的衙役说,那群欺负焕儿的人熟知我大周律例。我不清楚他们的背景,贸然出手,万一得罪不起,徒增祸患。若焕儿他们被伤了,那那些人就占不住理,我自可以把他们传唤到衙门。届时到了衙门,就不由他们分说了。”
孙夫人一听,噗嗤一笑:“我以为多大点事呢。直接说焕儿身上受了伤不就好了?”
“若是人家不服,要看呢?”孙县令问。
“找些颜色伪饰一番不就好了?公堂上百姓离得那么远,差不多看见就行了,没人会细究。难不成还真有人会大闹公堂?“
第78章 公堂之上
宗豫睁开猫眼就看到青椒拿着树枝在房间中舞得虎虎生风, 祝星和花椒看得津津有味。
他闭上眼换了个姿势睁开双眼,确定自己刚才看得没错。
青椒依旧在舞树枝。
她双臂无力,树枝尽管在空中发出咴咴声, 但依旧可以让人看出她诚然是在没有任何章法的乱舞一通。
祝星不懂武艺倒罢了,他精于暗杀一道的暗卫也展现出展现出一副“青椒天下第一”的捧场神情。
宗豫颇无语,就看着青椒用树枝挽了一个花里胡哨的花做收势。
接着他前脚一轻, 前左右脚不断合拢,被祝星提起来强行鼓掌。
“青椒真厉害。”他听着少女笑吟吟道。
宗豫无奈地抬起头望她一眼, 见她眼中满是戏谑的笑意,蓦然明了她给青椒捧场是次要, 实际上是在故意逗弄他。
“青椒真厉害!”花椒完全是发自肺腑地赞。
青椒将树枝握在手中冲着二人一猫抱拳:“承让承让。”很有江湖儿女气息,又笑弯了眼, “我去给小鱼弄饭。”
说着她将树枝往墙角一放,用面盆架上银盆中的清水洗了手向外走。
刚出去没几个呼吸, 青椒便急匆匆地拐了回来,面露焦灼:“姑娘, 不好了,一楼来了好多官兵,好像是要拿祝叔和萧霍的。”
宗豫低头喝水, 闻言不可思议地抬起头,对一群人的闯祸程度再度有了改观。
惊动官府拿人。
祝星抱猫站起:“为我更衣, 我随他们一道去趟官府。”
花椒应了一声,迅速地捧了外衫来,由青椒为少女更衣。
青椒手脚麻利, 三下五除二就为少女换好衣服,又将幂篱自少女头顶扣下,顿时白纱将少女窈窕的身型完全罩住, 当真似广寒宫月神。
“青椒,你在这里照顾好小鱼,我们去去就回。”
也怪,当所有人看不到祝星的脸时,就觉得她和平日里判若两人。
平常的姑娘是善良温柔的,而看不到姑娘的脸时,众人便觉得和姑娘距离很远,下意识会从骨子里生出敬畏来。
这时候青椒便对祝星很敬畏,低眉顺目地答应:“是,姑娘。”完全没了方才舞树枝时的欢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