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柠檬小打
圣上得知冀州以军充贼,行山贼之事杀人越货以敛财时,气得双目爆出,险些昏迷。还好祝严钏终究发现此事并上奏,不然还要让冀州百姓继续生活于水深火热之中。
自然,最主要的还是这些贪官污吏留下来的银钱经过祝严钏的手送入京。
圣上信极了祝严钏。祝严钏没有党羽,也不曾在幽州与任何人结交,一心一意只为了皇上与百姓,如此更显得他难能可贵。
不过再信任祝严钏,皇上依旧派了个老太监来,名为帮忙,实则监视。
“臣,定不辜负皇上所托。”祝严钏摸着冰冷的令牌一脸严肃正直,实则心想这旨意可算来了,他的侄女多在薛郡一日,他就多担心一日。
“祝大人,恭喜了。”太监说话让人听不出可是阴阳怪气还是发自内心。
祝严钏微笑:“任重而道远,一路上还要您多指点。”
老太监骄矜地笑,知他不过是客气。
祝严钏站起,将圣旨放在早已准备好的樟木匣子中,又将令牌贴身放好,问:“不知公公如何称呼?”他并不以权臣身份自负,甚至还十分尊重人。
老太监喜他性子,感叹他惯会做人,口气正常许多:“你叫我喜公公就是。”
“喜公公。”祝严钏算是寒暄。
“哎。”喜公公答应。
“我知您舟车劳顿,特在府上叫人备下上好客房,好为您洗去风尘。”祝严钏正色,“只是见圣上旨意如此急迫,我便想早日为皇上排忧解难。今夜我欲前往幽州大营调军,直入冀州。先抓梁志,再抓贺滕等人,打他们个措手不及。您看您是留在此处,还是随我一同过去?”祝严钏如此坦诚,没有任何隐瞒,将一切一一列出由人抉择,更显诚意。
喜公公见他行事一心为皇上,毫无私心,更看重他了些:“你想为皇上排忧解难,老奴亦然,便一同去吧。”
“哎,我去叫府上人备上好马好车,好让您舒服些。”祝严钏应道。
“也好,劳祝大人费心了。”喜公公没推辞。
……
县令府上。
“岳父深夜突然造访,小婿招待不周,还请岳父大人恕罪。”孙县令一面系着外衫一面道,一看就是匆忙起床。
贺太守焦躁地翘着胡子,挥挥手让一众下人退下。
孙县令见他这般,便知有要事相商,本身的起床气散去,正经道:“岳父,可是出了什么事?”
贺太守重重地点了点头:“今日我看的那个祝家护卫。”
孙县令悄悄打了个哈欠,还有些困。
“就是霍平嶂之子,霍骁。”贺太守一字一顿。
孙县令的嘴张着,半天也没能合上。
“怎么可能……”孙县令喃喃,不可思议,“他怎么会是霍骁?您是不是看错了?”
“他的确是霍骁,绝不会有假。”贺太守语气笃定,“多年前他曾随霍平嶂回京,路经冀州,率军在此驻扎过,我作为冀州太守,有幸见过他一面,长相与今日一模一样,只是他现在脸上的胡子影响人看清楚他的五官,因而让我想了那么久他为何如此眼熟!霍骁的风采,见过一眼怎能让人忘怀!”
孙县令跌坐在椅子上。
那他做了什么?
险些陷害了霍平嶂的儿子霍骁?
孙县令整个人都瘫了,颇有些不知所措。昨夜才解了仇怨,万一霍骁心中不忿,还想报复他,那可如何是好!
“那他如今为何要做一个小小的护卫来?”孙县令吞了口口水问,手脚冰凉,困意全无。
“隐藏身份?或许那位祝姑娘的身份更高,都有可能。”贺太守面沉入水,更苍老了些。
“那咱们该怎么做啊,岳父大人。”孙县令被吓得丧失了思考能力,只会一个劲儿地问怎么办。
贺太守瞥他一眼:“你怕什么!看你这副不争气的模样!”
“我怕啊……我得罪了霍骁,那可是霍骁!霍平嶂的儿子。”孙县令苦涩极了,宁愿自己不知道此事。
“霍骁又如何?他不以真面目示人,我们装作不知就是。”贺太守冷笑。
孙县令转念一想,也是这么个道理,心才慢慢地放下来。
然而他接着就听见贺太守道:“你想办法将他们留在薛郡,千万不要让他们离开。”他尤觉得不放心,“罢了,我再留这里几日,亲自看着他们。一会儿我修书一封,你明日找个可靠之人为我送出。”
孙县令心跳如雷:“是。”试探着问,“您这是要?”
贺太守淡淡地看他一眼,看得他后脊一阵麻,方慢慢开口:“有人曾传信于我,若有霍骁的消息,可换黄金万两。”
孙县令倒抽一口凉气,牙都要冷倒了。
他理了半晌,才明白自己的岳父要做什么,随之而来是巨大的恐惧感:“岳父,您要用霍骁换……可他是霍平嶂的儿子!您可知是谁寻霍骁消息的?万一此人拿不出黄金,岂不是坑了您?”
“我当然知道。”贺太守冷哼,“是胡国二皇子,元绍。”
他又道:“霍平嶂的儿子又如何?我又不曾亲手害他,只是传个话罢了。”
孙县令简直要惊叫出声。他虽然爱财,却还有些底线。与其说是底线,不如说他是胆小,不敢为之。
贺太守看他一眼,将他的想法猜出了个大概,笑了:“只是将霍骁的位置告诉他,再拦一拦,又不是要我们亲手抓了霍骁,有何问题?”
孙县令张了张口,没说出来话。
西北军奸细赵显的前车之鉴还历历在目。他们若出卖霍骁给元绍,与赵显又有何异?万一事情暴露,只怕等不得朝廷收拾他们,西北军的铁蹄就要先踏破薛郡,碾过他们的骨头。
“对自己狠,对别人狠,才能赚大的。黄金万两,便是日后不做那山贼之事也值了。”贺太守说是这么说,但是人总是欲壑难填。哪怕他黄金万两到手,他依旧会继续行山贼之事。哪有人嫌钱多的呢?
孙县令沉默,胆小怕事占据上风。
“拦住他们,不要让他们出了薛郡,事成我分你两成。何况元绍并非周人,得了我等的消息只会为我等保密,不可能参我们的一本。暴露之事,尽管放心。”贺太守似笑非笑地看着孙县令,继续道,“贤婿,你做是不做?”
两成便是两千两黄金!
孙县令缓缓抬起头,面上怯意全无:“我做!”
贺太守满意地笑了:“我现在便去写信,你明日找可信之人将信送出。”
“是。”
贺太守通体舒畅,他就知道自己这个女婿最后还是坚持不住,会和他站在一条船上。这种一切尽在掌握的滋味儿当真不错。
……
天蒙蒙亮时,县衙的衙役们便集合在一起准备巡街。
这两日贺太守在薛郡,他们更要加倍仔细巡街,免得让什么穷苦之人脏了大人的眼睛。
“王石头,你在这抖什么抖啊?”其中衙役见身侧人双手环臂抖个非常,忍不住出言询问,“你要是不舒服就回家歇着,少个你也没啥区别。”
一直冷得发抖的王石头摇摇头:“我能坚持,巡街去吧,都别磨磨唧唧的。”少巡一日的街便少一日的钱,他还要养老娘,攒钱娶媳妇,忍不下来也要忍。
“真能坚持啊?”
“能!男人哪能说不行!”
衙役队里爆发出轰然大笑,一行人开始巡街。
走了几步,王石头觉得眼前越来越花,浑身发疼得厉害。
他想自己应该是染了风寒,挺一挺,等巡街过去了就去药铺里让郎中抓副药喝。
走着走着。
砰——
王石头倒在地上,浑身热得厉害。
第94章 一点也不君子!
幽州军趁夜下冀州, 有皇上的金牌在手,一路长驱直入如入无人之境。
冀州刺史梁志被拿住时还在外室的床上,见到祝严钏时他一脸愤怒, 尚不认得人,张口就是:“哪里来的贼子,竟敢谋害本官, 你可知本官是冀州刺史!”
祝严钏身后的士兵为他递上梁志的画像比对,他上下打量一番, 又听他自己承认,于是点点头:“那确实没抓错人。”
“我是梁志!冀州刺史, 梁志!你们究竟是何人?敢伪装我大周士兵加害我这个朝廷命官!”梁志只穿了件白中衣,头发散着, 不像朝廷命官,反倒像个疯子。
“抓的就是你梁志!”祝严钏坐在梁志外室家的主座上, “以兵为贼,掠夺百姓, 积攒私财,可是你做的!”
梁志的脸瞬间白了,张着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我……”梁志两股颤颤, 终坚持不住,瘫坐在地上, 只是尤不死心,“要发落也是圣上发落我,你是个什么东西你也配……”
祝严钏不紧不慢地拿出圣旨宣读, 越读梁志越怕,读到最后他将头完全垂下,身上一阵赛一阵的冷。
“你可认罪?梁志。”祝严钏冷笑。
梁志沉默无言, 他还不能接受自己一夜之间从高高在上的刺史成了阶下囚。
“拿下,上枷锁镣铐,关入囚车。”祝严钏干脆利落,不给他任何解释的机会。
天光大亮。
祝严钏将圣旨收好,向着房外去。
“大人,梁志诸多家眷又该如何?”幽州军首领张增问道。
“派人看守,暂留此处。”
“是。”张增看着祝严钏有条不紊的模样心中一阵佩服。
“喜公公那边抄没家财抄没的如何了?”祝严钏又问。
“已近尾声。”张增答,他对那个老太监并没什么好感,总觉得他阴阳怪气,挺瘆人的。
“着人去问喜公公那里还要多久,顺便让人马原地休整。”祝严钏顿了顿,“你选几个可心之人,随我往冀州大营一趟。”
张增知道他这是要去整顿冀州军,当下严肃起来,应后去士兵中选人。
祝严钏心中总有不安,眼皮跳个不停,总觉得要有大事发生。他想快些去薛郡确认侄女的安全,但凡事还要一步步来,只期盼她收到信后能早日离去。
他虽知这个侄女手段通天,但也是他的晚辈,再厉害也总让人操心。
……
薛郡中。
王石头倒在地上浑身发热,热得脖子上和手上出了一块块的血痕。但又不曾流血,只是出现在身上看起来很触目惊心。
其余衙役们皆手足无措地看着仰面朝天的王石头,不知如何是好。
有人叫了他两声:“王石头,王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