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宿槿
“碰到旧友,不说话叙旧那还有什么意思?”高然脸皮也是厚,对宋陌竹的话丝毫不放在心上。
“你不说案子,我就回都城了。”宋陌竹作势要起身离开。
高然知道宋陌竹不会真走,还是急忙起身拦住了他:“别啊,我说,我说还不成吗?”
宋陌竹这才坐回了位子上,画眉和杨昼刚想要起身,又重新坐了回去。
提到案子,高然这才眉头紧锁,神秘兮兮地说:“大过年说这话也挺不吉利的,但现在这辟城各家闹鬼。”
第18章 魑魅魍魉(一) “不是辟城人士,是时……
辟城自高然上任以来,处处是百姓和乐,虽不到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水平,但也是没有任何重大事件发生。
平日里府衙里处理的无非就是张家的狗咬伤了李家的鸡,诸如此类家长里短的事情。
而杨堃也是从其他地方流窜到辟城作案,他们的地方也一直不算辟城的地界,但作为官员面对来往辟城的百姓也不能放任这山匪不管,也让高然头痛了好一阵子。
最让他挂心的却是近两个月来,大街小巷流传开的流言蜚语。
从八十老妇到牙牙学语的孩童都知道他们辟城闹鬼的事情。
起初,高然听到这谣言也是勃然大怒,下令彻查造谣的人,结果却没想到真的不断有人来报案,说是在夜晚看到一名白衣女子从家中飘过。
来报案的人,从屠夫到辟城富商都有,高然为了这件人心惶惶的事情,亲力亲为地去各个发现女鬼的现场查看,却没有在现场看到任何痕迹。
过了几天之后,也没人来报案,这件事就偃旗息鼓了一阵子,百姓也开始逐渐淡忘了这件事。高然也以为只是有人闹了恶作剧,就将这件事搁置到了一旁,全心全意地准备起了他在辟城这一年来的功绩,准备上书监察。
可就在一个月明星稀的晚上,正当他伏案疾书的时候,却听到房外传来了“淅淅索索”的响动,他没在意,以为是有猫从房顶窜了过去。
他重新低头开始写字的时候,却用余光看到似乎一个人影从他门前飘过。
他再抬头,却发现门上糊的窗户纸只倒映着微晃的烛火,一切都照常。
正当他再准备低头的时候,他这一次清清楚楚地看见了一个剪影从他的门前飘过。
他只怔愣了一瞬,立刻拿起烛台开门,想要追过去,却连鬼影都没有捕捉到,他看到的只有三两只鸟从庭院中的树中飞了出来,风吹动着树,枝丫轻晃。
第二天,他下令将全府上下搜查一遍,却一无所获,他这才书信一封,将这件事怪事告诉了好友宋陌竹。
“事情就是这样。”高然将所有的事情都娓娓道来。
这件事听得杨昼和画眉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杨昼不由好奇:“你当初追出去的话,你都不害怕的吗?”
“哪顾得上那些,还不是要把那个装神弄鬼的人找出来,看看他是什么目的,”高然说话顿了顿,“在县衙见了那么多年,谁还不知道这世上本无鬼,都是人心中有鬼。”
宋陌竹赞同般地点了点头。
“事情反正先告诉你们了,要破案的话,具体的就明日再说吧,今日你们就好好休息,一路跑过来也累了。”高然还算人道,没有司刑处的人一来,就压榨他们查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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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时以锦醒过来,发现外面的天色已经擦黑。
她扬声问小秋:“小秋现在什么时辰了?”
“现在已经戌时过了一刻了。”
时以锦这才想起现在是冬天,昼短夜长,倒是她睡得忘了时辰,不过也没见人来催。
她这才发现,小秋坐在桌旁借着烛火在绣荷包,食盒也被放到了炭火盆旁,看来是借着炭火的热度来保温。
“前面可是有人来请我们用晚食?”时以锦慢吞吞地起了身,开始穿衣。
“没有,”小秋放下了手里的绣活,走到床边帮时以锦穿衣服,“差不多黄昏的时候,下人就把食盒送来了,说小姐你们舟车劳顿,就不用特地一起去用餐了。还说食盒放着,他们一早来收。最重要的是,他们还嘱咐小姐晚上千万不要出门。”
时以锦听到小秋的话,系带的手顿了顿:“他们可说了原因?”
“我问了那送饭的丫鬟,但她眼神闪烁,什么都没说。不过我之前天快黑的时候,替小姐去打水的时候,听到井边的下人说了什么闹鬼之类的。不过,我一过去,她们就噤了声。”小秋将她看到和听到的,尽全数转告给了时以锦。
时以锦也猜到了大概是最近有鬼神传说的事情,可能闹得时家上下人心惶惶:“既然他们这么说,我们也就不要出门了,省得犯了人家的忌讳。”
虽然时以锦心中不相信有鬼神这一类事情的存在,但还是决定入乡随俗,免得冲撞了时家人。
小秋替时以锦将衣角抚平了一些:“小姐,我刚才忘了说,下人还说了,明日中午一家同去望香楼,为你们接风洗尘。”
“嗯,我知道了。”时以锦淡淡应下,觉得应该是时家人避免夜晚出门,这才将接风宴订在了中午。
今天一路的奔波,确实让时以锦伤了神,她胡乱地塞了两口饭,就又重新回到了梦想中。
一夜无梦。
时以锦再起来,这才觉得神清气爽。
她草草用过了朝食,就坐在梳妆台前,让小秋为她梳妆打扮。这么说来,她还是第一次穿过来之后,第一次去到外面的酒楼吃饭,也不免期待起究竟能吃到如何的珍馐美馔。
一行人的马车停在了望香楼的门前,其余的人似乎先到了,已经进了包间。时以锦在最后下了车,抬头看着在阳光照射下反射出闪闪光芒的牌匾。
“咦?什么辟城有这等美人,我却没见过?”
高然看向不远处的在阳光的照射下,那姑娘的轮廓显得格外的柔和,更是在脸上镀上了一层金黄色的光,更是显得肤白颊红,显得格外通透,眉毛细长,朱唇轻启,似乎在对身旁的丫鬟说些什么。
黑色的长发有两缕顺着脸颊垂在身前,随着步伐头上的银步摇还在轻轻晃动。
那姑娘似乎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朝这个方向瞧来,高然更是觉得这姑娘的眉目前宛如一汪泉水,清澈见底。
高然就见那姑娘朝他们这边走了两步,他“刷”地一下打开了折扇摇了摇。
“没想到这么巧。”时以锦开了口,在这里看司刑处众人也显得意外。
“都说这望香楼的菜是辟城一绝,既然来了,总是要尝个鲜。”画眉见高然似是看时以锦看呆了,他们头儿也不是那种会主动寒暄的人,只能拉了拉杨昼的衣袖。
杨昼立刻接了口:“对,我们就是来吃饭的,听说这里的黄豆猪脚汤也是一绝。”
高然见面前的姑娘,看起来很好相处:“我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这辟城的知县,我叫高然,我和宋大人是多年好友。”
“高大人,幸会。”时以锦表面不显,内心却在暗自腹诽,没想到这冰块似的宋陌竹,还能有朋友。
小秋见这几人寒暄起来没完没了,焦急地看了看楼上的窗户,还是轻声附在时以锦耳边说了:“小姐,您再不上去会显得失礼的。”
时以锦想了想,向这几人告了辞,这才进了酒楼,往包间里去。
高然见其他人似乎与这位姑娘十分熟悉,立刻来了兴致,一边晃着手里的扇子一边追问道:“你们和这姑娘怎么认识的?她是哪家的姑娘?你们怎么会认识辟城的姑娘的?这姑娘长得可真好看。”
“不是辟城人士,是时家大小姐。”宋陌竹轻描淡写地回答了一句,看着高然手里的扇子碍眼,从他手里抽过了那把扇子合了起来。
高然略一思索:“哦,我知道了,是礼部尚书时容的千金,怪不得我没见过。但你们怎么认识的?”
面对高然的穷追不舍,宋陌竹只是瞥了高然一眼,跨过门槛往酒楼里走去。
“哎!你还没回答我问题,”高然立刻追了上去,“还有把扇子还我。”
宋陌竹将扇子往后一抛,扇子稳稳地落在了高然的怀里。
画眉和杨昼对视了一眼,看着现在的情况还是决定跟上去再说。
小二将他们一行人,带到了包间:“大人还是一切照旧吗?”
“照旧就行,让厨房看着再加两个菜,我们今天人多。”
等到小二走了,宋陌竹才开了口:“看来你这知县也是当得有模有样。”
“就我,你还不知道吗?全靠家里接济,我可没收那些金银财宝啊,顶多偶尔收了父老乡亲送来的腊肠之类的,给府里的伙计加顿餐。”高然抚摸着他的宝贝扇子。
杨昼和画眉两人显然平日里也不太来这种华贵的地方,颇有些坐立难安。
“你们随便坐吧,你看我这性格,也不是那些拘泥礼节的人,既然宋陌竹能把你俩带着,就相信你俩,你们也别拘束。”高然充分地展现了主人的模样。
杨昼和画眉见头儿也没说话,随便拉了两把椅子坐下,这才注意饭桌上已经放了花生和瓜子等一些小食。
“不过话说回来,你们还没给我讲讲那时家大小姐的事情,哪就这么神秘?”高然依旧对刚才见到的姑娘念念不忘。
宋陌竹没有理睬他,也拉了个椅子坐下,高然紧随其后,一脸好奇地盯着宋陌竹,再看看画眉和杨昼:“他不说,你们俩总归好说吧?”
杨昼刚想开口夸两句时姑娘,话还没到嘴边,就听到他们头儿开了口。
“有什么好问的,不过是个拿了东西不还的姑娘。”
第19章 魑魅魍魉(二) 宋陌竹看了看时容的笑……
时以锦成了最后一个进了雅间的人,在座的几人自是将目光投到了她身上。
圆圆看着时以锦进来,就在老夫人身边坐不住了,想要跑到时以锦身边去,却还是被坐在身旁的李如拘着。
时以锦看了看剩下的位置,恰好在圆圆对面,也就默不作声地坐在了她堂弟时浩身边,她一坐下就看到坐在她对面的圆圆在冲她挤眉弄眼地做鬼脸。
“人都齐了,就开饭。”
老夫人开了口,其他人这才敢动筷子。
时以锦看到满桌的菜肴,一开始还端了会儿架子,见也没有人注意她,也就放开了吃。
时容同他弟弟时易正在交谈着进来辟城的情况,时以锦从两人的对话中这才明白了她叔叔时易做的是玉器生意,虽然盈利不多,但大概有时容礼部尚书的身份在,也能够勉强维持生计。
“对了,浩儿的明年的乡试准备得如何了?”时容看时浩吃得蹄髈吃得正香,随意开口问了一句。
时浩听到时容的亲切关怀,吓得筷子一松,刚到嘴边的蹄髈掉回了碗里,发出了“当”地一声。
时易瞪了时浩一眼,时浩这才放下了筷子,挺了挺背脊回答道:“多谢大伯关心,一切都好。”
“那就好,”时容满意地点点头,“争取这次拿个好名次,早日为我们时家争光。”
老夫人听到小辈的事情也格外上心:“是,我们浩儿转眼可以去参加会试了。对了,以锦年长浩儿三岁,也有二八了吧,这婚事可有着落了。”
原来正喝着望香楼招牌黄豆猪脚汤的时以锦也吓了一跳,汤一下子卡在了喉咙里,呛到了。
“咳,咳咳。”时以锦用帕子掩着咳了两声,咳得脸都红了。
时以锦第一次了解到了在过年被人催问怎么还没结婚,究竟是何种心情。
“这孩子吃饭这么急,”老夫人轻柔地责备了一声,转头又问李如,“婚事若是还没着落,我也帮忙张罗张罗。”
圆圆大概对老夫人的话也是一知半解,脑袋在李如和老夫人之间左摇右晃。
李如求救地看了一眼时容,时容会意:“娘,今年以锦虽然又张了一岁,但也还小还不急,我正打算送她去做女官,去锻炼锻炼。”
“这都十七了,还小,你不知道隔壁王家的那个孙女,早就结婚了,现在人家都报上孙子了。”老夫人眉色间都染上了一些焦急的神色。
“那王家姐姐二十才成的婚。”时浩说得虽轻,但还是被时以锦听到了。
“你小子在嘟嘟囔囔些什么?”老夫人也看到了时浩嘴在动责备了一声,随即又说,“女孩子家当什么女官,早点嫁人相夫教子才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