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五朵蘑菇
连下三盘,赵渊辞都被杀得全无还手之力,不禁懵了。他的棋艺虽然算不上顶尖,但是这些年来,不论同谁下棋,从没输得这么惨过。
他不由得问道:“音音同何人所学?”
韶音同谁学的呢?
其实是上个世界,她身子不太好,经不起颠簸,待在后宅的日子居多。贺知砚也不放心她经常出去,于是耐着性子,拉着她下棋,一盘又一盘。
贺知砚的棋艺不错,韶音学起来也快,两人渐渐不相上下。于是四下搜集,寻来各种棋谱,一边学,一边杀,颇是过了些争斗的日子。
她想到这里,脸上不由得露出浅浅的笑意。跟对着赵渊辞时的客气微笑不同,这笑意自心底发出,眼底尽是暖意,隐隐流动着温柔情意。
赵渊辞看到了,顿时如遭暴击,表情瞬间变得僵硬,感到几分难堪。
第259章 男配的妻子10 他才不自取其辱!
赵渊辞倒没想着, 她的棋艺是那人所教。只在心里想着,她是不是同那人一起学的棋?他是她的师兄吗?他们二人,棋艺谁高谁下?
他忍不住又想,自己同那人相比, 谁的棋艺更好一些?但他不敢问, 他连她的棋艺都比不上, 有何颜面去问别人?
忍了又忍,他当做没看到她脸上的笑容, 也没追究她压根没回答他的问话。站起身来,走到院子里,舒展了下四肢, 眺望片刻,便令下人摆饭。
他带回来的醉鱼, 也被摆在桌上。
“音音不用一些?”他问道, 挟了一箸鱼肉, 放进她的碗里。
然而, 韶音端起碗,往旁边一挪, 令他放了个空。
赵渊辞一愣, 缓缓收回了筷子。心念转动,很快说道:“音音不喜吃醉鱼了?那明日我换一道菜。”
然而韶音说道:“不必, 我想吃什么,自会使下人去买。”
这是他前几日对她说的。想吃什么, 尽管使下人去买。
当时赵渊辞心情不佳, 不知中了什么邪,同她说了这样的话。现在从她口中听到,很觉得不妥当。心头紧了紧, 他缓声说道:“我那时说的气话,音音别同我计较。”
挟了一箸别的菜,往她碗里放去。
然而这一回,韶音又挪开了碗:“敬之吃自己的,我想吃什么,自己夹就是了。”
赵渊辞心头陡然难受起来。
是,她是能自己夹,但是她自己能做的事,全都自己做了,又如何体现两人的亲密呢?
赵渊辞很不适应如此,顿了顿,收回筷子,将菜肴放进自己碗里。没立即吃下,而是放下筷子,看向她说道:“那几日,我心情不佳,说了些不好的话,是我的过错,我给你赔不是。”
韶音垂下眼睛,沉默片刻,也放下筷子。
“你捅了别人一刀,后来你拔出刀子,但这件事却不能当做没有发生,刀子落下,留下了伤口。”说到这里,她抬起眼睛,看着他说道:“你忽然待我冷淡,我不知是为什么,但我觉得很受伤,我明明没有做错什么。”
“全是我的不是!”赵渊辞忙道。
韶音抿了抿唇,没有回应他的话,而是继续说道:“我不想再被人捅一刀,不论你是有心还是无意,我都不想再挨一刀。”
“你以后都不必为我买什么了,我有银子,想吃什么,想玩什么,自会使下人去买。”她又不是没有嫁妆,又不是没有陪嫁的下人,她买不起还是吃不起?要被他甩脸色。
赵渊辞听到这里,顿时慌了,她又将他拒之心门外了,上次花了他好大力气才哄回来,不,他没能哄回来,她到现在都不肯跟他亲近。这次……
“都是我的不是,我不是有心的,我那几日着实心情不好……”他辩解道。
韶音不听他辩解,打断他道:“你心情不佳,可以同我说,莫名其妙冲我撒什么气?”
赵渊辞噎了一下,看着她冷淡的模样,心里很不舒服。是,是他的错,但他为她奔波了月余,处处体贴,偶尔使一使小性子,又有什么?
虽然知道不应该,但他还是不愿示弱,说道:“你我为夫妻,你对我担待些,又能如何?”
这事是他错了,他不该想起表妹,从而对她摆脸色。但她不知道啊!她不知道他是因为表妹才对她摆脸色,在她眼里,他应当只是忽然心情不好罢了。她为何不能包容他一些?
韶音登时笑了,往椅背上一靠,双手环抱起来,看向他道:“你冲我甩脸子,我没与你追究,更不曾跟你吵闹,这叫不担待?”
“我倒是想问一问,敬之眼里的‘担待’,究竟是什么?”她唇角勾起讥色,“莫非是你莫名其妙冲我撒气,我不仅不能生气、吵闹、计较,还应该上赶着讨好你,慰问你?”
赵渊辞一听,便想回答,那有何不可?
为妻当贤,她既嫁给他为妻,贤德些难道不是本分?至于她受的委屈,待他好转过来,再哄她就是了!
这个念头刚在心头浮现,就听她说道:“你配吗?”
赵渊辞一愣。
脑中瞬间“嗡”了一下,变得一片空白,他不自觉站起来,指着她道:“你说什么?”
“你配吗?”韶音咬字清晰地道,仰起头,目光清澈地看着他说:“你算什么,值得我忍气吞声,委屈自己,放低身段讨好你?”
她那张娇俏的,笑起来如桃花一般娇艳的,总是讨喜的小脸,此刻扬起了下颌,圆圆的眼睛眨成傲慢的形状,神态高傲,颇有几分轻视,显得高高在上极了!
简直像是变了个人一样!
赵渊辞愕然住了,震惊于所看到的这张迥异于往日,分外陌生的脸庞。以至于听到那三个字的愤怒,都不由得被冲淡了几分!
他不自觉地握起手掌,又松开,再握起,再松开。反复数次,才不禁指着她,想说:“你竟敢如此同我说话?”
又想说:“我不配?那谁配?被你画在画里的人吗?”
还想说:“你未免太瞧得起自己了!”
说他不配?像话吗?她说出这种话,有一丝丝将他放在眼里吗?赵渊辞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像是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那句话,他越咀嚼,越觉得羞辱!
然而,他指着她,呼吸粗重,嘴唇张张合合,半晌也没说出一个字。
她脸上毫无惧意,更别提悔意了。她就是成心说给他听、打他的脸,并且说就说了、打就打了,根本不当回事!
他教训她又如何?她不会知错,更不会收回,说不定一甩手走开,又不理他了!
脑中仅存的理智,让他克制住了冲动。抿紧唇,收回手,背在身后,重新坐下来。
拿起筷子,顿了顿,说道:“你刚才所言,未免过分!”
他收回了手,韶音便也收回了傲慢。垂下眼睑,继续吃饭,只不过碰也不碰他带回来的醉鱼。
赵渊辞等了一会儿,也不见她回应,当真是丝毫也不把他放在心上,顿时气闷不已!
灰灰倒是很高兴:“活该!把他惯的!有本事他指着李雁回的鼻子,对李雁回也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啊?”
还不是欺软怕硬!
他心里没有音音,才对她说甩脸色就甩脸色。他心里有李雁回,对她有求必应,姿态卑微。
“我当初怎么会觉得他是个好人,还同情他?”灰灰感到后悔了。
韶音平静地说道:“他的确不坏。对长辈孝顺,对手足有爱,对同僚仁义,有才能,这些都是他的优点。”
他只是在身为丈夫上面,并没有多少值得称赞的地方罢了。
灰灰被她劝得冷静了几分,有些不解地问:“你为什么总能客观地看人?”
“没有总能。”韶音说道,“只是因为我不爱他。”
因为她不爱他,所以能看得清他的优点和缺点,并冷静以待。倘若爱着一个人,便不是这样客观了,她会因为爱他,忽视他所有的缺点,也会因为生气,借着一点小事大发脾气,否认他的全部。
灰灰若有所思。
次日,赵渊辞上职,又被同僚打趣了:“还没同你夫人和好?”
赵渊辞犹豫了下,在同僚洞察的目光下,没有再否认:“嗯。”
同僚便很好奇:“因为何事?”
赵渊辞不想说,只含混道:“没什么,一点小事罢了。”
见他不愿说,同僚便没再问。
接下来几日,每日下差后,赵渊辞都会买吃的、玩的回去,但他买的吃的,韶音一筷子也不碰,他买的玩的,韶音看也不看一眼。
彻彻底底地贯彻了“想吃什么,我自会差人去买,不必劳动敬之”。
赵渊辞更郁闷了。
这时,工部的同僚们都知道他与妻子不合了,纷纷好奇他们几时和好。
这一日晌午,赵渊辞狠了狠心,冲了出去,顶着烈日跑去醉仙楼,排队买了一份桂花莲藕,一份醉虾,提着回了家中。
“老爷怎么回来了?”下人们很是诧异。
韶音见到他这时出现在家里,也感到惊讶。
赵渊辞提着两份菜品,表情有些窘迫,很快将菜品交与下人,自己扯了妻子的手臂进了内室,低声说道:“以后,中午我提菜品回来,你不必差使下人了。”
说完这句,他一颗心微微提起来,担心她说“不必劳烦敬之,这点小事,让下人去做就好了”。
好在她并没说。静静打量他几眼,点点头道:“你不嫌弃麻烦,我是没什么。”
她应了?没拒绝?赵渊辞顿时心头一松,说道:“不麻烦!”
韶音见他一头的汗,便掏出手帕,为他擦了擦,问道:“有工夫吃两口吗?”
赵渊辞才觉得飘飘然,忽然被她提醒,暗道一声:“糟糕!”再没心情享受她的温柔,忙扯开她的手,大步奔出去,从桌上顺了一块饼,匆匆往外去了:“我走了!”
一边大步走,一边匆匆咬着饼。
毫无仪态的模样,让下人们惊讶得眼睛都忘了眨!
“老爷对夫人,真是爱进了骨子里!”很快,丫鬟们笑着打趣道。
韶音笑笑,不言语。
赵渊辞回到工部,已经在自己的座位上坐定了,犹觉得鼻尖萦绕着几缕馨香,是妻子的手帕上残余的。
他心情好了许多,脸上不自觉露出了笑意。
同僚打趣他道:“这么一会儿的工夫,你们和好啦?”
赵渊辞笑着点点头:“嗯。”
接下来,他日日如此。不顾烈日,每逢中午歇息时,便跑出去买饭菜。
韶音没有再拒绝吃他买回来的饭菜,还待他软和了一些,比如会拿着帕子给他擦汗,笑着说一句:“你竟是得天独宠,日日来回跑,也没见晒黑。”
赵渊辞只当她夸他了。
他日子好过起来,但其他人的日子就不好过了。他一天天折腾着,根本瞒不住,很快就传开了,同僚们怨怪道:“你可害惨咱们了,日日在家里挨酸话。”
赵渊辞便歉然道:“对不住了。”然而这话,根本没几分真心。他凭本事讨好妻子,为什么要对别人心存愧疚?
不仅如此,他还重新买了花种,又撒进花圃里。并在旁边又开辟出一块新区域,栽种上了自别处移来的月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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