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玖年翡
红袖院的花魁莲蕊。
再打量,便几乎坐实了自己的猜想。
一身薄纱难掩身段丰韵,勾栏里被□□过的女子,连骨头都是酥中带媚。
同一时刻,坐在对面的王延胜同王婉儿,眸色皆落在沈青青身上。
她今日一袭藕色长衫襦裙,头上只带着两支翠钗,反倒衬着那张未施粉黛的小脸,更加素净靓丽。
王婉儿暗自感叹,自己抹了胭脂水粉,竟都比不上对方半分。
旁边的王延胜,并未明目张胆地盯着沈青青,看过两眼后,他扭向孟西洲。
孟西洲忽而换了个西北口音,举起酒杯,对王延胜道:“周某听说王大人的家乡是汾县,周某常途径汾县入境金元,不知在下这口音像是不像?”
王延胜被他的方言逗笑,便也操.起汾县口音回道:“像是像,就是有些怪,哈哈。”
孟西洲这一句话,给当前局面瞬间破开冰,他随后回:“常去金元,口音混杂真的没办法。”
坐在一旁的沈青青听的一知半解,见莲蕊为自己斟酒,她捏住酒杯,低声道:“大人,爷,妾身身子不适……今夜怕是无法饮酒。”
“身子怎样不适,少饮些也是可以的,这是我家老爷特地带来的曲林凌月酒,酒色香醇,加有苹果汁,是甜的,不上头,妹妹一定要试试。”
说着,王婉儿打定了主意要她喝,便将自己个儿的酒杯换了过去,笑吟吟道:“不喝,可就是不给咱们大人面子了。”
王延胜接下话茬,捋了捋胡子,“是了,听说韩娘子是京城里来的风月妙人,即是如此,一杯都不喝,可就是不给本官面子了。”
沈青青听出对方的言外之意。
这杯酒,她若不喝,孟西洲所求之事,怕是难以达成。
可孟西洲进来前,叮嘱过她不让碰任何喝的东西。
想必是知道对方来者不善。
沈青青正犹豫着,身边的人已经连着饮尽三杯,倒举着酒杯道:“王大人,贱妾不懂规矩,周某先自罚三杯。”
王延胜见他甚是豪爽,饮酒的模样,并不像扬州人,反倒是有种西北的粗狂。
“三杯只是周老弟迟到自罚,若想为韩娘子挡酒,那也要拿出些诚意才是。”
话虽说的温和,实际王延胜已经有些不快。
话音刚落,孟西洲又满了三杯,一口一杯饮尽。
沈青青见状,不知不觉地抓紧袖口。
“爷,喝慢些。”她低声说着,真担心孟西洲会喝醉。
此时不比家中,周围一个个坐着的皆是豺狼虎豹,一句说错话,都有可能暴露身份。
一旁的莲蕊也不由得放慢斟酒速度。
对面的人,对她是不同的,她也心疼他。
“没想到做香料生意的周公子,还是个会疼人的汉子。”王延胜哈哈一笑,忽而扭向沈青青,“还不知晓韩娘子是哪里人?”
“妾身家在江州一处没名儿的小村落。”沈青青对答从容不迫,只要王延胜的精力在她身上,那孟西洲便是安全的。
“哦?江州么?那之后又怎么进了红袖院,本官只是好奇,韩娘子若不想答,也无所谓。”
王延胜想着,对方不过一个妾室身份,还是勾栏出身,没什么好怜惜避讳的。
“妾身命苦,家中弟弟重病,阿娘便把我卖给了人牙子,对方本想把我卖去富家做个童养媳,结果半途让勾栏里的大妈妈瞧上了,便用重金买了回去。”
“好在大妈妈可怜我,并未刁难,后将我养大,幸而遇到来京经商的周公子。”
“韩妹妹真真是个可怜人呐。”王婉儿出身虽不是太高,但也是良家妇女,不像韩施施,让父母卖掉,又流落销金窟中任人摆布。
一旁的莲蕊听了沈青青所言,悄悄红了眼眶。
她同韩施施的经历差不多,不过她是被哥嫂卖进去的,好在大妈妈瞧得上她,给她一路捧了起来。
沈青青一番话后,故意挤出了两滴金豆子装装样,谁知一片温热,忽而凑了过来。
孟西洲沾着酒气的唇瓣不偏不倚落在她眼角,吻掉泪,低声道:“都是爷的女人了,还哭甚?让王大人瞧去,岂不是闹了笑话。”
他说着,落在她腰身处的指尖,不轻不重地掐了一把。
这一幕,落在王延胜眼中,是说不出的滋味儿。
他可太想尝尝这般温柔可人的小少妇,是个什么腻人的味道了。
可他清楚,想要韩施施,就得先搞定面前的周绕。
周绕想要的,恰巧是他能给的。
王延胜对着孟西洲再举一杯,话语明显比方才柔和不少。
“哈哈,周老弟言重了,本官只是好奇而以,韩娘子出身可怜,幸而遇上周老弟这样的男人,靠谱。”
“一个婆娘而已,大人才是言重了。”
孟西洲见王延胜终于把注意力转向自己,便低声道:“大人,实不相瞒,在咱们曲林做生意想不亏钱容易,可想赚大钱,就有些难了。”
“哦?周老弟来宜州满打满算也要一个半月,如今香料铺子也开了,你这番话……难不成还有进一步打算?”
“是,实不相瞒,咱们来这儿,是奔着王大人的捐监来的。”孟西洲面颊泛红,带着明显的醉意道:“大人也是寒门出身,最知道身份不同,一生境遇会有多大不同,周家不缺钱,现在缺的是个能换掉商籍的机会……”
王延胜眸色一转,笑道:“真看不出周公子还有想要入仕的念头……”
“不是周某,是周某的嫡子与侄儿,都是周家血脉呐,可惜这商籍,真是同那勾栏里的人,无甚两样。”
见王延胜不语,孟西洲暗自笑笑,却也没再说什么,只是淡淡扫了眼身旁几位女子。
王延胜心知肚明,沉声道:“此事有严格章程,周公子若有兴趣,一切还得按照章程来办。今日只谈风月,不提公事,好了,旁的改日再说,来,饮酒!”
“大人说的是。”孟西洲又端起酒杯,依旧是对方一杯自己三杯的喝着。
莲蕊见二人推杯换盏,便取来琵琶助兴,沈青青被孟西洲拥在怀中,满身浸着酒气,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儿。
今夜,这是她从未见过的孟西洲,他能屈能伸,一路荆棘走过王延胜的各种试探,终是得偿所愿。
不可谓不厉害。
他本可以不为自己挡酒,却又挺身而出。
沈青青的心,竟不知不觉地同画舫中摇曳的烛火一般,有些乱了。
酒过几巡,孟西洲尽显醉意,王延胜眉尾一挑,莲蕊赶忙起身去扶半趴在那的孟西洲。
王婉儿见沈青青无甚反应,尖着声道:“妹妹,你不知这位莲蕊姑娘么,周公子可是她唯一的恩客啊。”
趴在那的孟西洲心头一紧,正要拦话,听那人温声道:“妾身知道。”
“妹妹果真是个好脾气的,是这样,今日大人宴请周公子,便遣人去迎香院请乐人弹奏,谁知那大妈妈说莲蕊姑娘已经被人包了,才知道是周公子的手笔,所以呐,咱就把人请来助兴,这不也都认识么。”
“哦?”王延胜从酒意中半醒过来,“既是周老弟喜欢,我便做主,给莲蕊赎了身,明日就一起搬入蝶园住吧。”
王婉儿见沈青青面不改色,试探问:“妹妹说呢?”
莲蕊心提到嗓子眼。
“既是爷喜欢,妾身自不敢多言。”
沈青青没什么感觉,她知道对方如此,大抵是想给密不透风的蝶园里塞个眼线,而两人睡没睡,沈青青也不担心。
毕竟每一天,孟西洲都一夜不落地回来休息。
另一头,趴在那的孟西洲自然明白王延胜是什么意思。
可沈青青那句温温顺顺的“自不敢多言”让他无端生了股怒火。
这股火上不来下不去,就卡在那。
憋死他了。
倏地,趴在那的孟西洲骤然起身,一把搂住莲蕊,笑吟吟道:“既然王大人做主,那老弟哪儿有不从的道理……”
“好!哈哈,周老弟果然是性情中人,不如今夜就算你同莲蕊姑娘的大喜之夜,这画舫可以留宿,夜色渺渺,僻静清幽,自有一番不可言的妙处……”
“好,就依大人所言。”
“既是如此,那本官同贱妾就不多打扰,至于韩娘子……”王延胜不动声色的看向沈青青,眉眼轻佻。
“老爷,不如就由咱们,将沈娘子带回城吧。”王婉儿头脑活泛,知道如何顺王延胜的意。
沈青青犹豫着,要不要继续演下去时,她肩头一沉,被孟西洲带进怀里,撞上另一片香泽。
孟西洲垂首浅笑,在她额间落下一吻,“王大人不必费事,如此美景良辰,只有两人耍乐,颇为无趣,三人亦有三人的妙趣……”
听罢,沈青青的小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了下去。
第39章 039
孟西洲听出船快要靠岸, 为了不让王延胜带走沈青青,只得借着酒气擒着她,抱在怀里故作亲昵。
未想那王延胜脸皮挺厚,竟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如此。
此时沈青青一脸怒色, 显然是不高兴了。
王婉儿掩面一笑, 倒觉得此番场景有些意思, 附耳低语道:“老爷,不想这位周公子玩的挺开……”
王延胜眸色一沉, 滚了滚喉结。
这种事,王延胜不是没想过,却是难找如此机会。
不得不说, 周绕为人处事,的确与他对口味, 虽不是那种一下就能掌握住的人, 但王延胜并不担心。
只要他周绕想在宜州捐监, 便没有绕过他的可能。
到时候……
王延胜瞧着韩娘子半露着的雪颈, 盘踞在腹中的那股子火猛地窜了上来。
王延胜已经许久没有这种激烈的冲动了。
船靠岸的那一刻,王延胜牵着王婉儿匆匆离开画舫, 上了一辆不显山不露水的马车, 走了。
“你松开。”沈青青见人走了,他还如此装模作样, 只觉得他要再搂着自己多停自一刻,她巴掌就要打过去了。
“这就醋了?”
孟西洲碍于莲蕊在, 眯起眼睛, 打量着沈青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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