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玖年翡
“是。”
能跟随孟西洲,受他驱使,是显国公府内每一位门客与侍卫的无上荣耀。
若放在往日,萧应一定兴奋的四处乱跳,要去寻那几个瞧不起他的门客显摆。
可今日,他却什么兴致都没有了。
满脑子都是青青姐的事。
他想去寻个人问清楚,青青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孟西洲没有让他走的意思,低声问:“你这次是不是回三溪村了,家里都还好吗?”
萧应怔愣一瞬,不知道爷是怎么知道的,却也如实回答:“是,村子里一切照旧。”
“那就好,那就好,等青青回来,我们可以一起回三溪村小住,她一定会喜欢。”
孟西洲浅浅笑着,看不出一丝悲伤。
萧应见爷状态不太对劲儿,他不敢提到那个字,沉默半晌,只得试探性的问:“爷,青青姐……不是走了么?”
“嗯,她生我气了,所以走了,不过我会把她找回来的,一定会的……”
萧应彻底迷糊了,现在的情况到底是什么?那一路听来的丧事,又是给谁办的?
所以青青姐,到底死了还是没死?
“萧应,你不知道的。”孟西洲双眼盯着桌面上的一本蓝册子看得入神,“青青只是走了,只是找到她需要一些时间。”
萧应看忽而想到之前意外拿到的那幅画卷。
“爷,当初在三溪村,卑职意外拿到一份画卷,这……似乎是青青姐为您准备的,一直存在我那。”
萧应一直没忘,只是错过了归还的机会,就这样一拖再拖。
话音刚落,孟西洲已经扯住他腕子,眼底带着期许,问:“东西现在何处?”
“在我房内,一直好好保存着。”
孟西洲一路随他去了房间,看到了那一小幅画。
他攥着画卷,一路回到书房,燃了数根蜡烛,想打开,却又不敢。
这是沈青青来汴京前画的。
心境如何,他知道。
冬夜漫漫,长久无声。
烛火将烬,他还是展开了那幅画。
熟悉的笔触与场景。
看到画中红梅的那一刻,一股麻酥之意顺着脚底倏地蔓延而上,漫过他的头顶,孟西洲不由得捏紧卷轴,强行稳住步脚。
这张图画的是第一次在梅林相识时的场景。
他将画放到怀中。
深吸口气,缓缓吐出。
孟西洲麻木的盯着图看,一遍又一遍,如同他看青青留给他的画册一样。
明知是折磨,是痛,也迫着自己去看,任凭汹涌如潮的记忆将他吞噬。
泪就那般不受控制地从眼角流出来。
一滴、两滴、三滴……
润湿了画卷下沿的一角。
当他意识到眼泪弄污了画卷时,纸面已经褶开。
他赶忙擦拭,却不想一角卷了起来,露出了一块底图。
竟是一张画中画。
像是发现了宝藏的孩子,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将那一角揭开。
如火嫣红的红梅下,两个穿着喜服的新人相依在一起。
画中人平和的笑着,男子眉眼已是同他十分相似,女子一眼便知是青青。
孟西洲瞳孔一震,脸色顿时苍白。
早就死掉烂掉的心,剧烈绞痛着。
他不受控地颤着。
一张小纸条顺着缝隙掉了出来。
见字如面,恍惚间,仿佛看到女孩弯着温柔的眉眼,朱唇黛眉,酥手纤腰,静静地立在那笑着。
“阿洲。”她笑容依旧。
孟西洲怔在原地,不敢上前。
“愿年年如新日,岁岁与君同相伴。”
“阿洲,一周年快乐,希望没有我的日子,你也一样好好的。”
孟西洲哽咽,起身走到她面前,颤着声问:“你说什么?”
他想,没有你的日子,又如何能好?
不知怎么,女孩突然泪流满面。
周身带着风雪的痕迹,唇角满是殷红的血,仿佛回到那一日。
“不要对孟棠嬴心软,否则乾坤可逆,天下大变。”
“一定留意赵家,还有耀云与菱莱两国。”
“我祝你平安顺遂,喜乐无忧。”
孟西洲摇头,抬起手臂想要为她擦干泪痕,“别哭,告诉我你在哪儿?”
触碰到她的一瞬,女孩骤然消失在原地。
“青青!”
孟西洲猛地从幻象中惊醒,他大口喘着粗气,信纸顺着指缝落下。
守在外面的萧应推门而入,“爷,您没事吧?”
孟西洲眼眶湿润,哽咽着问:“这幅画你确定是在三溪村时拿到的?”
“是,卑职确认。”萧应心中隐隐不安,随后看到桌案上散开的画卷和地上的信纸,暗暗蹙眉。
“青青姐是写了什么么?”
“没什么,你退下吧。”他扭身盯向桌案上那本画册,是昨日娇玉交给他的。
这本是沈青青为了唤起他往日记忆准备的画册。
临走前,青青将这本画册和那双早在三溪村就做好的登云靴埋在了院内的金桂树下。
昨日下葬后,才被娇玉取出,转交给他。
从拿到后,孟西洲便一直反复翻看,到最后心口痛的麻木了,脑袋也嗡嗡作响,也不曾放下那本画册。
整整一厚本的册子里记录了他们在三溪村的点点滴滴。
小到做的饭菜,养的花草,大到他第一次进了工队,给同村盖好一间房子。
都事无巨细的画了出来。
甚至还有那段厨房着火的事。
只不过,最初一段故事,他一直看不懂。
那一段故事的画面,跟其他的都不一样。
画面里有光怪陆离的房屋,奇怪的衣服。
还有从郭兴在庆灵峰胁迫沈青青的那段故事前,页面上突然开始标出“十九八七”这样的倒计时,他反复看过好几次,都没看懂。
看到这封早在回汴京前就准备好的信,他恍然明白临别之际,沈青青口中的“回家”,“死在郭兴手下”到底是什么意思。
当初在三溪村,她有一段时间经常梦魇,又极没有安全感的偷偷低泣。
她说,她不想分别,她害怕分别。
那时候,他也刚知道自己身世,一直忐忑不安,没太在意妻子噩梦惊醒后的呓语。
原是她早就什么都知道了。
在他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她放弃了什么,他永远都不会知道了。
是他忘了,青青原是同他一样,失忆后流落至庆灵峰。
她曾经有自己的生活、亲人、朋友。
甚至是一个世人都想象不到的身份。
图中的那个地方,就是她的家么。
一个血淋淋的事实摆在他面前。
沈青青为了他,强行留在了这里,舍弃了往日的一切。
直到她绝望饮下毒酒时,她还提醒他去关注赵家。
平安顺遂,喜乐无忧。
字字催的心肝滴血。
他苦笑着,一拳一拳地捶在桌子上。
回家……
昨日她凭空消失在自己怀里的那一瞬,原是她回家了。
彻底不要他了。
可她的家在哪儿呢?
他们不是成亲了么,她的家就应该是他这里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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