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宁静夜空
阿炎离开王府,飘荡在空旷漆黑的路上,猛然间觉得很冷,偌大的京城,竟无他的容身之所。
能去哪儿,回长公主府吗,那是仇人的家,不是他的。
他想来想去,最后回了舒家。
曾经温馨奢华的家,早已物是人非,院落空旷无人,枯木横生,寒鸦飞过,寂静的夜里,声音回荡在院落里,静得令人害怕。
阿炎又来至前院,不远处坐落几间屋子,门框在风中摇曳,窗棂发出吱呀的声响,显得破旧不堪。
又有谁能想到,这里曾是舒太傅的书房,屋内典籍无数,不乏孤本拓本,多少才子都想进来,只为一观。
阿炎推门进去,屋内杂乱不堪,残卷破纸落了一地,瓷器碎片到处都是,也许年代久远,落了一层厚厚的灰,分不清花纹颜色。
曾经他在这里读书,祖父悉心教导,午夜梦回时,那闻润的嗓音还会在耳畔响起。
那个爱他疼他的、德高望重的、慈祥的老人早已不在人世。
阿炎苦痛低喃:“祖父,我该如何做?您为何将我托付给仇人,那是害了您的仇人,我该如何做,孙儿还能为您报仇吗?”
找了一处角落,靠墙席地而坐,闭目冥想,似乎想要一个答案。然而没人会给他答案。
黎明到来,驱散无尽的黑暗。
阿炎离开舒府,找了个酒馆,要了两坛子酒,从早喝到晚,直到被庄如悔的人找到,那时他已醉的不省人事,喊都喊不醒。
庄如悔见阿炎回来,悬着的心落到实处,看着人服侍阿炎睡下她才离开。
阿炎这一睡直接到次日夜里,他是被饿醒的,醒来后打量周围,发现在宜春侯府,眉心拧紧,抬手揉了揉,挣扎着起来,不小心却滚下床,发出不小的声音。
在外面伺候的人听见了,推门进来将阿炎扶上床:“阿炎公子您醒了,世子都来了三回了,每次都见你睡着,吩咐我们好生伺候就离开了。”
阿炎指着桌上的水壶,想要喝水,那人会意给他倒了一杯。阿炎喝过水又问什么时辰了。
那人回答说已经二更天了,他可真能睡。
阿炎要了洗澡水,洗漱一番去庄如悔的院子里,庄如悔这两日心情不好,天天在院子里练鞭,晚上累了泡个花瓣澡,美美睡一觉,一早就去看阿炎醒了没有。
今晚她也在洗澡,兴许太累,竟在浴桶里打起了盹。
平日庄如悔洗澡不允许任何人进来,今日她洗的时间长,丫鬟怕水凉,就去厨房要些热水,她和庄如悔说了,庄如悔快睡着了,没听见丫鬟说什么,就嗯了一声。
丫鬟以为庄如悔答应了,便去了。
这个时候阿炎来找庄如悔,见门口没人守着,敲了敲门,屋里没有人应。
阿炎唤了几声世子,也无人答应,便推门进去,见庄如悔在屏风后沐浴,鬼使神差朝屏风走去。
他越过屏风,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娇艳的脸,眉眼如画,红唇不点而朱,肌肤如玉,再往下看,傲人的双峰似乎不是男子该有的。
阿炎惊得捂住嘴,连忙转过身,小声嘀咕道:“非礼勿视,非礼勿视,我什么都没看见。”
嘴上这样说,可脑海中都是庄如悔迷人的脸,诱人的嫩白的身子,他感觉鼻子里有热气出来,还惨杂着血腥味,抬手摸了摸,竟是鼻血了。
意识到什么,阿炎逃似的离开,他从未想过庄如悔竟是女子,那张雌雄莫辨的脸,骗了他十几年,不知该说她演技好,还是说自己蠢的要命,自小看到大的人竟是女娇娥。
咣当一声,庄如悔猛然惊醒,厉声道:“谁?”说着扯过浴桶边上的衣裙裹身上,动作潇洒自如,一气呵成,踮起脚尖飞身出去。
门外传来丫鬟的惊呼声:“阿炎公子,你的鼻子怎么流血了?”
庄如悔意识到什么,怒喊一声:“阿炎,你给我进来。”
没逃出院子的阿炎,立刻停下脚步,却并没有转身回去,结结巴巴道:“世,世子,阿炎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先去办了。”说着欲走。
庄如悔喊住他,赤着脚走出来,抬手挥退院中的丫鬟婆子,站在廊檐下望着阿炎:“阿炎不善说谎,每每说谎总是结巴。”
阿炎转身走到庄如悔跟前,目光闪躲,不敢看庄如悔:“世子有何吩咐?”垂眸看庄如悔赤着脚,粉嫩的脚趾如莹白的玉,煞是好看。
不等庄如悔说话,他进屋取了一双鞋子,出来蹲下给庄如悔穿上,又暗自鄙夷自己傻。
那时总觉得庄如悔的脚小好看,竟从未怀疑过她的身份,怪不得她不娶妻。
庄如悔踢掉鞋子:“你看见了,对吗?”抬手捏住阿炎的下巴,“秘密不能被人知道,如今被你知道了,你说我该怎么办?”
母指磨搓着阿炎的红唇,慢慢靠近,带着芬芳的气息喷到阿炎脸上。
阿炎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跳出来了,他见过庄如悔的脾性,霸道的,不讲理的,见到父母耍赖撒娇的,唯独没见过这样的庄如悔,就想月光下勾人的妖精。
“世子要阿炎如何,阿炎便如何?”阿炎喘着粗气,双眸直直盯着庄如悔,嗓音沙哑,就算要他的命,他也给,绝不反悔。
“这可是你说的。”庄如悔弯腰勾住阿炎的腰带,拉着他进屋,反锁了门。
阿炎呼吸急促,停下脚步:“世子?”她到底想做什么?
庄如悔回眸一笑,倾国倾城的容颜带了几分迷惑:“怎么,后悔了,你若应了我,我明日就写信给蓉蓉,让她照顾你的亲人,你可要想好了。”
她肖想他多年了,今日终于如愿了,今生不打算娶亲,就让她放纵一回吧,或许能有个一男半女,也算对得起父母了。
第101章 阿悔可会后悔
庄如悔再次睁开眼,阿炎已经不在了。穿好衣服下床,环伺屋内,不见阿炎,却在桌上看见一张字条,是阿炎的字迹。
他告诉庄如悔,他要去边关一趟,求证一些事情,若得到证实,他便不再回来,让庄如悔莫要想着他。
庄如悔将字条揉搓成团,愤恨扔在地上,不解恨又踩了几脚:“好啊,吃干抹净,下了床跑了,阿炎,你厉害。”
打开门唤人来,问下人可见阿炎了。侯府的人都说没见。
这时长公主和庄迟进来了,挥手让仆人们都下去,两人进了庄如悔的房间。
庄如悔好似有所感,笑着给长公主捶背:“娘,您怎么来了?”
“听闻阿炎在你院子里留宿了?”长公主开门见山。
庄迟给庄如悔使眼色,让她不要承认。可庄如悔有自己的主意,根本不听庄迟的,直接承认了。
“你们在一起了?”长公主忍着怒气。
庄如悔依然承认,不等长公主发火,又道:“娘,您别生气,先听我我,阿炎也算你们看着长大的,性情人品如何,你们都了解,再说我也喜欢他,这辈子我又不打算嫁人,不如就要个孩子,独自将孩子抚养成人,咱们侯府也算有个继承人不是?”
听见这话,长公主和庄迟面露悔意,尤其是庄迟,当年他被封为宜春侯,与公主多年未有子嗣,父亲和继母就想让他们过继二弟的孩子。
庄家二爷是继母的种,脾性和继母一样,庄迟怎么会同意,万幸那时公主怀孕了,数月后诞下一女,便是庄如悔。
太医还说,长公主本就是难孕体质,生孩子伤了根本,再想要孩子恐是不能了。
庄迟为生出不必要的麻烦,就说长公主诞下一子,自那以后将庄如悔当那孩儿养。
他从未想过女儿的以后。后悔吗,面对庄如悔时,他有悔,面对长公主时,他又觉得一切都值得。
就算谎言被戳破又如何,女儿可以招赘,就算侯府被皇上夺爵,他也不会让侯府落在庄家手中。
长公主知道庄迟的想法,不忍责备夫君,又心疼女儿,心情矛盾极了,也就随了庄如悔。
就算阿悔闯出天大的祸事,也有她和夫君解决。
庄如悔见长公主面容缓和,挽着她的胳膊撒娇:“我就知道娘亲和爹爹最好了。”
送走了长公主和庄迟,庄如悔洗漱一番,吃了早饭,提着鞭子出门了,她要把阿炎捉回来,不辞而别,想得美。
可庄如悔追了几十里不见阿炎的影子,想了想他能去的地方,回侯府收拾一番,踏上了北上的路。
长公主和庄迟知道时,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庄如悔怕长公主和庄迟不同意,便轻装简行,连个侍卫都没带,只带了一个小包袱和足够的银票就走了。
“混账,长大了翅膀硬了,不带一个随从,竟敢独自飞了。”长公主气得来回踱步,见庄迟老生在在地品茶,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倒是想想办法,咱们的阿悔离家出走了。”
“走就走吧,吃了亏上了当就知道回来了。”庄迟不是不担忧,他早知女儿会离开,提前做了安排,让人暗中跟着,只要没有生命威胁,任由庄如悔折腾。
长公主觉得不对劲,就问庄迟是不是另有打算。得知他做了安排,也就放心了。
山海关,沈玉蓉知道了杨淮要菜谱,连夜写了十个,让人给杨淮送去。
杨淮得了菜谱,也信守承诺,给谢衍之送了一万旦粮食。
谢衍之见杨淮送来粮草,就知是沈玉蓉帮了他,准备回家感谢沈玉蓉。
没还走出营帐,孙赞来了,拿出一封信给谢衍之:“王家又来打探您的消息,我该怎么回复?”
谢衍之接过信,看了看,沉思片刻道:“如实回复吧,就算咱们收编了土匪,但军队粮草和军需紧张,若没有补充,东北军要撑不下去了。”
王家一向喜欢施恩,定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孙赞应了一声出去。谢衍之拿出王石的印章,也给王太师写了一份信,信上言明东北军的情况,还道出沈言灭了周围的土匪窝,收编了土匪。
他写完让人隔几日给王家送去,出了军营直接回家。
出来开门的是刘婆子,见谢衍之回来,还告诉谢衍之家里来人了,是一位年轻的公子,很俊朗,不是找谢衍之的,是来找夫人的。
谢衍之心下一沉,猜测到是谁了,除了罗俊玉那厮,没有别人了。
他快步走进屋,正巧听见罗俊玉的声音:“我们该怎么办?”
听到这话,谢衍之火气上窜,直到头顶,三步并成两步进屋,扯着罗俊玉的衣领,将人扔出来:“我们?谁和你是我们,你是你,她是我娘子,我俩才是我们。”
罗俊玉被扔得趔趄几步,站稳后双臂环胸勾唇轻笑。“我是她的人,自然是我们,你若听不惯可以不听。”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沈玉蓉想拦着,还没来得出手,谢衍之已经将人拉出门外了,她只能跟着出来,站在谢衍之身旁,安抚这个醋坛子:“你消消气,京城那边来信了,打探咱们的消息呢,我们自然要商量对策。”
谢衍之本就在气头上,听见沈玉蓉为罗俊玉辩解,恼怒地盯着她:“你还我们,你是你,他是他,咱们俩才是我们。”
沈玉蓉扶额,对罗俊玉摆摆手,示意他先离开。谢衍之醋劲儿发作了,若罗俊玉在这里,只能适得其反。
罗俊玉站着没动,眸光愣了下里:“凭什么让我离开。”
沈玉蓉想开口,被谢衍之抢了先。
“就凭这是我家,她是我娘子。”谢衍之伸手拦住沈玉蓉的腰肢,下巴微微上扬,彰显自己的霸权。
沈玉蓉不敢刺激谢衍之,尴尬笑着,让罗俊玉离开,回头再来。
“不准来了。”谢衍之道。
沈玉蓉推开谢衍之:“你还上脸了。”
她都是为了谁呀,若不是因为他,她才不理会这罗俊玉呢。
沈玉蓉的声音突然拔高,罗俊玉更不走了,想看谢衍之的笑话。果然谢衍之只是冷哼抗议,不言不语瞪着罗俊玉。
罗俊玉嗤笑,讥讽道:“哟,咱们威武的大将军居然怕老婆。”
站着说话不腰疼,看笑话不嫌事儿大。
“闭嘴。”沈玉蓉呵斥道,“回去吧,没事儿别来这边,他不在家你再来,或者你直接找他商量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