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故筝
什么摸摸手背啦。
挠挠手掌心啦。
哎哟一声跌怀里啦。
钟念月当下伸手去接晋朔帝的茶杯。
然后食指与中指都贴上了晋朔帝的掌侧。
但晋朔帝全然没有反应,连眼皮都没有掀一下。
怪了。
果真是洛娘猜错了罢?
“怎么不接着?还要朕喂你不成?”晋朔帝问。
钟念月心道最后再试一下罢。
她微微曲起手指挠了下晋朔帝的掌心。
晋朔帝依旧动也不动,连痒也不觉得。
钟念月怒从心头起。
他是石头做的么?
便是生气也该生一个给我瞧瞧啊!这不是白挠了吗?
钟念月再挠他一下。
这下好了,劲儿使大了,哪里还有那种若有若无的暗示意味呢?就跟猫挠人似的,一爪子下去,晋朔帝掌侧都见了红。
这明个儿不是又要记仇?
钟念月面上不见红,只是忙道:“啊,我指甲留长了。不慎挠着陛下了。”
然后连忙低头去给人吹吹,权当此事不曾发生过。
晋朔帝心下觉得好笑。
他眸色沉沉,实在是忍不住了。
见她身形朝他一倾斜,他便当即将人的腰捞住了,另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唇连她的整张脸都覆住了,然后将人一提,一按,就扣在了自己的腿上。
“无妨,等今日赈完灾。回来朕给你剪一剪指甲就是。”他的语气依旧平淡。
钟念月被挡去了视线,但她料想他此时的神情也该是平平淡淡的。
可这人的大手,却好似局部肌肉掌控得当,钟念月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用力地按揉了两下自己的唇,其余地方便只轻飘飘地捂住了。
那滋味儿实在怪异得紧。
比她方才挠那几爪子,更像是别有意味的暗示。
可等钟念月再仔细去感受时,晋朔帝便又不着痕迹地收住了。
晋朔帝知晓方才洛娘一定同她说了什么。
念念聪颖,看似懒惰不上进,实则却并不喜欢将自己的命运交在别人手中。
她心底但凡有一丝怀疑,便也要自己去探一探。
若是如方才那种试探法。
晋朔帝觉得极好。
第69章 分运(沾染帝气)
钟念月一行人并未在县衙停留多久, 便立即又出门去了。
她到底是没有占用晋朔帝的私库。
随意取用别人的私库来全自己的名声,那成什么样子呢?
最后便是由那知县出面,钟念月在侧。
知县道:“那秦姑娘施粥的地方小, 不如咱们选一处更为宽阔的。”
钟念月摇摇头道:“我存了心思要她生气, 去别处有什么意思?”知县一噎,是万万没想到这姑娘, 将这些个与人为难的话坦坦荡荡挂在了嘴上。就不怕陛下以为她是个心胸狭隘善妒之人吗?
不多时, 马车抵了那片空地。
原来苏倾娥施粥的粥棚后面, 便是一座香火已不盛的寺庙。想来也是, 百姓尚且如此,又有何人有心思去侍奉神佛呢?
钟念月看了一眼, 连眼皮也不眨一下。
她若是要怕苏倾娥, 早先便抱住女主的大腿大呼饶命了。她从前没有这样做,今后自然也就更不会怕苏倾娥。
就算苏倾娥真有女主光环又如何?
钟念月道:“摆桌案, 抬箱子,贴告示。”
知县应了声:“是。”等应完才想起来, 这位主儿倒着实不大见外,吩咐起当地官员来, 都不见她有一丝瑟缩迟疑。
苏倾娥这厢还“活菩萨”“女菩萨”不绝于耳呢。
吹捧得她几欲飘飘然,一抬眸,却正见钟念月的车驾停住了。
几个衙役围在四周,高喝一声:“知县在此!”
比起天高地远的皇帝,作为当地父母官的知县,自然更被百姓所熟知。
众人心下一激灵,端碗的手都顿住了, 接连扭头朝另一边看了过去。一个个连脖子都不自觉地缩了缩,带着对官老爷的本能的畏惧。
“今青州水患, 陛下有诏,复九江、交江、延平、富宁各地民三岁役、赋。凡贫户,陛下再赐三千钱。”知县正色道。
免了三年徭役、赋税!
还有赈灾钱发!每户三千钱,即三两银子,若是省一些,便可供一户人家一年的花费。
他们遭此大难,便是靠着几顿施舍来的粥勉强苟活三两日,可将来总要重建家园,重新耕地的……那时没有钱财傍身,岂不是举步维艰?
一时间,所有人俱都形容激动,眼底放光,排在粥棚前的队伍,登时都变得嘈杂了起来。
他们一条腿牢牢扎根在那里,另一条腿却不自觉地朝着知县跨出了一步。
苏倾娥不禁皱眉。
享受过万众瞩目的滋味,又哪里再舍得这目光分薄到别人身上去呢?
晋朔帝就算有心赈灾民,也不会挑在她的对面。他重规矩,朝野间也都常言他“爱民如子”,因而好端端地怎么会故意让这些百姓陷入两难境地呢?
若取钱,就要错过粥。
若取粥,就要丢了钱。
定然是钟念月,有意与她为难!
她上辈子便觉得,钟念月不是个好相与的人,不过是披着一张高高在上的仙子皮,实际里,最是懂得用皮相迷惑他人的。
可是……就连晋朔帝也会被他所惑吗?
苏倾娥正面色变幻。
却又听得那知县道:“每户只许派女子来领钱。”
这下百姓们更骚动了。
只因他们中间没有一个女人。
苏倾娥也惊愕地看向那方。
他们不是……来与她抢的?
他们竟然只要女子去领钱?就不怕引得百姓不满?
苏倾娥仔细一思索,只觉得这规矩定得荒谬,毫无条理可言。
此时马车的帘子一掀,众人只见那马车里走出来了个纤纤少女,少女身着素色衣衫,全然不似“秦姑娘”那般满头钗环。
她立在那知县的身侧。
知县还特地搬来张椅子给她。
她款款一落座,举手投足都是赏心悦目。
恍若那话本中才有的神妃仙子。
知县早已得了交代,他沉着脸道:“本官身旁的贵人乃是远从京城而来,身负无上气运,曾数次为陛下挡灾,乃天赐我大晋。又常随陛下身侧,染一分帝气。今陛下有赐,令贵人将福运金光分与青州百姓,愿青州此后年年不遭灾,百姓耕种有收。”
苏倾娥听得人都傻了。
她怎么比我还不要脸?
我尚且只是编了话说,我自幼通神佛,梦中有感念,千里赶赴赈灾。好歹还是真给了粮。
她倒好,直接编造说是来分一分身上的福运金光与百姓。
谁信谁是傻子!
苏倾娥恶狠狠道。
却见那些个百姓露出了受宠若惊的神色,更有人按捺不住,飞奔而去:“我先去叫我儿媳妇来领了钱!”
“汪叔,汪叔慢些!你且替我将我婶子也请来罢!我在此地替你排着!”
还有人嘀嘀咕咕着:“既是连陛下都能庇佑,那庇佑我婆娘大灾后,再为我徐家留个后,岂不是也非难事?”
苏倾娥听得险些气得昏倒。
他们竟是信?
其实有钱在先。
有什么是不能信的呢?
苏倾娥觉得自己两辈子都吃了不少苦头,但与这些百姓比起来,着实小巫见大巫了,因而也并不能理解他们为了一口吃的,为了几钱银子,便感激涕零、奔波来去,一丝一毫也不敢错过。
还有年逾六十的老叟,感动得跪地叩头,眼泪纵横:“多谢陛下!陛下隆恩!愿青州此后年年不再遭灾……”
“愿青州此后年年不再遭灾!”他们的口吻这下当真是真挚又朴素。
每岁天灾,不知要死多少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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