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故筝
钟大人到底还是恭恭敬敬地出声道:“陛下先请。”
晋朔帝却没有动,他道:“钟大人先请。”
换做过往,钟大人一定会一板一眼地道:“臣在君后,岂敢于君先?”
但今个儿他的唇动了动。
最后化作了一句:“陛下有令,臣斗胆。”
说罢,还如泄愤似的,重重地踩在了那大皇子门口的石阶上,跺脚似的一路踩过去,才这样踩到了自家的马车上去。
万氏迷惑地看了看他。
钟大人这种种行径就如同中了邪似的……
此时只有那大皇子府上的人吓得不轻,心中连连道,钟大人何时与咱们府上有过节了么?
等目送走了万氏二人。
晋朔帝转过身来,府门外悬挂着的两盏灯笼,落下淡淡光芒。
他垂眸凝视着钟念月的面容,低声道:“朕很高兴。”他顿了顿:“念念没有因为朕的莽撞之举,而疏远厌憎朕。念念依旧愿意随朕进宫,这便是最好的回应了。”
钟念月忍不住小声道:“谁回应了?”
分明是他套路太深,故作要挟!
他不怕将来史书写他,因着她成了个糊涂帝王吗?
晋朔帝但笑不语。
他伸出手去:“念念,我们也该走了。”
说得倒好像她与他才是一家人,与钟家是两拨人似的。
钟念月心头暗暗一嘀咕,但还是没有同他过分纠结,她小心翼翼地搭上了他的手腕,低声道:“我今夜还是要回府的,我娘会做了馄饨等我。”
晋朔帝顿了下,还是应了声:“好。”
她有父母亲人,他自是不能尽情折去她的翅膀,让她身旁只有他一人。
她待他已经足够好了……
晋朔帝眸光微动,突然一下反手牢牢扣住了钟念月的腕子,然后将她拦腰一抱,就这样送上了马。
钟念月这一下反倒有些紧张了。
她口中不自觉地惊呼了一声,忙牢牢揪住那缰绳,趴在马背上问:“没有马车吗?”
晋朔帝抬眸道:“念念,朕得你消息时,甚是欢喜,一路驭马疾驰而来。你说,何来的马车?”
钟念月张张嘴,眸光闪烁。
心下有一分感动,但也有点儿后悔。
哎。
那岂不是一会儿要骑着晋朔帝的马,招摇过市去了?那到底……到底是没有坐马车来得好的。
其实岂止是骑着晋朔帝的马。
准确来说,是与晋朔帝一同骑着他的马。
还不等钟念月回神,晋朔帝就已经握住缰绳,飞快地翻身上马,就这样落在了钟念月的身后。
他展臂一揽,将钟念月扣在了胸前。
而后轻轻地“驾”了一声。
马儿挪动脚步,朝前行去。
钟念月连忙道:“陛下,有风……”她小声道:“我怕风。”
是怕风还是怕被人瞧见觉得不好意思,这便是见仁见智的事了。晋朔帝没有戳穿探个明白,他低低应了声,然后解开了外裳的衣带。他低低一笑道:“朕为念念挡风。”
钟念月倚在他的胸前,听见笑声时,跟着就感觉到了胸膛的震动。
好像将她的耳朵都震得微麻了些。
紧跟着气息一热。
晋朔帝的宽大衣袍,就这样将她整个裹入了其中,她也往晋朔帝的怀里倒得更深了,一时间,铺天盖地似乎都是晋朔帝身上龙涎香气,和那牢牢笼着人的帝王威仪。
钟念月瞪大了眼。
手脚微微绵软。
她觉得没准儿晋朔帝这人在熏香里加了什么催人睡觉的药!她都昏昏然起来了!
早知是与晋朔帝这般亲密姿态,她还不如就让风吹着,叫大家看个明明白白呢。
反正她在京中名声一向是纨绔,丢脸的没准儿是晋朔帝而不是她!那她尴尬个什么劲儿?
钟念月轻叹一声,到底还是没有挣开。
她揪着晋朔帝的衣带,绕啊绕啊,转了几个圈儿。马儿这时候突然疾驰起来,速度之快,叫她觉得自己像是要被甩出去了似的。
晋朔帝低沉的声音从她头顶传了下来:“念念,抱紧朕,可莫要摔下去了。”
钟念月本能地往后靠得更紧了,然后一手牢牢攀住了晋朔帝的胳膊。
她不怕死。
但也不想坠马死啊。
那得多疼,多丢人啊!
晋朔帝喉中低低轻笑一声:“驾!”
他衣衫随风起,猎猎作响。
一行黑骑就这样从京中的大道,猖狂又肆意地行过。
街边枝头的花轻轻拂过他们的肩头。
百姓们与巡卫的士兵,怔然抬起头来,久久之后,才终于回过了神,惶恐又震撼地跪拜了下去。
“陛下……”
“那可是陛下的身影?”
“陛下怎会亲自出宫?不是刚返皇城吗?”
他们的声音响起,很快就远去,再消失。
半个时辰后。
钟念月坐在了乾清宫中。
孟公公一瘸一拐地端着手中的食盘,高喊一声:“姑娘长寿!”
于是将那碗热气氤氲的面,摆在了钟念月的跟前。
钟念月怔了怔,不禁抬头看晋朔帝。
一路风尘仆仆,晋朔帝衣裳却还未换下,以他这个人的脾性,这已经是极为难得了。
她禁不住道:“陛下……”一定要我来宫中,却是为了叫我吃一碗长寿面么?
钟念月接过筷子,没有再说多余的话语。
就如曾经无数次她陪着晋朔帝过生辰那样,她低头吸溜起了碗里的面。
汤汁鲜美,面条劲道。
分量不多刚刚好。
钟念月吃到最后那一口时,晋朔帝突然从背后圈住了她,一手按在了她的手背上,他在她耳边低声道:“念念将长寿也与朕分一些,如何?”
钟念月一愣。
无端想起来晋朔帝比她年长一些的年纪。
又想起来,在那次她和晋朔帝一起过生辰前,晋朔帝是从来不吃长寿面的。他不屑于求长生,而今却要求长生。
钟念月无意识地攥紧筷子,倒也说不清心底是个什么滋味儿。
好似那美好的东西,易碎。她若是不抓住了,就要没了一般。
钟念月小声道:“怎么分?”
晋朔帝俯身低头,咬走了她筷子上的最后一点面条。
钟念月:“……”
钟念月:!!!
钟念月憋了半天,眼巴巴地道:“陛下……吃我的口水。”
晋朔帝:“嗯,早些时候不就吃过了么?”
他声音平静,倒好似她的表现过于大惊小怪了。
晋朔帝低声问她:“怎么?念念后悔了?不愿意分给朕了?”
钟念月没好气地道:“分分分!你活个三百岁去当老妖精吧你!”
晋朔帝笑了笑,伸出手去:“取梳子来。”
钟念月禁不住回头去看:“怎么?我发髻散开了?”
晋朔帝盯着她的发髻,眸光深沉,他道:“不,不是。是拆了,朕重新给你梳一梳。”
他经常给她梳头发,倒也不奇怪。
钟念月便乖乖坐住了。
心道,晋朔帝没准儿就是看不上相公子手底下的人给她梳头发呢。
晋朔帝很快便从宫人手中接过了梳子。
他的动作轻缓,将钟念月的头发分作一缕一缕,然后一点点地盘起来,用簪子别住。
纵使再有盛大的及笄礼。他也更想要在所有人之前,先为她过生辰,先见证她长大成人的模样。
……
等钟念月回过神时,她的肩上已经没有余发垂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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