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故筝
这小姑娘身上还有一股淡淡幽香,与宫里宫外常用的那些个熏香气、脂粉气, 都不大相同。
她若是男子,都该恨不能溺在这钟家姑娘的身上了。
钟念月道:“你瞧,这胸还不够大。”
吴嬷嬷:“……”
她惊愕地望着钟念月,着实没见过这等大胆的姑娘。
座上的太后轻笑一声道:“早先不是有个秘方吗?去,取来给她。”
吴嬷嬷恍惚着应了声。
她扭头正要往外走时,便听得那钟家姑娘道:“这椅子上头再垫软些罢,我不喜欢坐硬的。”
太后也就应了声, 让人垫了软垫子上去。
吴嬷嬷走到门口。
又听得钟家姑娘娇声娇气地道:“太后知晓陛下都喜欢什么吗?”
太后问:“何出此言?”
吴嬷嬷几乎都能想象得出,那钟家姑娘微微蹙眉, 愈发美得不可方物的模样。
钟家姑娘道:“自是因我爱极了陛下,便也希望所行的事桩桩件件,都能叫陛下喜欢才好。我要陛下爱我长久,便如我爱陛下一般。”
吴嬷嬷整个人都震颤住了。
宫中何来真情意?
这钟家姑娘竟然真与晋朔帝讲起了真情。
她生得这样美,却真将一颗心全给了晋朔帝。
还毫无顾忌地说出了这样大胆奔放的话。
她怕是自幼没有尝过半点苦头吧?……也是,素来听闻她在京中行事娇蛮,谁的面子也不给,只顾着万事顺自己的心意。自然是顺风顺水,从未尝过一点苦头了。
这宫中谁人敢生出这样的念头呢?
吴嬷嬷怔忪了一瞬。
脑中却是又可不抑制地生出了个念头来――正是因为这宫中无人敢生出这样的念头,正是众人都虚情假意,这钟家姑娘的坦率爱意,便变得极其的珍贵了。
但凡见过无边黑夜的人。
总会更渴望那太阳升起时的光。
便是他们这样做奴婢的,都总会有那么一瞬,想着能有个真情实意且纯粹的人。
吴嬷嬷暗自摇摇头,没有再听下去,大步跨出了门,先到偏殿去找方子去了。
这厢太后也不自觉地握紧了下身下宝座的扶手。
她的嘴角牵了牵,露出一点笑容,道:“哀家也不知晓。”
钟念月轻轻应了声:“啊。”
她抬脸,问:“太后是陛下的生母,怎么会不知晓呢?”
宫中静寂了一瞬。
连宫人们都不自觉地纷纷低下了头去,一时心跳都快了些,几乎不敢想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太后垂首,淡淡道:“是啊,偏偏就是不知晓。兴许是因着哀家有太多的孩子了,不止陛下一个。哀家只有一个人,哪里分得出那样多的心力呢?”
钟念月道:“我也有兄长。我母亲偏爱于我,父亲偏爱于他。便是如此,我母亲也晓得我兄长更爱吃金乳酥,而不是我爱吃的糖蒸酥酪。”
太后道:“那哪里一样?你母亲只有你兄妹两个。”
钟念月:“那太后为何要生那么多个呢?”
一时气氛更凝滞了。
宫人们忙将头埋得更低。
太后似是脾气极好。
她转声道:“你为何不直接去问陛下?”
“没有人给过太后惊喜吗?自是要悄悄地打探清楚,再悄悄地做他喜欢的事,方才能哄得人更欢喜啊。”
“……”太后眼底的笑意彻底匿去了。
她没有得到过。
她一时都不大分得清,京中与钟念月有关的传闻,当真如此,还是有作假。
“哀家都不知晓。”太后只好又同她强调一遍。
她见着了这钟家姑娘。
确是个不可再得的绝世美人,晋朔帝会喜欢也不奇怪,何况这样的美人,竟是一心一意地向着晋朔帝,待旁人却没有这样好的脸色。
谁会不喜欢呢?
而晋朔帝眼下爱她越多,她气焰自然更盛。
便是太后,也不能轻易去捋她的锋芒。
“那太后去问一问罢。”钟念月道。
太后那双始终半睡半醒的眼,此时完完全全地睁开了。
她盯着钟念月,实在想不到,究竟是什么样的宠爱,才会将钟念月宠出这般性子,连对着太后,都敢这般颐指气使。
她禁不住问:“你不怕吗?”
钟念月反问:“怕什么?”
“怕哀家,哀家是太后。”
“太后又不曾有两颗头,四条手臂,八条腿。有何可怕?”
太后闻声,一时说不出话来。
晋朔帝爱她,爱的便也是她身上这份坦荡大方,而不是唯唯诺诺,世人皆惧的姿态吗?
可哀家爱的,到底还是天下众人都怕哀家,都跪在哀家跟前的情景。
钟念月此时顿了下,又道:“更何况,陛下同我说,若是迎我为后,这世上除了他,便是我的身份地位最为尊贵,难不成是骗我的么?每回一想到这个,我便什么也不怕了。”
太后喉头一哽:“……”
她前半生最大的遗憾便是,哪怕她生下了六个孩子,虽说其中两个夭折了。可剩下几个,哪个不够好?哪个不是强过其他的皇子公主?
连她的娘家人那时都道,她育嗣有功,不愁陛下宠爱。
她儿子封王后,一时众人都道她怕是要做继后了。
却偏偏,直到先帝身死。
她也还只是个容贵妃。
而这贵妃还不比其余几个妃子受宠。
钟念月多好啊。
年纪轻轻,方才及笄,正生得花容月貌时,有父母疼爱,兄长维护。在京中横着走,凡是无顾忌。
还未进宫,晋朔帝便已为她定下了皇后之位。
世上何曾有过这样半生顺遂的女子?
顺遂到轻轻一迈,就登上了皇后之位。
“陛下自然……没有骗你。”太后从喉中挤出了声音。
钟念月点了下头:“那便是了。”
太后此时露出点慈和的笑容,她道:“你不怕哀家也是一桩好事,将来入了宫,哀家便是你的婆母了,会时常传你到这里来陪着说话。若是怕我,岂不少了几分意趣?”
她顿了顿,道:“像今日这般便是极好的,你心里有什么话,不好直接去问陛下的,便直接同哀家说就是了。哀家都会想法子来帮你。”
钟念月点头应声,笑道:“那我便不客气了。”
太后到底还是同她接触得少了些。
她若是问一问三皇子太子,问一问相公子,就该知晓不该与钟念月说这样的话,否则将来折磨的定然是自己。
太后又问:“哀家听闻你先前丢了,最后是在佛寺中找到的是不是?多谢佛祖庇佑啊。”
钟念月知她爱礼佛。
原着中,苏倾娥便是因着这一点,才与太后搭上了话。
但你们喜欢的。
我才不稀得去喜欢呢。
钟念月道:“哪里呢?那绑我的贼子便是个礼佛之人,那小寺庙就是他开的。可见佛祖多好贼人。”
太后:“……”
总觉得这小姑娘拐弯抹角地在骂她。
不多时。
吴嬷嬷回来了。
“太后,这便是那个方子了。”吴嬷嬷躬身道。
“给钟姑娘吧。”太后别过脸道。
“是。”吴嬷嬷应声。
钟念月将方子随手叠了,揣入袖中。
太后道:“哀家体力不支,今日有些乏了。便派人送你回去罢。”
钟念月点了头。
当下便有宫人恭恭敬敬地送着钟念月出去。
等她走远了,太后方才冷冷地道:“多新鲜,这世上有个人,这样爱极了他。这小姑娘今日来,不曾吃到半点亏不说。倒是为陛下鸣起了不平,狠狠戳起了我的心。”
太后说罢,又抬头望了一眼窗外的落日余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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