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故筝
算上夭折、成年后死亡的,还有如今被囚、失踪等等的,竟足有十九个。
为何说先帝薄情呢?
因他冷眼瞧着妃嫔争宠,儿女夺权。
每个妃嫔各有背靠的家世,但这家世的助力终究只能落到膝下一个孩子的身上。
毕竟那皇位只有一个。
若是捧一个,另一个可不是会费尽心思将对方摔死吗?
庄妃都不大记得当时自己是如何离开那大殿的,隐约是出了一身的冷汗,连滚带爬地走了,哪里还敢有一分恃宠而骄?
此后她怕得要死。
怕再有孕,生下来也是个皇子。
不止是她。
其余妃嫔皆如此。
她们大抵想起先帝在时的情景,也觉得可怖吧。
庄妃别过脸去,喃喃低声道:“陛下已经很好了。”他不重女色,因而后宫虽有明争暗斗,但不至于有更形迹惨烈的恶事。她们这些老人,也不至因着有新人得宠扬威便寝食难安。
那可是陛下啊。
比之那些臣子的后宅,这后宫都待得算是轻松的了。
她不敢想这皇宫中真有哪一日,再多出一个皇子来……
若有那一日,大抵是这三个皇子中,必有一个死了罢。
她儿子是绝不能死的。
庄妃思及这里,便牢牢压下了心中的向往。
……
晋朔帝一行人行了足足两日,方才抵达。
自有禁卫、宫人先行安营扎寨,钟念月在马车待上一会儿,只听得外面道一声:“好了。”她方才掀起了车帘。
此次高淑儿也跟着母亲一并来了。
她一早便下了马车,提着裙摆走上一圈儿,神情失望。
“太子殿下不在。”旁人笑嘻嘻地道。
高淑儿皱眉,不应。
那人又道:“不过三皇子却是来了。”
一旁的人便也跟着笑道:“还有锦山侯呢。”
“谁管他这样的纨绔?”
几人低声议论着,且看模样,俱都打扮得分外俏丽。想是顺路来见一见,那些随行的王公贵族。毕竟也该到说亲的时候了。
高淑儿听罢,心下不屑。
她们便也只能配得上三皇子罢了……
不远处,一行贵公子也正悄然朝这边打量。
有几个出身将门的,倒是扭头去帮禁卫一块儿扎营了。
高淑儿扫过他们,心道,倒是有几个长得皮相俊美的。
此时却听得旁人低低地惊呼了一声。
怎么了?
高淑儿本能地循声望去,便见那灰色不起眼的马车里,走出来了个纤细美人。
那美人生得云鬓雾眉、冰肌玉骨,身着桃红色衣裙,裙带飘飘,行走间,好似将一团花踩在了脚下,再点缀以松花色的上襦,更多了几分娇艳。
她眉眼间嵌着一丝慵懒,便似那天上仙人饮了酒,醉卧桃林间,无意间被俗世间的人惊醒,自云端款款而来。
是钟念月。
高淑儿掐紧了手掌。
许久不见,她长开了。
她早知钟念月是个天生的美人胚子,与万氏一样。但不曾想过,真等到她渐渐长大,便当真愈发地美了。
令所有立在她跟前的人,都顿生自惭形秽之感。
高淑儿突然间有几分庆幸太子没有来了。
太子也许久不曾见过钟念月了罢?
此时,那一早便支了起来,最大的营帐之中。
孟公公掀起一角,朝外瞧了瞧,道:“姑娘下了马车了。”“……这可了不得。”他喃喃道。
晋朔帝:“嗯?”
“奴婢是瞧……这好像,好像一大半的公子哥儿都在盯着姑娘瞧呢。”孟公公摇摇头,道:“也不知钟大人与钟夫人,可想好了将来如何为姑娘挑人家。”
晋朔帝皱了下眉:“她方才几岁?尚早。”
孟公公笑道:“陛下十一岁时被立为太子,十三时登基为帝,便已有三位嫔妾了。”
晋朔帝面上的笑容消失了,他淡淡道:“若是择婿,也不该是钟大人和万氏来。”
第37章 香气(补更)
“不知是哪家的姑娘?”帐子外, 有少年公子低低出声。
与高淑儿作伴的姑娘,有一个似是与他相熟的,上前笑着道:“那是钟侍郎家的姑娘, 你不曾见过么?哦, 也是。她每日里去了国子监,也是迟到早退。自然见不到她。”
那少年公子面露惊愕之色。
迟到早退?
纵是如此, 他还是忍不住多瞧了两眼那位钟家姑娘。
“兴许……是家里养得娇了些罢。”他道。
惹得一旁的姑娘翻了个白眼。
这厢钟念月由香桃扶着, 左右一打量, 没见着什么认识的人。唯独一个……不远处的三皇子与禁卫低语几句, 转过了身。他今日穿着靛青色的圆领袍,腰带一扎, 倒也衬得身形长了些。兼之他生得唇红齿白, 便也有了几分人模狗样。
那便他了。
钟念月径直走了上前。
“她不知三皇子与太子不合么?竟是还要往前凑。”高淑儿忍不住道。
“三皇子的性情……未必会理会她。不过说起来,你的父亲不是三皇子的老师吗?你去同他说话, 他肯定要理会你的。”旁人应声道。
高淑儿嘴角一撇。
三皇子如何与太子相比呢?一个只是皇子,一个却是储君。
她父亲最遗憾的事, 便是从太子的老师变成了三皇子的老师,还得不到三皇子的重用。此事于高家来说, 都算得上是痛处了。
她如今才不屑于主动去讨好三皇子呢。
那厢三皇子眸光阴沉地盯住了钟念月,香桃这般心思粗的都不禁缩了缩脖子,偏钟念月毫无所觉一般。
钟念月低低出声:“负责春猎安营扎寨事宜的是哪位大人?”
三皇子转头先扫了一圈儿。
高淑儿那边被他一瞧,立即住了声。
那些个少年公子倒是仍在往这边瞧呢,等与三皇子的目光遇上了,方才双手一拱,行过了礼。
三皇子冷哼一声。
当他没有瞧见么?
这些人方才都在瞧钟念月呢。
三皇子将头转回来, 目光重新落回到钟念月的面容上。
他一直知晓这泼妇生得好看,只是今日见了旁人的模样, 才知她原来好看到了这般地步……不错,她眉眼生辉,光是立在那里,也好似将四周都镀上了几分光华。
只可惜一开口,便叫人憎恶得厉害。
三皇子冷笑道:“那便是大人我。”
他父皇终于也给他派些事务了。
钟念月哪管他负责干什么呢,他负责倒马粪都行。
“那敢问三皇子,何处是我歇息的帐子?”钟念月问。
三皇子眼珠子转了转:“与那高家姑娘一处帐子。”
“你没瞧见那高家姑娘不喜我么?”
“正是因她不喜,才分给你的。”
钟念月毫不客气地嗤笑他:“陛下若是听见了,只怕要说三皇子蠢的。”
“你还想同父皇告状不成?”三皇子成竹在胸,得意地看着她,“那怕是不成的。高家姑娘可不曾得罪你。你与人不合,住不到一个帐子里去,那不过是说明了你自己心胸狭隘。父皇最是不喜这样的人。”
“谁同你说这个?”钟念月翻了个白眼。
三皇子憋住了火。
这泼妇哪怕是做出这等无状的动作,却也还是好看的。
她内里草包,实在浪费这副皮囊!
钟念月笑盈盈地看着他:“说你笨你还不信……陛下将这安营扎寨、分配住所的事务分给你,不正是为了瞧瞧你的协调统筹之能么?”
三皇子嘴角绷住,阴沉沉道:“抵达后方才多久的功夫,营帐已经大致扎好。那方乃是神枢营,父皇大帐位于中央,四下布禁卫,……安置如此妥帖。还不能彰显我的能耐么?”
“这便是协调统筹了?今日你非要将我与高家姑娘安置在一处。以小处见大处。陛下便要想,你连人心喜好都摸不明白,何谈长袖善舞?何谈驭下之能?一桩小事在你手里,恐都要引得两家反目起龃龉呢。那不是笨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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