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牧长风
“事情是这样的,本来我跟老板说得好好的,让他先不要挂转让通知,等你来了看过再说,结果就在刚刚,突然有一群人闯进来,要盘下这家店面……”
简单来说,就是有人要抢店面。
这群人凶悍得很,也不管店主有没有转让意向,上来就直接开价,说愿意以市场价盘下来,一次性付清全年费用,还同意包下老板转让店面产生的手续费。时栗原本还想跟老板砍砍价,顺便争取个月付的,半路杀出这么一个程咬金,顿时就没有了竞争力。
他也不知道郝芷到底准备了多少钱租店面,没底气跟人竞价,只好赶紧出来找郝芷。
郝芷听完全部,立即觉察到了不对。
哪有人会冲到还在正常营业的店铺里,张口就说要盘下来自己开店的?
就不说对方对这一片市场价过于熟悉了,只说转让店面产生的手续费,一般情况都是转让的一方承担的,最多也就是平摊。这群人先是摆出公道的价格和优越的付款方式,紧接着却提出这么一句,怎么看都有点太急切了。
时栗找的这个地方确实热闹,人流量也很多,但同样租金也不便宜,一般人根本不太可能一上来就拍板拿下。
这群人迫切的样子,简直好像是盯了这家店很久。
时栗也觉得奇怪,“老板说店里好长时间没有生意了,之前也联系过几个有意向的店主,结果前面聊得好好的,进店考察了一下就没有后续了。他都做好了低价转让的准备,谁知道这群人是哪里出来的……估计就是人傻钱多?”
郝芷没下定论,只说道:“先去看看。”
两人很快来到了时栗说的店铺,是一家自助火锅店,店里确实跟时栗说的一样,完全没有客人,服务员闲得在边上打牌搓麻将,打得太过投入,都没发现郝芷和时栗进门了。
显然这种情况已经持续好长一段时间了。
好在郝芷和时栗也用不着他们招呼,时栗熟门熟路,带着郝芷直接去了老板的办公室。
办公室门开着,里头人挺多,老板在办公桌后面坐着,对面的应该就是时栗说的要抢店面的人了。领头的是个中年胖子,身后跟着两个穿正装的青年,看起来比较像是中介之类的人,还有一个老头。
郝芷的视线扫过这几个人,视线在最后面一个山羊胡的老头脸上顿了顿,眉心微皱。
时栗已经上去跟老板打了声招呼,“老板,这就是我师父,我把她带过来了。你可是先跟我说好的,要等我师父来了再说,不能出尔反尔!”
另一拨人瞧见他带来的是个年轻小姑娘,紧绷的神情顿时都放松下来。
他们以为是时栗说的师父会是什么大人物,还怕竞价不过,现在看来是多虑了。为首的中年胖子笑呵呵地问道:“小姑娘,小伙子,你们两个成年了吗?”
时栗两眼一瞪,“没,怎么?”
胖子笑得更欢了,说:“何老板,你看,这就是两个小孩子过家家而已,他们给你的条件,肯定不会比我更丰厚了。你还在犹豫什么呢?”
何老板就是这家自助火锅店的老板。
时栗一听就急了,“谁跟你说的小孩子过家家?我们是真的要租店面!钱都准备好了!”
胖子不慌不忙地看他一眼,“那你们说说,你们能出得起更高的价钱?”
“这……”钱的事情,时栗就不清楚了,转头看了郝芷一眼,却发现她压根没在意这边,而是盯着对面一个脸色蜡黄的老头看。
胖子没给他继续狡辩的机会,身子往后一靠,胸有成竹地说:“我自认我给的价钱已经很公道了,如果不是正好看中了这家店,也没可能花这么多钱租一家没生意的店面。这样,你们要是能出价比我高,我就退出。”
他这话一出,何老板忍不住赞同的点了点头。
他原本觉得时栗虽然年纪小,但说话做事都挺靠谱,才答应他等他口中所谓的师父过来再议价,却没想到来的居然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即使表面上不说,实际内心也是有几分失望的。
未成年连合同都签不了,还要盘他的店面?
怕不只是一时新奇想开店,过几天赔钱了,还得让家长过来跟他扯皮,要他还钱。
太不靠谱了。
相比之下,胖子这边给的条件就很诱人。不但以市场价承租,一次性付清全年租金,还愿意承担转让的费用,他这几个月亏损的钱一下子就补上了,还能多出一点钱,给员工开遣散费。
要知道,何老板之前找的那些人,看店里生意这么惨淡,直接就跑了,连议价的机会都没给他。
何老板越想越觉得这买卖划算,正准备点头,把店面转给胖子算了,这时旁边一直没说话的郝芷却忽然开口:“不行,这店不能转给他们。”
第26章 至少能再活20年!
话音落下, 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胖子的表情明显慌乱了一下,不过很快就镇定下来,笑了声:“小妹妹, 你这么说的话,难道是想出更高的价钱?”
闻言,何老板却忍不住皱了下眉头,委婉提醒道:“小姑娘,你们两个都没有成年, 就算签了合同, 也没法生效的。这事儿你们做不了主, 真要租这店面的话,还是叫你们父母过来吧。”
他是真觉得郝芷和时栗年纪太小, 大概率是瞒着父母出来,临时起意想租店面,以为这么说就能让他们知难而退。
谁知道郝芷半点不心虚, 点了点头, 赞同地说道:“如果真要租下你这个店面, 我会叫他们过来签字的。”
这话说得, 好像他们家是她当家做主一样。
何老板觉得有些怪异, 紧接着又听郝芷说道:“不过即使我不租,你这家店也不该租给他们,否则绝对会后悔终生。”
郝芷这话说得格外笃定, 仿佛有种魔力,听得何老板忍不住心头一跳。
但瞧着郝芷年轻的面庞, 他到底是把内心陡然升起的不妙感觉压了下去,只当郝芷是没能租到店面,耍小脾气, 无奈地笑笑:“小姑娘,做生意有句话叫买卖不成仁义在,你就算没租成店面,也不能这么说人家,很容易得罪人的……”
话音未落,郝芷便打断他的话,问:“这家店应该就是你发迹的地方吧?”
何老板点头,颇有些感慨:“是啊,开了十几年了。”
要不是最近生意惨淡,入不敷出,他也舍不得把店面转出去。
“开了十几年的店,生意一直都很红火,这几个月却突然冷清下来,从天天满客,一下子变成一整天都进不了一个客人的状态,这其中是什么原因,你就没有想过?”
听见郝芷这么问,何老板愣了下,还没来得及说话,旁边的胖子就抢先开口,打着哈哈说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做生意的,有起有落是很正常的事情。哪有永远红火的道理?”
何老板点了点头,“街对面一整片小区拆迁,变成了施工地,从最近的公交站过来都得绕好远的路,估计是因为这个吧。今年街坊邻居的生意都不好做,不止我一家。”
“总是有不怕麻烦的人愿意走远路的。其他店面也不至于一点生意都没有,刚才我路过隔壁烧烤店,老板还招呼了一个熟客进门。只有你家,从我进来到现在,连个往里看的客人都没有。你确定只是绕远路的事?”
“这……”何老板犹豫了。
郝芷说的情况,他自己也有注意到。他这家店开了十几年,很大程度上都是靠回头客捧场,然后带新的客人来。前几个月生意突然惨淡起来,连回头客都不来了,他空闲时也去隔壁店铺坐一坐,却发现自己的客人都跑到别家吃饭了。
熟人们遇到他还是热情的打招呼,甚至说着下次一定来他店里吃饭,结果下次遇见,对方还是去了别人的店里。
何老板私下问过特别熟悉的客人,是不是自家店的服务哪里不到位,还是别的什么问题,才让他们都不想来了。客人的回答十分让人迷惑。
“我也不知道诶……有几次我们本来打算去你家吃的,可是都被其他店吸引了注意,想着你家店都吃过那么多次,下次吃也一样,然后就去了其他的店里。”
这就很奇怪了,这条街上的店面都是黄金铺位,好多店想入驻都没有空位,基本上全是老街坊,基本没有新面孔。
都是老店,哪有谁比谁新奇的说法?
何老板百思不得其解,最后只能归结于自己的经营模式太老了,没有创新,才会失去老客户们的喜爱。
郝芷这么一说,他又动摇起来。
难道不是他的原因?
郝芷忽然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街对面的施工地,你有仔细看过么?”
“啊?”何老板以为郝芷是问他有没有进去看过,忙摆手道:“我看那个干什么?工地外面都有围墙封住的,这边也进不去呀。”
“那你现在去看看,你家店正对面的围墙两侧,分别放了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
何老板好奇起来,起身准备出门去看,胖子却噌的一下站了起来,满脸震惊地瞪着郝芷:“你……你怎么会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他的反应实在太过奇怪,何老板忍不住怀疑起来,“围墙上到底放了什么东西?难道和你有关系?”
“没有!怎么可能?”胖子忽然反应过来,矢口否认,“你别血口喷人啊!”
但无论他怎么否认,他刚才的表现,众人都看在眼里,别说是何老板,就连他带来的两个中介脸色都不对劲起来。
“你到底放了什么东西在我的店对面?”
“我没……”胖子张口还想再狡辩,肩膀忽然被人按住了。
他身后的山羊胡老头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站了起来,枯瘦的手指搭在胖子肩膀上面,显得整个人更加孱弱,但却一下子止住了胖子即将出口的话。
众人这才注意到这个一直窝在角落,悄无声息的老头。
老头穿着一身太极练功服,身材极为瘦削,连脸上都没有多少肉,面颊、眼眶深深地凹陷下去,整个人看上去跟干尸一样,要不是白天见到,谁见了都得吓一跳。
他看也没看胖子和何老板,直勾勾地盯着郝芷,扯了扯嘴角:“小丫头片子,眼睛还挺毒。你是哪家的丫头?你爸妈没教过你,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
“你管我哪家的?”郝芷笑了声,“这种不义之财也敢拿,你师父肯定没教过你‘多行不义必自毙’!”
老头脸皮抽了抽,但是实在是太瘦了,几乎看不出什么表情。他仔细端详郝芷两眼,忽然一笑:“你要开店也不过是想赚钱。我观你面相,是大富大贵之相,现在流落在燕雀之家,想必是委屈了。只要你答应我不管这事,我可以帮你找回亲生父母。”
这话一出,郝芷还没说什么,旁边时栗的脸色就有些异样了。
他先前去找郝芷麻烦,就是受了甄静未婚夫,于向文的指使,自认为清楚郝芷的身世,闻言直接乐了:“算命?这你可显摆错人了!我师父算命,那才叫一绝!她现在就在亲生父母家里,就算大富大贵,也是我师父自己靠双手挣来的,跟父母有什么关系!你这三脚猫功夫,可别出来丢人现眼了。”
老头听了脸色一变,又仔细看了看郝芷的面相,掐指算了半天。
“不对,她确实不在亲生父母身边。无知小儿,你胆敢骗我?”
时栗“嘿”了一声,“跟你好好说你怎么还不信呢?来来来,我坦白跟你说,我师父确实因为长得好看,被人抢着带回家供着,但是我师父自己有能耐,压根不想去好吧?不信你打电话,去问那个甄家……嗷!师父你干嘛打我?”
郝芷收回拳头,白眼几乎翻到天上去,“你够了,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老头彻底怀疑人生起来,不肯相信自己的判断会出错,还想看郝芷的手相。
郝芷直接伸手给了他一个巴掌。
老头瞬间被打蒙了。
没等他回过神来,郝芷连珠炮弹似的开口:“既然你好心给我算了一卦,那我便也还你一卦。观你面相,颧骨突出、眼眶凹陷,印堂间黑气萦绕,通身铜臭味,家财万贯,却身体干瘦形容枯槁,显然是坏事做得多了,被吸干了生气。你师父想必没告诉过你,害人的法事做得多了,就是在拿自己的寿命换钱花!”
人到这个年纪,本就对生死的话题比较敏感,老头听见这话顿时一懵,连忙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这……这不可能!上次体检医院还说我身体健康,至少能再活20年!”
郝芷微微一笑:“你上次体检,怕不是接下这个法事之前的时候?”
“……”说中了!老道士脸色一白,看着郝芷的眼神仿佛见鬼了一样。
“你行道数十年来,做的法事不多,却敛财无数,想必都是靠着自己的寿命在维持法事的效果。那么多人找你帮忙,只要给钱,你都消耗自己的寿命帮忙,还真是大方。不过岁数大了之后,恐怕有些事情心有余而力不足,有些法事也维持不下去,所以才会隐姓埋名,跑到这种小地方来敛财。我说的对不对?”
老头已经面如土色,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郝芷好心的给他补上一句:“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干完这票就得油尽灯枯。你确定还不去把对面围墙上的东西给撤了?”
话音刚落,老头仿佛醍醐灌顶,瞬间冲出了办公室,那矫健的速度,简直不像是个行将就木的老人。
所有人立即跟了出去。
何老板此时也意识到了不对,十分好奇这个老道士到底在自己店铺对面放了什么东西,结果跟过去一看,居然就是个黑漆漆的遮雨篷布。
这东西能起什么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