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何体统 第64章

作者:七世有幸 标签: 穿越重生

  夏侯澹:“……”

  夏侯澹忽然记起,自己曾经向她保证过,她永远都不需要改变。

  是他食言了。

  他不想看她痛苦,所以试图剥夺她感知痛苦的权利。

  过了好几秒,夏侯澹轻声问:“晚上吃小火锅吗?”

  “……啊?”

  夏侯澹笑了笑:“你不是一直想凑齐三个人,吃小火锅、打斗地主吗?现在有谢永儿了,我把北叔也拉来,咱们可以教他打牌。”

  庾晚音强迫自己从情绪中走出来:“你伤口还没好呢,不能吃辣吧?”

  “可以做鸳鸯锅。”夏侯澹对小火锅有种她不能理解的执念。

  天黑得很快,宫灯黯淡的暖光照出纷纷扬扬的白雪。

  庾晚音去偏殿找谢永儿了。为防端王灭口,谢永儿现在对外称病不出,其实一直独自躲在夏侯澹的偏殿里,整日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夏侯澹跟着走到庭中,挥退了撑伞的宫人,转头望向北舟所在的房门,脚步却迟迟没动。

  不知过了多久,他拂去肩上的落雪,上前敲了敲门:“叔,吃火锅吗?”

  门开了,北舟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当朝暴君低眉顺眼:“别生气了,当时吃药也是别无他法。”

  北舟无声地叹了口气。

  夏侯澹:“……叔。”

  头顶一重,北舟在他脑袋上按了一下:“我说过,你是南儿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叔在这世上无亲无故,费尽力气护你周全,可不是为了什么家国天下。你再为这劳什子皇位多折一次寿,叔就把你绑着带走,丢去天涯海角度过余生,听懂了吗?走吧。”

  北舟没等他回答,自行走了。

  夏侯澹还低着头站在门边。

  庾晚音穿来的时间太短,还没见过足够的生离与死别,不明白他人的善,最终都是灼身的火。

  小火锅咕嘟作响,北舟吃得直嘶凉气。

  庾晚音招呼谢永儿:“站着干嘛,帮忙下锅。”

  谢永儿整个人还是懵的。她没想到自己穿来之后第一次吃上火锅,竟是在这种情况下。

  她面前的狗男女已经自顾自地聊了起来,似乎在交流今天的新情报。

  夏侯澹:“民间已经有传言了,说太后是我害的,那场雷雨是对我为君无道的天罚。”

  庾晚音:“好家伙,端王党散播的流言吧?这是要打舆论战的节奏啊。不要葱,谢谢。”

  夏侯澹:“也可能是残余的太后党。虾滑要下红锅吗?”

  北舟抬头插言:“谁在传这些,我去抓一个宰了,杀一儆百如何?”

  “不行。”庾晚音和谢永儿异口同声。

  庾晚音:“?”

  资深追星女谢永儿:“舆论战我懂啊,封口只会适得其反。要用魔法打败魔法,你也找些人去街头巷尾,说端王不仁不义,派人去邶山暗杀你和太后,幸而你真龙天子洪福齐天,天降九九八十一道闪电,劈死了所有刺客。”

  夏侯澹沉默了一下:“有点浮夸。”

  庾晚音:“确实。”

  “百姓不怕浮夸,鱼腹藏书他们都信,越浮夸传得越广。”谢永儿侃侃而谈,“夏侯泊一直不反,你们知道为什么吗?他这人其实一直坚信自己是天降正义、大夏救星,所以执着于师出有名。现在这些流言,听上去是他逼不得已要亲自动手了,在做铺垫呢。”

  “啪啪啪”,庾晚音鼓起了掌。

  “永儿,端王能折腾这么多回合,原来都是因为有你撑着。”

  谢永儿不太自在地笑了笑:“他段位比我高多了。”

  “那是因为你心中有情,你比他像个人!”

  夏侯澹沉吟:“既然如此,我们也不能无缘无故突袭他,否则弑母加弑兄的罪名扣下来,日后朝中人心不稳。”

  庾晚音:“按照胥尧书中所记,有两种刺杀你的方案,都是在太后死后的。一个在灵堂里,一个在出殡时。但如今局势变了这么多,端王会选哪种,又或是都不选,我也说不好。我觉得应该先针对这两个方案做好防备,端王那边也派人盯紧了,一旦他有异动,咱们就能抓个现行,名正言顺地把他办了。”

  提到胥尧的书,谢永儿的耳朵动了动,抬头望向庾晚音:“说起来——”

  “怎么?”

  “你上次告诉我,胥尧记录的计划,跟我最初的提议都有些出入。”谢永儿越说越慢,“但你是怎么知道……”

  你是怎么知道我最初的提议的呢?

  我明明只告诉了夏侯泊一个人。

  难道以他那完美反派的做派,竟会转头说给你听么?

  当时她被突如其来的冲击搅乱了思绪,没想到这一节。

  这几天情绪逐渐平复后,这个问题一次次地浮上心头,又被她一次次地压下去。

  她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想知道答案。

  庾晚音飞快地与夏侯澹对视了一眼,神情如常,拍了拍她:“也是胥尧倒戈后告诉我的。你那些提议,端王都找胥尧商量过。”

  “啊。”

  内心深处,谢永儿觉得这个解释也有牵强之处。但如果不是端王,也不是胥尧,难道庾晚音还真开了天眼吗?

  ——天眼。

  谢永儿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不该再顺着这个思路寻觅下去了。否则最终找到的,也不会是自己喜欢的真相。

  肩上一紧,庾晚音揽住了她:“妹妹,男人这种东西,天涯何处无芳草,回头咱去别处找。”

  夏侯澹莫名其妙地看了庾晚音一眼。

  夏侯澹:“这也是你的妹妹?”

第44章

  在某人的有意控制下,太后的病情反反复复,吊着不少人的心上上下下。直到整个太医院轮番请罪了一遍,事实终于逐渐明朗:她是真的好不起来了。

  就在这数日之间,太后党树倒猢狲散。几个出头的被褫了,一批辞官的获准了,剩下的囫囵并入了皇帝麾下,连官职都基本没什么变动。

  那些空出来的位子,被一些新人填补了。

  尔岚和李云锡都升了职。

  杨铎捷终于挥泪告别钦天监,转头敲锣打鼓入了吏部。

  许多平日里被各部压在底层闷头干活的小官吏,此番都被悄然提了上去。

  一切发生得无声无息,甚至因为过于平静,让人少了几分风暴过境的实感。

  为此,浑水摸鱼的炮灰们还在感慨皇帝走了狗屎运,那些入局最深的聪明人却已经生出几分胆寒。

  他们感受不到风暴,是因为风暴都被扼杀在了青萍之末。

  先前只知道端王是个人物,现在才惊觉,原来还有更狠的在上头。

  单看谁升官、谁丢命,就能发现皇帝装了这么多年瞎,其实看得比谁都清楚。他像一条最剧毒、最狡诈的蛇,在没有十足把握前可以彻底僵死,任人踢打踩踏都绝不动弹。但等你瞧见他露出獠牙,你就已经是个死人了。

  于是恐惧的更恐惧,胆大的却生出了别的心思。

  朝中不乏恃才之辈,只是在这乌烟瘴气中熬到今天,基本都心灰意冷了。此时太后一倒,风向随之一变,他们隐约嗅到了大展宏图的希望。

  甚至连端王党中都有几个冒险跑来找皇帝投诚。他们以前哀叹生不逢明主,只能将希望寄托在端王身上,等着他取而代之。如今一看,倒也不用费这个周章。

  就这样,随着太后党的消失,朝中多出了一批拥皇党。

  木云急了。

  木云一心要保住在端王手下的地位,混在太后党中找皇帝磕了头表了态,转头就忙不迭地吩咐手下,加大力度传播流言,务必让暴君无道的形象深入人心。

  他为端王干了这么多年脏活,自认为熟能生巧,天衣无缝。

  结果忙完一天刚回家,等待他的是一张圣旨。

  夏侯澹随便找了个罪名,将他革职查办了。

  木云大惊失色,想破脑袋也没明白自己在何处露出了马脚。直到听说端王手下的其他卧底也被一锅端得干干净净,他才恍然大悟——有人把整个名单列给夏侯澹了。

  “谢,永,儿——”木云将这几个字咀嚼出了血味。

  与此同时,端王党正在进行这个月的第十八次紧急会议。

  臣子们着急上火,千方百计暗示端王该动手了,皇帝在飞速成长,晚一天动手就少一分胜算。

  夏侯泊面上一派庄严,优雅的眉目间隐现忧愁:“陛下虽然为君有过,毕竟仍是本王的亲生兄弟。他不仁,我却不可不义。正所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我若与他一样不择手段,又怎么对得起诸位的拳拳之心?”

  臣子们热泪盈眶:“殿下!”

  夏侯泊温声劝慰:“诸位务必安稳勿燥,多行不义必自毙,要相信他的果报很快就来了。”

  夏侯泊送走臣子们,大门一关,唤来死士:“按照计划去布置。”

  死士:“殿下,听说谢妃已经倒戈,她又常能未卜先知,会不会将我们的计划也报给皇帝?”

  夏侯泊微笑:“以前她出的主意,我在实行时都会改变一些小小的细节,她并不能察觉。这次也一样,我会在计划当日,临时让你们去多办一件小事。”

  他挥退众人,低头拉开床头的暗格,取出一只绣工粗糙的香囊,捏在修长的手指间晃荡了两下。

  如果谢永儿真有天眼,就会发现他手中把玩的香囊,并不是自己所绣。

  庾晚音打了个喷嚏。

  她正在翻奏折。

  夏侯澹最近拖着尚未痊愈的伤口,成日撑出生龙活虎的样子与人周旋,往往一回寝殿就直接躺下了。庾晚音为了减少他的工作量,坐在床边一张张地翻奏折,一目十行地扫过去,总结道:“章太傅歌功颂德了三百字,重点是吹了句自己侄子。”

  夏侯澹:“呸,他侄子是个智障,晾着吧。”

  庾晚音将它丢到“不重要”的那一堆,又翻到下一张,笑了:“李云锡的。”

  自从朝中开始变动,她就没见过李云锡等人了。

  夏侯澹不再与他们私下接触,还特别告诫几人,眼下正值多事之秋,少与人议论皇帝,更别让自己成为拥皇党里的出头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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