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何体统 第71章

作者:七世有幸 标签: 穿越重生

  庾晚音跌跪在地,咳得上气不接下气。夏侯澹伸手在她衣发上一抹,指尖沾满了红色的粉末。

  暗卫已经控制了室内所有宫人与太医,又将地上的小太子也制住了:“陛下,此地不宜久留,请先暂避……”

  夏侯澹大步上前,一把掐出小太子的脖子:“解药。”

  小太子放声尖叫。

  动静传出里屋,外头敬业的哭声一停。

  夏侯澹的五指渐渐收紧,将那尖叫声硬生生掐断:“解药。”

  小太子挣扎起来,一张脸涨成了紫红色。暗卫见势不妙,试图阻拦:“陛下息怒!”

  夏侯澹理也不理,掐人的手上青筋暴突,眉间窜起一股黑气。

  庾晚音终于缓过气来,居然没有其他不适之感。她转头一看,见小太子眼睛都翻白了,连忙去掰夏侯澹的手:“快停下,我没事……”这一掰竟未掰动,她慌了起来,凑到他耳边提醒,“所有人都在外面,你想当场坐实暴君之名吗?”

  夏侯澹充耳不闻。

  庾晚音定睛一看,吓得呼吸一窒——夏侯澹的眼球都充血了,面目狰狞,宛如修罗。

  他从前发疯的时候都没有露出过这副面貌。

  庾晚音忽然想起那红色粉末。那玩意,夏侯澹刚才也吸入了一点吧?

  她强压着恐惧指挥暗卫:“帮忙救太子!”

  暗卫犹豫着不敢动。

  庾晚音哑声催促:“快点,我们还要问解药!”她自己吸入的红粉比夏侯澹多得多,此时就像往体内埋了颗定时炸弹,不知何时就会出现症状,只能趁着神智清醒,尽一切可能稳住局面。

  暗卫一咬牙,并指一戳夏侯澹臂上某处,戳得他手臂酸麻,被迫松开了手。

  暗卫刚刚拉开太子,夏侯澹嘶声道:“杀了他。”

  暗卫:“陛下……”

  “杀了他!”夏侯澹口中发出一声野兽般的怒吼,一拳挥了过去。暗卫不敢挡他,狼狈不堪地避过了。

  夏侯澹扑过去夺他的剑。

  暗卫绕柱走。

  夏侯澹伸手入怀,掏出了枪。

  所有知道那是何物的人都瞳孔骤缩——

  对准那暗卫的枪口被一只手握住了。

  庾晚音浑身发抖:“夏侯澹。”

  夏侯澹下意识地望向她,在看到她眼眶里的泪水时几不可察地凝滞了一下,那双黑暗混沌的眸中,一团风暴止歇了几秒。

  庾晚音其实理智都快崩溃了,五指顺着枪身慢慢攀去,摸到他手背的皮肤,说不清谁更冷:“晚上吃小火锅吗?”

  夏侯澹顿在原地。

  就在这一顿之间,庾晚音轻声道:“敲晕他。”

  暗卫这回没有犹豫,一记手刀劈倒了皇帝。

  庾晚音举目四顾,太后已死,皇帝中毒,太子半死不活。

  她又转头看了看正屋的方向。臣子与宫人还在低低哭着,但声音很轻,显然在侧耳倾听里面的诡异动静。

  室内的人全望着她。

  庾晚音强行勾起嘴角:“陛下伤心过度倒下了,快扶他回去休息。太子情绪不稳,也需好生安抚。”

  暗卫会意,架着夏侯澹和太子从后门走了。

  庾晚音抬手从肩上扫落一把红色粉末,攥在手心。

  这玩意到现在都没对她产生任何作用。她心中隐约有了个猜测,当下便对那些太医与宫人笑了笑:“不必惊慌,一切照常吧。”

  说着安抚的台词,那笑意却是冷的。

  她自己或许没有察觉,但看在他人眼中,这新上任的皇后周身的气势已经不同以往。

  那些人打了个寒颤,慌忙动了起来,有人搬来梓宫上前入殓,有人打扫一地狼藉。

  庾晚音给萧添采使了个眼色,将目光指向太后的尸首。

  萧添采若有所悟,躬身走到那硕大的梓宫边,与宫人一道整理起了太后的遗容。

  庾晚音径自走出了里屋。

  正屋里果然乌泱泱跪了一大片人,队伍一直排出了大门,延伸进外头的漆黑夜色中。见她出来,那已经停下的哭声又强行续上了。

  庾晚音示意安贤上前,照着流程安排众人留宿或回家斋戒。她自己象征性地扶起几个妃子,安抚了几句。

  突然有一道黑影朝她疾速奔来,口中呼着“娘娘”。

  庾晚音如同惊弓之鸟,连退数步。来者是个中年男子,尴尬地停在原地,半晌才期期艾艾地见礼道:“娘娘可好?”

  庾晚音:“……”

  她用逻辑推断了一下。

  这人可能是她亲爹。

  但她又不能百分之百确定,这一声“爹”要是叫错了,那乐子可就大了。所以她只能举起袖子,揩起了那不存在的泪水,口中含糊道:“承蒙……关心,我……晚音一切都好。”

  对方:“哎呀,娘娘切莫忧心过度,伤了身子……”

  “庾少卿。”清朗温和的声音插了进来。

  端王不知何时也走了过来,搀住了那男子,轻声劝他:“眼下不是叙旧的好时机。”

  果然是她爹。

  但庾晚音的注意力已经完全不在她爹身上了。端王站得离她太近了,这个距离,暗卫都来不及救。

  庾少卿涨红了脸,忙行礼道:“是老臣失礼了,老臣这便退下了。”临走还瞟了庾晚音的肚子一眼。

  庾晚音此时脑中乱成一团,也顾不上分析他那眼神。她与端王四目相对,一边随时准备跑路,一边还要努力不让这防备流露出来。

  夏侯泊伤感一笑:“尚未恭喜娘娘荣登凤位。”

  庾晚音也伤感一笑:“殿下,眼下不是时候。”

  直接拿他刚才的台词回敬了他。

  夏侯泊闻言,深深看了她一眼:“娘娘还要主持大局,我便也不多叨扰了。”

  庾晚音原本以为他是来问夏侯澹情况的,见他这么容易就被打发走,不禁有些意外。

  她将台词压在舌底过了几遍,这才苦笑道:“确实有些焦头烂额,多谢殿下体谅。我们……来日再叙。”

  夏侯泊笑了笑,转身走开了。

  刚一背过身,他眼中的眷恋与失意一瞬间收了个干净,取而代之的全是冷嘲之意。

  有人的命中不需要温情。

  也有人的温情,吝啬到转瞬即逝,甚至连自己都不曾察觉,就已经消逝无迹了。

  夏侯澹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眼前一片昏黑,看不见任何画面。

  耳中嗡嗡作响,听不见任何声音。

  如果说此前的头痛像一波盖过一波的海浪,这一回就是山崩海啸,直接把地壳都掀了。

  似乎有人按住他的肩,在冲他喊着什么,但落在他耳中,只是增加了无意义的噪音。

  太痛了。

  仿佛颅腔里挤进了两条巨龙,在这弹丸之地殊死搏斗,撞得他的头盖骨迸开了一道道裂缝,从中喷溅出苦水与火焰。

  太痛了。

  要是立即死掉就好了。

  即使身堕炼狱,被业火灼烧,也不会比这更痛苦了。

  庾晚音三下五除二打发走众人,留下几个暗卫监视那边的宫人,自己匆匆赶了回来,身后跟着谢永儿和萧添采。

  “粉末。”她将刚才悄悄收在手心、被汗水浸湿的一团红粉交给萧添采,“去验。”

  萧添采什么也没说,额上见汗,面色凝重地走了。

  庾晚音拔腿就朝里间跑,半路被北舟抬手拦住。

  她诧异地抬眼:“北叔,什么意思?”

  北舟只是沉默地平举着手臂,不让她过。

  庾晚音知道一千个自己也打不过他,颓然道:“是他不让我看吗?那你呢,你也觉得我应该在这时躲远点吗?”

  北舟:“。”

  庾晚音越说越惨淡:“我在你们眼中,到底是什么?只是个欢喜时锦上添花的小玩意么?”

  北舟的胳膊放下了:“举得有点酸。”

  庾晚音:“?”

  北舟连身子都背过去了:“唉,年纪大了,这老胳膊老腿的遭不住啊。”

  庾晚音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连忙跑进去了。

  即使做好了心理准备,她还是被眼前的画面震住了。

  床上的夏侯澹被北舟用被褥裹着,连人带被捆成了一只粽子。如果不看他额上和嘴角的血迹,这造型还有些滑稽。

  北舟似乎是在他咬伤自己之后才打了补丁,又往他嘴里塞了团布。于是他喉中发出的嚎叫就都被闷在了嗓子眼里,杀伤力大打折扣。

  庾晚音像个木头人似的立在原地,茫然地问:“他每次发作都这样吗?”

  身后传来北舟的声音:“以前没这次严重。大概三个月前开始需要绑着,他不敢让你知道,就下了禁令。但没想到这次他还会拿头去撞床柱,还想咬舌……”

  庾晚音脸上一片冰凉,伸手一摸才发现是自己的眼泪。

  夏侯澹又叫了一声,声音完全撕裂了。不能自残,他就只能用这种方式转移疼痛。

  庾晚音走了过去,将他口中的布取了出来。夏侯澹立即要咬自己,牙齿却被别的东西挡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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