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求之不得
小七搂着他的脖子,卓远喉间一紧,沉声道,“六叔都看到了……你们都是六叔的坚强后盾……”
小七搂得更紧些,又悄声叮嘱,似是怕旁人听见,“六叔,你日后别打架了,真的……”
小七语重心长。
卓远忽得嘴角勾起,啼笑皆非,而后又一面点头,一面郑重应道,“听你的。”
小七叹道,“说谎可是小狗。”
卓远忍不住笑,“嗯,说谎骗小七,就是左左和右右。”
小七这才破涕为笑。
只是小七这处破涕为笑,迎面走来的桃桃却是一直哭着的,越同卓远走得近,哭声越大,等到卓远跟前时,哭声已经不亚于方才小五那声鬼哭狼嚎。
“舅舅……呜呜呜……”上前拥抱卓远的时候,桃桃的眼泪鼻涕简直胡乱混在了一处。
桃桃本就年幼,说哭就能能立即哭出来,但即便在哭,哭得眼泪鼻涕都分不清清楚,哭得让人心疼,但怎么哭,都是可爱好看的桃桃。
卓远只觉一颗心都融化了,又似被什么东西狠狠戳着 —— 陛下,可以把舅舅还给我们吗?我们真的很想他……
卓远温声道,“不哭了,都哭得不好看了。”
桃桃最爱美。
回回他说这句,桃桃都能当即停下来,哪怕是停下来片刻,问一声,真的吗,而后继续哭也行。而这次,桃桃根本听不来,反而越发伤心道,“他们说,舅舅的腿被打断了,所以回不来……”
“……”卓远额头三道黑线,呃……他要怎么同桃桃解释,她听错了,是他打断了别人的腿,不是他的腿被别人打断了。
可桃桃面前,他一惯是好舅舅形象,如果告诉桃桃,是他把别人的腿打断了,也不怎么好。卓远一面给她擦混成一团的鼻涕眼泪,一面释然,“舅舅的腿没事了,但是舅舅记得了,日后不让桃桃担心。”
桃桃这才瘪了瘪嘴,往回抽了抽气,一面让卓远给她擦着脸,一面停下哭声。
这时候,卓远才看向身前的穗穗和齐格。
“清之叔叔。”"清之叔叔。"
两人都同卓远招呼。
卓远同陆广知是生死矫情,又同齐鸿,尤其是齐蕴的关系好到一定程度,两个孩子都是他看着长大的,也都同他熟络,今日,两个孩子都满头大汗,到眼下,脸颊还因为刚比赛完热得通红。
“穗穗,格子,谢谢你们。”卓远还是和他们二人抱了抱,“清之叔叔会一直记得的。”
穗穗和齐格两人倒是没有哭,只是大家一起努力,克服强敌,战胜了所有困难,终于可以在天家面前提起清之叔叔的时候,清之叔叔就真的被天家放了出来,幼儿园中的大家都热泪盈眶,他们二人也很难不融入这种氛围……
齐格忍不住伸手挠了挠后脑勺。虽然平日里爹爹也有出征的时候,而且一出征就是很长一段时间,他也会想爹爹,却不像幼儿园里的这些家伙一样,这么想念清之叔叔。
尤其是桃桃,前一刻还荡着脚笑着,下一刻看到教室里的好朋友“玉米清之”就忽得哭了起来,说想舅舅了。
清之叔叔同府中的孩子应当都很好。
因为他们每一个人都很想清之叔叔,不像他,有时候想爹爹,有时候又讨厌爹爹,有时候,反正他也说不好。
不过,能陪大家一起蹴鞠,找天家讨彩头,还把清之叔叔要了出来,对齐格而言,仿佛没做过这么有趣又正义凛然的事情!比打架有趣多了!
卓远又看向穗穗,从袖袋中拿出一枚小小的草编的蚱蜢,穗穗只看了一眼,忽得眼眶便红了,难以置信得看向卓远,“清之叔叔?”
卓远食指轻轻竖在唇边,做了一个嘘声的姿势。
穗穗很快会意,一面接过那枚小小的蚱蜢,一面鼻尖微微红了,“谢谢清之叔叔。”
这个蚱蜢,是爹爹编的。
只有爹爹编的蚱蜢是这个样子,她一眼就能认出来。
是清之叔叔把爹爹带回来了!
穗穗哽咽,却没有出声戳破,懂事得安静等待着,一面咬紧下唇,尽量不让自己哭得那么明显,却又小心翼翼握紧手中的蚱蜢,悄悄环顾四周。
心中默默期盼着,是不是也可以像桃桃看见清之叔叔一样,她忽然看到爹爹和娘亲也在蹴鞠场上打量自己……
爹爹和娘亲回来了。
对穗穗而言,这是最好的夺魁礼物!
……
另一侧,小六才踱步上前,鼻尖微红,却没有哭,眼中隐隐藏着碎莹,却还带着掩不住的笑意,只有小六才有一双这样动人的眼睛。
卓远温和道,“六叔刚才听到了,再叫一声。”
小六似是意外,但很快眸间的笑意就滴落在嘴角处,轻轻柔柔唤了声,“六叔。”
而这一声六叔,让卓远从刚才开始,一直到见到所有人时,都掩藏得极好的情绪,在慢慢消融着,竟也鼻尖微红,只能淡淡说一声,“真好听。”
小六也上前同他相拥,依旧轻柔的语气说道,“我想六叔了……”
卓远方才只是鼻尖微红,眼下仿佛再忍不住,眼眶也微微一红,“六叔回来了。”
“四哥哥说的,六叔会回来的,六叔就真的回来了,四哥哥没骗我。”小六已经可以完整得表述这样一段长句,卓远心中似庆幸,似曲折,又似百感交集。
小六说完转身,看向身后的小小身影。
卓远也顺着她的声音看去,只见还在喘着粗气的阿四。
阿四不同小五,小八,齐格和穗穗几个。
他们几个是平日里就这么跑来跑去,也精力十足。
但他不同。
这个时候的他,还和小七一样的身体素质,还没有沈涵生那个家伙,每日逼他绕翰林院负重晨跑十圈,才让他入翰林院公职。
但方才,他却像小五,小八,齐格和穗穗几人一样,没命得跑,一口气都没停过,旁人吃得消,他根本吃不消!
他哪有那么神!
别人都已经只是额头挂着汗水了,他到眼下还没回过气来,胸口和喉间都似簇了一团火一般,火辣辣得疼,整个人都似是要散架了一般。
是看到他突然出现,他才坚持到现在。
只是他从未见过六叔哭过,当下,却在听到小六说话时,眼眶都红了。
“这么大的人了,你丢不丢人?”阿四忍不住嘀咕。
其实方才他自己也明明如此。
卓远原本还红着的鼻尖,在阿四跟前忽得退了去,只剩虚假的恭维笑意,“你很厉害啊,阿四,我之前怎么不知道你的蹴鞠踢得这么好的?”
阿四语塞,眼珠子一转,理直气壮反驳道,“我这么聪明,学什么不是一学就会?”
卓远眨了眨眼。
阿四连忙转了画风,“你不去谢恩吗?”
卓远也似是被他提醒,这一趟,旁人而言是陛下开恩。
卓远笑了笑,伸手摸了摸他的头,而后起身,上前往看台前去。
阿四口中才吐出一口浊气,怎么这就回来了?他明明记得,六叔回京至少也是半个月之后的事才对,怎么真的这个时候出现在蹴鞠场了?
不过,无论怎么说,回来就好。
他们都想他了!
可想他了!
他也想,阿四嘴角弯了弯。
……
卓远踱步上前,目光瞥过场外一侧的沈悦,没有停下。
他刚来蹴鞠场的时候,正好见沈悦牵着小六从休息室出来。沈悦温和同小六说着话,小六亦抬头看她,嘴角微微扬起,于周遭的喧闹声中,似一幅安静平和的温馨画卷,惊艳里,透着栩栩动人。
他知晓她也在看他。
只是当下,他拱手朝着天家的方向躬身,而后掀起衣跪于场中,“卓远见过陛下,多谢陛下恩典。”
朝帝点了点头,淡声道,“日后,引以为戒。”
卓远大声道,“微臣谨遵陛下教诲。”
朝帝才又开口,“今日的比赛结束,都散了吧。”
朝帝言罢,大监会意上前,扶了朝帝起身。
太子和七殿下也都起身,带头拱手行礼,恭送朝帝,看台上的人都纷纷效仿。
等朝帝圣驾离开了看台上,太子才转眸看向场中的卓远,目光微微敛了敛,似是在想什么一般。
看台上的人也陆续离场,只是人很多,逐一下来便走得慢,索性一面慢慢走着,一面议论着今日的比赛,要说精彩处,莫过于幼儿组,在幼儿组中,莫过于最后这场夺魁赛。
但真正到了最后,才知晓这场蹴鞠赛的高潮,是王府幼儿园的孩子向天家求情时,平远王正好出现,这不就是天家特意给的恩典吗?
所以平远王才能这个时候就到!
天家对平远王已经消气了。
今日也只说了一句引以为戒,便再无旁的。但却想着,让人提前从大理寺将平远王给接了来,是知晓今日有王府幼儿园的孩子们会参加比赛,所以特意开恩,让平远王来的!
平远王早前就同安南郡王府的世子有些过节,这其中,究竟怎么回事,才会惹得平远王又将安南郡王府的世子揍了去,眼下是不得而知了。
但是陛下心中应当清楚。
就让平远王在大理寺清清静静呆了三个月,也没见旁的责罚。估计天家气得也是平远王意气用事,不顾全大局,但相比之下,安南郡王在朝中又跳又叫,嚷着让陛下主持公道,又哪里有顾全大局的样子。
天家这回看似是关了平远王禁闭,但实则是将平远王和安南郡王的脸都打了一遍,也是杀鸡儆猴给朝中旁的官员看。
眼下,也算翻篇儿了。
平远王依旧是平远王,除了三个月没回府中见过家中的这群小祖宗之外,连根头发都没少……
但今日这场蹴鞠大赛下来,众目睽睽之下,可都是亲眼看到了早前平远王府的这堆熊孩子,如今各个都懂事,自立,又让人刮目相看,光是最后这场比赛这不服输的劲儿就让天家喜欢。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若说早前国公府失火,还只是听说了王府幼儿园如何如何,今日就算是亲眼见到了。
不仅是王府中的几个孩子,就连齐将军家的齐小公子,郭尚书家的郭二公子,还有陆将军家的陆小姐,今日哪个的表现不是可圈可点
遂对王府幼儿园更加好奇了起来,也有说着怎么都要想办法,将家中的熊孩子也送去王府幼儿园的……
总归,什么样的声音都有。
看台上,齐将军和将军夫人扶了齐家老夫人下来。
“祖母!”齐格冲了上来,“爹,娘,我今天厉不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