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怡米
在场没有人会去觉得这件事与宝珊有关,只因没人相信陆喻舟会为了宝珊出手救人。
李妈妈温和地笑笑,软绵的话里暗藏冷刀子,“世子曾欠过这丫头一个人情,不插手也不行啊,老奴也是按主子的意思办事,三奶奶快别为难老奴了。”
三房媳妇当然惧怕陆喻舟,只好转眸向赵氏求助。赵氏转着手中的鸡心核桃,嘴角带笑,“人可以带走,但以后绝不可出现在府中。”
“那是自然。”李妈妈福福身子,转身解开了淑儿身上的绳子,将人带离客堂。
三房媳妇跺跺脚,语气有些冲,“母亲,这不是坏了府中规矩么,以后若是再有此......”
“住嘴。”赵氏仰了仰头,重重地呼吸了几下。
*
宝珊用陆喻舟那袋银子安置好淑儿,乘着小轿回到梅织苑,轻云遮月,夜色浓郁,宝珊推门走进书房,“世子,奴婢回来了。”
莹黄小盏旁,男人凤翥龙翔,右手握笔,奋笔疾书,听见动静也未抬头,“带上门。”
宝珊依顺地阖上门,走到书案前,看了一眼砚台,挽袖研磨。
手腕的红痕还未褪去,与雪白的肌肤形成对比,陆喻舟书写的速度慢了下来,渐渐放下笔。
被一道月映寒江般孤冷的视线盯着,宝珊装不得傻,柔柔地看向他,“世子有何吩咐?”
“换个称呼。”陆喻舟双手交叠,随意搭在膝头。
换个称呼?
这可为难了宝珊,叫他名字显然不妥,小公爷、侍郎大人、陆哥哥......
将想到的称呼统统说了一遍,当说出“陆哥哥”时,肌肤泛起了可疑的粉色,可男人嘴角的讥诮尤甚,令宝珊无地自容。
“主子...?”这是宝珊能想到的最后一个称呼。
男人面色稍霁。
宝珊明白了,以后人前喊“世子”,背后喊“主子”,何种场合唤何种称呼。心里陡然生出些疲累,却无力抗拒。
“主子。”她又唤了一声。
明明很轻柔的声音,却带着说不上来的娇媚和委屈,陆喻舟淡淡眨眼,捻了捻她的轻纱衣裙,“脱了。”
宝珊怔忪,没明白他的意思。
陆喻舟好整以暇地欣赏她脸上的表情变化,“不听话?”
宝珊捏着腕骨,“好。”
言罢,她颤着手指解开了粉蓝色绸带,一件粉白色裙裳垂落在地,堆在脚边。她又抬起手,摘下朱钗,三千青丝垂落腰间,在半空荡开一抹弧度。
陆喻舟上下打量后,目光落在她单薄的里衣上,轻描淡写道:“继续。”
宝珊卸下襦衣,手指来到腰侧系带上,不确定地看了男人一眼,见他面色如常,没有叫停的意思,咬唇扯松了带子。
她想要先捡起地上的衣裳,却被男人拽住了手腕,整个人扑在男人腿上,松散的里衣滑落臂弯,露出美无瑕疵的后背,后背上的金丝系带格外显眼,是连接鸳鸯大红诃子的关键所在,只要手指一挑,就会松散开。
陆喻舟低眸看着趴在腿上的女人,用手轻点她的后背,指尖下的颤意极为明显,“老二、老三也这么对过你吗?”
宝珊有点来了火气,又不能当着他的面表现出来,于是直起腰,拢好里衣,“主子要是嫌弃奴婢,大可不必委屈自己。”
这话逗笑了男人,笑声清朗透着寡情。
宝珊心存侥幸,作势站起身,却听到一声命令:“躺书案上去。”
以为自己听差了,宝珊脚步未动,“嗯?”
陆喻舟用他那过分好看的手叩叩案面,“躺这里。”
第5章 陆喻舟蹙下眉宇,揽住她的……
宝珊躺在冰凉的书案上,视线锁着高高的横梁,想起昨晚不能称为尤花殢雪的温存,心里疑团重重。
在外休休有容的男子,怎会将这些登不上台面的手段统统用在她身上?
后背被冰凉的木板硌得难受,宝珊嘤咛一声,看向身侧的男人,“主子想要就要吧。”
能别折磨她的心智吗?
陆喻舟抱臂站在一旁,看了一眼不情愿的美人,转身扯开多宝阁上的抽屉,取出一枚玉扳指,套在拇指上,又从最下面的冰鉴里取出稀有的冰块,以锦帕包裹。之后,将包裹冰块的锦帕放在她的脖子上,交代道:“拿着,冰敷一会儿。”
宝珊心里打鼓,不知他意欲何为,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她按住脖颈上的“冰袋”,目光一瞬不瞬地凝在男人的右手上。
大晚上戴玉扳指作何?
等线香燃烬,陆喻舟拿开“冰袋”,抚上她如玉的雪颈,用拇指一下下刮蹭。
颈部的肌肤因冰敷失了知觉,宝珊仰视着男人的眉眼,看懂了他的意图。
俄尔,陆喻舟扶起她,鲜少地笑了一声,“可以了。”
宝珊走到铜镜前打量自己,镜中的女子只着了一件半透的里衣,隐约可见大红诃子上的刺绣,透着一股媚态,与雅致深韵的书房格格不入。
看着脖子上的四道红痕,很像被人掐出来的,虽然不疼,但心里很不舒服,可又能如何呢?
陆喻舟坐在太师椅上,“过来。”
转身之际,宝珊收起脸上的轻愠,温顺地走到男人身边,霞姿月韵的模样吸引了男人的视线。
目光定格几息,陆喻舟淡淡道:“你很适合白衣,改日成衣匠过来,我让她给你量身定做几身。”
即便是一等侍女,在府中也只能穿浅绿色的丫鬟服,宝珊摇了摇头,“奴婢没机会穿,不如将做衣裳的钱直接赏给奴婢。”
倒是会讨价还价了。
陆喻舟薄唇一勾,“想得美。”
宝珊也不气,蹲在太师椅旁,“主子要奴婢如何做?”
这话取悦了男人,陆喻舟淡淡道:“若是让赵夫人知道,她精心培养的侍女倒戈了阵营,会被气死吗?小白眼狼。”
宝珊更加确定,陆喻舟打心底不希望赵氏过得好。听说十年前,赵氏为了嫁给缃国公,可没少花心思,还曾伤过久卧病榻的原配夫人,也就是陆喻舟的生母。那时的陆喻舟尚且年幼,哪里会是亲王嫡女的对手,如今,也许是新仇旧恨一并奉还吧。
还未回答男人的问话,宝珊温吞道:“小白眼狼也不知道。”
陆喻舟呵笑,摊开手掌,伸到她的唇瓣前,“咬。”
“主子......”
“让你咬,你就咬。”
他的手掌纹路分明,像鬼斧神工的杰作,似乎咬一口都会倾家荡产。若非猜出他的意图,就算给自己一百个胆子,也不敢下嘴的。
宝珊舔下唇,大着胆子咬了下去,却没有伤及分毫。因咬得不够用力,自然没能让男人满意,宝珊磨了磨他的手掌,还是下不去嘴。
娇嫩的唇瓣摩擦在手上,陆喻舟眸光渐深,伸出另一只手来到她的细腰处,手臂一提,将她抱坐在腿上。
由于冲劲儿,宝珊松开嘴,倒在他肩头,柳条般柔软。
陆喻舟扶住她的腰,“坐直。”
宝珊忍着心跳坐直身体,水汪汪的双眸含着告饶:“奴婢不敢。”
可男人没有作罢,再次抬手靠近她的唇瓣,“我身边不留无用之人,这都不敢,留你何用?”
无奈之下,宝珊一口咬住他的手,目光睇着他的双眼,一点点用力,直到尝到腥甜才松开。
看着手掌边缘的整齐牙印,陆喻舟揩掉她唇上的水泽,在美人还未反应过来时,一把将她推开,“来人。”
宝珊跌倒在地,额头撞在桌子腿上,眼冒金星,唇齿溢出一声痛呼。
意识到自己没控制住力道,陆喻舟想要拉她一下,却还是收住了手,面无表情地整理起衣襟。
李妈妈和扈从推门进来,见到趴在地上的宝珊,和坐在椅子上的世子爷,吓了一跳,“怎么了这是?”
美人衣着单薄,扈从不免想要窥探,却被世子爷一记目光扼杀住,单膝跪地不敢僭越。
陆喻舟随意丢在宝珊身上一件宽袍,简短交代道:“送回去。”
一看就是没伺候好世子爷,才会吃苦头。李妈妈连忙点头,扶起拢着宽袍的宝珊。
不消片刻,这桩风月事儿就在府中传开,成了笑谈,宝珊自然也成了笑柄。不少丫鬟在心里腹诽,能去梅织苑伺候是件多么风光的事,竟然还敢拒绝世子的求欢,还敢咬世子,简直是不知自己几斤几两。
正房稍间里,赵氏看着宝珊脖子上的红痕,问道:“世子掐的?”
宝珊低头不讲话。
赵氏嘴角浮现一抹笑,“你也算有骨气,行了,看在我们主仆两年的份儿上,我会替你跟世子说几句好话儿,等世子消了气,你再回去伺候。”
宝珊摇头,“奴婢只想伺候夫人。”
“你可知,咱们的世子爷是多少家主眼里的金龟婿,又是多少女子眼中的如意郎,如此良机,失不再来。”
“奴婢不想服侍世子。”
使唤着称心的婢子本就不多,前脚走了宝珊,后脚走了淑儿,赵氏正愁这事儿,既然宝珊愿意回来,又能膈应陆喻舟,赵氏心下爽利,“先回耳房吧,等我跟世子谈谈再说。”
“谢夫人。”
宝珊拢着陆喻舟的宽袍回到耳房,疲惫地倒在木床上,本不想搅入这趟浑水,却已被卷入其中,无力感蔓延心头,她丢掉宽袍,蜷缩成一团。
寅时三刻,宝珊为赵氏绾起长发,梳了一个精致的随云髻,“夫人要戴哪支钗?”
今儿傍晚,会有几位诰命夫人来府上做客,女人堆里,赵氏永远争做最亮眼的存在,从发钗到绣鞋都是百里挑一,“就戴前些日子公爷送我的凤头钗吧。”
宝珊打开妆奁,取出一只烧蓝坠东珠的凤头钗,插在赵氏的发鬓上。
赵氏扶扶发鬓,夸道:“还是你手巧。”
“夫人过奖了。”
赵氏指了指妆奁,“从里面挑一样吧。”
妆奁里的首饰珠宝全都价值不菲,宝珊可不认为自己能白得,“多谢夫人美意,奴婢不配。”
“什么配不配的。”赵氏随手拿起一根发簪,插在宝珊的发鬟上,细细打量,眉眼含笑,“我们宝珊就是漂亮。”
无功不受禄,宝珊是聪明人,自然嗅出了一丝算计的味道。
赵氏弯唇,“今儿我兄长会过来一趟,后院女客众多,他不方便进来,你去前院招待一下。”
宝珊心里一惊,赵氏口中的兄长是祈安王世子赵志翼,三十有九,妻妾成群,赵氏让她去招待,摆明了是让她以另一种方式“招待”。
这便是赵氏口中的仁义,宝珊攥紧拳头,没有立即反驳。
晌午时分,她偷偷给门侍塞了一对耳珰和一封亲笔信,求他去往中书省衙门一趟,将信函交给陆喻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