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外室 第77章

作者:怡米 标签: 天作之和 宫廷侯爵 古代言情

  心比谁都大!

  赵氏磨磨牙,暗骂丈夫一句,恨不能上去挠他一把。

  华灯初上,星河绚烂,厨役们将食桌搬到了主院庭院里,招呼着家主、夫人和公子们落座。

  二公子和三公子口若悬河,一直在夸赞长兄的办事能力,听得赵氏直起鸡皮疙瘩。

  缃国公同脚尖踢了她一下,努努下巴。

  赵氏收起恨意,假笑着伸出手,给陆喻舟盛了一碗燕窝粥,“娘看着你清瘦了不少,想是舟车劳顿所致,如今回来,一定要多补补,可别年纪轻轻就损了根基。”

  继母的恶毒阴损隐藏在骨子里,陆喻舟轻轻哂笑,接了那碗粥。

  二房媳妇将小儿子抱了过来,笑意盈盈道:“昨儿一早,我们阿枣忽然会喊大伯了,结果大哥今儿就回来了,你们说巧不巧。”

  说着,二房媳妇就让儿子对陆喻舟喊大伯。

  小家伙嗦着手指,冲着陆喻舟笑了下,露出两颗小乳牙,十分讨喜。

  看着别人家的儿子,陆喻舟忽然想念起阿笙,不知小家伙是否也会想念自己。

  “大伯抱。”陆喻舟冲孩子伸出手,语气温柔。

  众人互相对视,都没想到陆喻舟竟然会与小孩子互动,搁在以前,是绝不可发生的事。

  缃国公有所感触,觉得儿子是彻底开窍,想当爹了,于是当晚同赵氏商量,让赵氏给儿子张罗张罗婚事,“你明儿就去官媒那里要几幅世家嫡女的画像,模样清秀即可,主要人得贤惠踏实。”

  赵氏挖苦道:“你儿子得到过宝珊那样的妙人儿,还能看上一般模样的?男人有几个不是色痞?”

  “粗鄙。”提起宝珊,缃国公心头来火,“以后少在府中提起这女子,就当她没出现过。”

  “因何?”

  没有回答妻子的问题,缃国公负手走进卧房。对于宝珊的身世,儿子只告诉了他一个人。缃国公心里清楚,若想安稳度日,必须在慕、邵两家认亲前做到守口如瓶,即便是枕边人,也不能告知。

  *

  从慕府回来,邵大将军一夜未眠,次日天没亮,就让人给小儿子邵霁收拾包袱,让他带着邵府和慕府的扈从前往江南接应妹妹。

  将小儿子送出城门时,邵大将军叮嘱道:“你这一路一定要甩开官家的眼线,不可给你姑姑添麻烦,待接到姑姑,直接将她带去老家修养,绝不可带她贸然回城。”

  邵霁将包袱系在背上,提着红缨枪翻身上马,“若慕先生不同意儿子带走姑姑,儿子要跟慕先生动粗吗?”

  “......”

  邵大将军觉得自己冲动了,应该让长子邵修去才是,可邵修有公事在身,抽离不开,“慕先生是名动天下的大儒,你跟他动粗,是自取其辱吗?”

  邵霁挠挠后脑勺,就听父亲嗤道:“见机行事!”

  “儿子明白了。”说罢,拉转缰绳,纵马离去,猎猎赤袍翻飞在夏日的晨曦中。

  而比他提前出发的,还有皇城司的侍卫。

  晨早的清爽褪去,汴京城内火伞高张,连暴露在日光下的木头都变得炙手。

  缃国公在操练士兵时不慎中暑,被人抬到阴凉处的摇椅上。

  士兵抱来一个大西瓜,用手劈成几瓣,“公爷,吃块西瓜消消暑。”

  缃国公坐起身,“让将士们休息会儿,过来吃西瓜。”

  “诺。”

  这时,李妈妈匆匆跑来,“不好了公爷,出大事了!”

  缃国公猛地站起来,头皮发紧,差点跌倒,他甩甩头,“把话说清楚,别一惊一乍的!”

  李妈妈汗流浃背,气喘吁吁道:“明越帝姬听说了夫人要给世子说亲,就跪在垂拱殿外,求官家给她和世子赐婚。”

  “什么?!”

  缃国公瞪大眼,完全懵了,明越帝姬和赵氏是堂姐妹,怎么可以一个嫁给他,一个嫁给他儿子?!

  这不是胡闹么!

  即便没有绝对的不可以,那也是令人尴尬到脚指头,还会被外人说三道四。而且,儿子怎么可以入赘皇家,做无权势的驸马?!

  缃国公当即就要进宫面圣,阻止明越帝姬的自私行径。若是搁在以前,缃国公不认为官家会答应,可儿子因为邵婉的事得罪了官家,官家又是睚眦必报的暴君,很有可能一拍案板同意了。

  若是下了赐婚圣旨,那真就覆水难收了。

  等他急匆匆去往垂拱殿时,已经不见了明越帝姬的身影,官家也已回了寝宫。同徐贵打听后方知,官家将明越帝姬训斥了一顿。

  缃国公舒口气,回府后就跟赵氏大吵一架,质问她为何不拦着明越帝姬。

  赵氏冷笑:“我一个无权无势的妇人,能阻止的了?”

  看她越发尖酸的嘴脸,缃国公气不打一处来,当年怎么就觉得她温婉大方、知书达理呢,“我看你就是在纵容!”

  夫妻二人你一句我一句,吵得不可开交,当晚缃国公直接般去了妾室那里歇息,留下哭哭啼啼的赵氏。

  丑时三刻,陆喻舟从公廨回来,面色阴沉,回到梅织苑后,交代李妈妈去做婚书。

  大户人家,三书六礼一样不能少,女方是绝不会让男方跳过纳礼、问名,直接行纳吉之礼的。

  李妈妈觉得不妥,开始劝言。

  陆喻舟何尝不知要纳礼、问名,可宝珊自己都不晓得出生时辰,如何找人批八字?而邵婉现在的情况,更不会记得女儿的出生时辰。

  而且,邵婉未婚生子,他该去慕家还是去邵家提亲?

  原本,他该等邵婉嫁给慕先生后,再去慕家提亲,可赵薛岚今日所为,刺激了他,才会使他失去分寸。

  被李妈妈劝了良久,又冷静下来,但烦躁感挥之不去。

  次日早朝后,官家单独留下陆喻舟,跟他谈起辰王的事,并授他监军一职,让他明日一早前往黎郡,压制辰王,必要时,可将辰王兵权取而代之,并可对辰王及其心腹执行先斩后奏。

  大启皇朝重文轻武,武将中无人能担起这个重任,文官中属陆喻舟最具铁血手腕,且临危不乱,确实是挑大梁的不二人选。

  接了圣旨后,陆喻舟提起昨儿赵薛岚求官家赐婚一事,并表明自己的态度,绝不可能入赘皇家。

  闻言,官家意味深长地笑笑,“行了,知你憋屈,朕还没糊涂到那个地步。”

  陆喻舟漠着脸回到府中。

  傍晚时分,缃国公来到梅织苑,又跟儿子提起婚事,“你此去黎郡,不知何时才能归来,我和你娘都盼着你能先把婚事定下来。你跟为父说说,除了邵家那丫头,就不能是别人了吗?”

  陆喻舟一边收拾包袱一边道:“无论您同不同意,我都认定她了,并且会托李妈妈代为行使缃国公主母之职,替我去跟邵、慕两家沟通。”

  “你!”

  陆喻舟稍稍偏头,嘴角扬起一抹讥诮,“赵夫人在我心里,如同毒妇,不配替我张罗婚事。”

  缃国公被气得脸色发白,“除非你不认我这个父亲,否则我绝不会同意!”

  “那父亲就把爵位传给二弟吧。”陆喻舟说得云淡风轻,“儿子搬出去自立门户。”

  拳头握得咯咯响,缃国公强忍下怒火,大步离开。

  当晚,缃国公鲜少的失眠了,在床上辗转反侧,扰得赵氏不得歇息。

  “打扰到你了?”缃国公听见枕边人的叹气,起身披上外衫,“我还去偏院吧。”

  谁会像把自己夫君推到别的女人那里,赵氏忍住酸气,语气柔和道:“我也睡不着,咱们说说话儿。”

  缃国公盯着承尘,将对儿子的亏欠和不满一股脑地讲给妻子听。

  赵氏越听越觉得可笑,但面上还维持着端庄,“不如,咱们暗自给世子定门亲事,等世子回来,婚书都已拟定,还担心世子拒婚不成?”

  这也不失为一个办法,但以自己儿子的脾气......缃国公抹把脸,“容我再想想。”

  赵氏将手搭在他胸口,一下下替他顺着气儿,“世子总对我有恶意,所以我才不敢去插手他的婚事,但为了你,我愿意去做这个恶人。”

  她说得情真意切,伴着哭腔,在深夜中很是煽情。

  缃国公拍拍她的手背,“为难你了。”

  赵氏靠过来,趴在他胸口,“为了你,有何为难啊,这么多年,不都是这样过来的。”

  想起儿子对赵氏的态度,缃国公陷入沉思,赵氏的确心思不纯,但没有做过伤害家人的事,管理府宅的手段还高,给自己省去不少烦心事,这样的女人,自己也不能辜负她。

  冥冥夜色,头发花白的男人发出一声叹息。

  翌日一早,禁军中的一支精锐整齐划一,由陆喻舟带领着,踏上了去往黎郡的道路。

  目送队伍离开,缃国公转身就让赵氏去替儿子张罗起婚事。几日后,赵氏替陆喻舟选了一门亲事,对方是临城一户书香门第的小姐。

  对于这门亲事,缃国公并不满意,汴京有那么多巴不得攀亲的人家,为何要去临城挑选?

  而且,对方是一户没落的贵胄,外面欠了不少债,虽说缃国公府能将债务填补上,可不至于这么委屈儿子吧。

  可缃国公根本不知赵氏的歹毒心思,那女子与家中的马夫私奔,被父亲逮回来关在闺阁中,没过多久就被诊出怀了身孕。

  女子的父亲想要把女子低嫁给寒门为妻,却遇见了赵氏这个金主,两人一拍即合,张罗起制定婚书的事宜。

  然而,婚书还未送至两人手上,那女子被马夫救出,再次跑路了。

  婚事告吹,缃国公舒口气,又觉得赵氏办事不靠谱,便暂歇了这个念头。

  与此同时,陆喻舟一行人抵达一座城池的码头,即将乘船去往黎郡,可就在快要登船时,陆喻舟收到来自江南的口信,宝珊所居住的小宅遭遇火灾,被燃烧殆尽,宝珊等人全部葬身火海。

  在听得这个消息时,陆喻舟怔了许久,忽然一笑,“谁指使你来跟我说笑的?”

  暗卫跪地不起,“世子,卑职没有说笑,这场大火极可能是仇杀,卑职亲眼看着夫人抱着少爷倒在黑烟里。”

  “那你怎么不去救,跑来这里跟我讲有何用?!”陆喻舟上前揪住他衣襟,将人提起来,向来淡定自若的男人露出一抹狰狞。

  “世子节哀!”暗卫说着说着就痛哭起来。

  “慕先生和他带来的女子呢?”

  “听在场救火的弟兄说,慕先生本可以火势蔓延前冲出来的,可那女子被绊倒,慕先生扶起她的时候,屋顶忽然塌方,将他们掩埋其中,等找到他们时已经...已经断了气。”

  暗卫是自己的心腹,不可能背叛自己,而且他脸上有烫痕,像是被火焰所灼,更证实了他所言非虚。

  仇杀...

  除了官家和赵薛岚,谁会对宝珊有这么大的恨意?

  陆喻舟松开暗卫,后退半步,根本接受不了这个事实。阿笙那么小,那么软糯,还未领略过世间的美好,怎么可以就这样离开人世?

  慕先生寻了邵婉十九年,才刚刚相认,就被迫分开。

  还有宝珊...宝珊...

  码头上刚好有个石柱,陆喻舟趔趄着坐在上面,双手撑在膝头,竭力维持着冷静,“其他人呢?”

  除了宝珊一家人,小宅中还应该有数百暗卫,怎会救不了一场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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