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春溪笛晓
开泰帝得知这一消息,忍着没提出要给他们赐婚,而是笑着告诉卢重英一个喜讯:“倒是不必急着让巡哥儿去麟州,马上聂大将军就要进京了。”
卢重英一听,惊讶地道:“北边大捷了?”
聂大将军扎根北地多年,二十年前就花很大功夫搞定了东边的游牧民族,剩下的时间则是一边啃西边的硬骨头一边和朝廷周旋。
去年年底樊延带着援兵和粮食过去支援,向来是让边军士气大振。
有喜讯传来也不稀奇。
开泰帝笑着说道:“对,我们的王师直扫草原王庭,想来接下来几十年他们都缓和不过来。”
没过多久,聂大将军要回京的消息传开了。
太子殿下十分期待能见到这位威名赫赫的边将,时不时跑去问开泰帝人走到哪了。
姜若皎虽也好奇聂大将军长什么样,但还是比较关心樊延会不会回来。
她得知樊延要留守北边,心中有些失望,却也知道人在军中不可能随意返京,唯有着手给樊延写了封信托人送过去,让他打仗注意些,不要太急进。
现在大头都料理完了,剩下的慢慢来就好,用不着随意去冒险。
他们的一辈子还很长很长,希望每个人都能好好的。
姜若皎坐在案前写信,太子殿下从外头溜达回来了,悄悄从后面走近。
姜若皎先是听到了脚步声。
接着看见投影下来的影子。
她握笔的手轻轻一顿,没有停下来,慢条斯理地接着往下写。
太子殿下在后面站着看了一会,心里又咕噜噜地冒着酸泡泡。不过他现在是成熟的男子汉了,不会随时随地找人撒气,他偷偷站在姜若皎身后把整封信看了个遍。
姜若皎写完最后的落款,把笔搁到一边,转头看向一脸鬼祟且散发着酸气的太子殿下。
她笑眯眯地伸手勾着太子殿下的脖子,让太子殿下俯下身来,奖励给他一个亲亲。
太子殿下冷哼一声:“你就只会这个。”他伸手把姜若皎抱了起来,“来来,我教你点别的!”
姜若皎整个人一下子被他腾空抱起,只得把他脖子环得更紧,无奈地说道:“你这是哪练出来的一身蛮力?”
太子殿下道:“还不是父皇为了折腾我,我把扔去兵部干活。你是不知道,兵部那边全是些兵痞,有事扔给我干,没事就拉我去操练,可把我给累坏了。”他一脸的庆幸,“幸好你还留在户部,要不然你也得和我一起受苦受难。”
这也是开泰帝前两个月刚下来的任命,说是一个衙门不需要两个尚书,鉴于太子殿下出力比较小,先把太子殿下调去兵部历练历练。
只太子殿下自己过去,自然是没尚书当的,他就去当个打杂的。
别看太子殿下整天喊苦喊累,事到临头还是蛮认真的,这会儿和一群军汉玩得可熟了!
两人现在都挺忙,夜里自然抓紧时间开始造人。
也不知是不是越想要越没动静,一直到年底姜若皎的肚子都没动静,倒是聂大将军终于回到了京城。
姜若皎夫妻俩随着开泰帝亲自去迎接这位军功赫赫的边将,给足了聂大将军排面。
聂大将军的目光往人群里一扫,开门见山地询问道:“陛下,哪位是你的外侄卢应巡?”
众人一听,来了来了,女儿被拐,急得聂大将军亲自回京教训未来女婿了!
不等开泰帝回应,聂东宁就从人群里钻了出来,拉着卢应巡朝她爹招呼道:“爹爹,阿巡在这呢!”
聂大将军往聂东宁拉着的卢应巡看去,直觉这小子长得俊朗非凡,着实是个可恨的小白脸!
他笑呵呵地说道:“小伙子挺俊啊,不知道身手如何?等有空了,我找你切磋切磋。”
卢应巡已经从聂东宁口里知道聂家的人口构成:聂大将军娶妻晚,才得了一个女儿,妻子就病故了,因此独自把女儿带大。
女儿来一趟京城就被来路不明的男人给拐跑了,聂大将军能高兴才怪!
卢应巡不得不陪聂大将军切磋了几天。
聂东宁最后都急了,直接把卢应巡护在身后说:“爹爹,你要切磋找我!”
聂大将军:“………………”
女大不中留啊。
和女儿切磋是不可能和女儿切磋的,前两年他就打不过这个女儿了!
难得有人不在意这丫头的一身本领,索性就让他们把婚事办了吧。
难得人这么齐,开泰帝让钦天监麻溜择了个吉日,让这对新人在双方长辈的见证下成了亲。
这次开泰帝虽没给两人赐婚,却亲自参加了他们的婚宴,可见是十分看重聂大将军这位戍边功臣了。
当然,席上开泰帝又不忘刺上太子殿下两句:“你们表哥都成亲了,你们可要抓紧点啊,可别落到你们表哥后头。”
太子殿下正要说话,旁边的姜若皎突觉一阵想吐的感觉涌了上来。她怕影响别人,起身表示要出去透透气。
太子殿下有些担心,也跟着起身缀在姜若皎身后问:“怎么啦?怎么啦?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找太医?”
姜若皎摇着头说道:“没事,出来就好多了,可能是刚才上的那道菜有些腥,我闻了那味儿不舒坦。”
太子殿下道:“那我去叫人把它撤掉!”
太子殿下回到席上一张罗,其他人就注意到了,忙问是怎么回事。
太子殿下把姜若皎的话囫囵着一说,卢皇后最先反应过来:“你傻了,快让人喊太医过来给阿皎看看,她可能是怀上了。”
太子殿下一呆,立刻命人去传太医。
本来就有和卢重英相熟的太医来喝喜酒,没一会人就过来了,恭恭敬敬地上前给姜若皎把脉。
姜若皎本来觉得自己只是最近身体出了点小毛病,经太子殿下这么一闹腾,她也发现自己可能是最近又忙公务又忙卢应巡的婚事,都忘了还有这一茬。
太医仔仔细细地感受了一回,对卢皇后的猜测予以肯定。他笑着说道:“月份还小,摸不太准,不过娘娘平日里还是注意些好。”
姜若皎点头。
开泰帝哈哈笑道:“看来今天是双喜临门了,来来来,我们喝一杯。”
开泰帝让喝一杯,其他人哪有不喝的道理,自然是欢笑饮尽。
到婚宴结束时,开泰帝命人先把卢皇后送回宫,说自己还有个地方想去。
卢皇后点点头,与太子殿下他们先回了宫。
外面簌簌地飘起了雪。
开泰帝带着人踏过长长的御街,走到了楚王府前。
楚王府被封禁已久,如今早已门庭冷落。前几日都在下雪,整个楚王府覆盖着皑皑白雪,大门一打开,庭中的松树也白了头。
开泰帝往里走了一段路,就听到楚王夫妻俩相互斥骂的声音,不时还伴随着摔碎东西的声音。
开泰帝让人去把里头的人分开。
禁卫迈步入内,把楚王收拾收拾,领出来与开泰帝在凉亭中相见。
楚王身体虚弱,外面的风一吹,他脸色都白了几分。
看到开泰帝一派雍容地坐在挡不住风雪的亭子里头,楚王心里有不甘、有绝望,最后他咬牙说道:“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开泰帝道:“我为什么要看你笑话?”
开泰帝这副姿态,更叫楚王满心怨愤。凭什么呢?凭什么他活成这样,开泰帝却什么都能轻松拥有?
楚王知晓开泰帝不可能再放他出去,满脸恶毒地说道:“你还不知道吧,自从你让皇嫂再次怀上孩子后,我就开始给你带下了绝育药的酒,你以后再也没法有别的孩子了!”
开泰帝一愣,没想到来看一趟楚王还能知晓这样的事。
“真的吗?”开泰帝问,“真的靠谱吗?不会喝下去了还能让人怀上吧?”
楚王愣住,不知开泰帝是不是在拿他开涮。
楚王怒道:“当然不可能,喝下去就是真不能有孩子了!”
开泰帝谨慎地说道:“你可别骗我。”
楚王完全不知道开泰帝为什么这么平静,甚至还隐隐透着几分……喜悦?
开泰帝也没让楚王疑惑太久,径直说出自己的想法:“我本来还觉得用那些乱七八糟的避子之法太麻烦,没想到你还有这种喝一次就终身管用的秘药,那倒是省了我不少功夫。”
楚王:“…………”
楚王瞪着开泰帝半晌,最终控制不住地吐出一口血来。
是真吐了血。
开泰帝道:“今儿巡哥儿成婚,我想到当年我们一起在京城遛狗斗鸡,偶尔还跑去别人的婚宴上凑热闹,赌别人的新娘好不好看。思来想去,我还是想来看看你,问问你为什么这么恨我,要把我媳妇和我儿子都往死里算计。”
楚王虚弱地扶着桌坐下,目光落到外面飘着的雪上。他说道:“我为什么恨你,我当然恨你了,我们当年明明一起不学无术,你却得了那么多人支持,轻而易举地从西南杀回京城。而我机关算尽,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我难道不该恨你?”他目光看向虚空,“你不知道,我当初眼睁睁看着我儿子死了,他们还不放过我,对我王妃做了许多腌臜事,我受不了那样的屈辱,亲手把她给掐死了……那是我第一次杀人,我杀了我的结发妻子……你永远都不会明白,我到底经历过什么!”
开泰帝此前并不知道先王妃竟是这样亡故的,他霍然起身,看着楚王骂道:“你这个畜生!”
楚王哆嗦着唇,终于意识到自己都说了什么。
开泰帝觉得自己还念着那么一点旧情来见楚王,简直是愚蠢到家。他这个兄弟早在二十年前就疯了!他给楚王的所有宽容和优待,都让楚王有机会祸害更多的人!
开泰帝拂袖而去。
第二日楚王就被贬为庶民,夫妻俩一起流放到边关服劳役去了。
开泰帝终归能没下手杀了自己曾经看重的亲兄弟,不过他也知道以楚王如今的身体状况,去了边关应该活不久。
一切都交给老天决定吧。
开泰帝对楚王的处决这样重,藩王们都瑟瑟发抖,没谁敢有别的动作,得知太子妃怀孕后更是可着劲送东西和写贺表,谄媚得不得了。
姜若皎在户部一直忙碌到临产。
这一年秋末冬初,东宫迎来了一位小女娃。
小女娃的第一声啼哭响彻东宫时,太子殿下迫不及待地冲到床前,拉着姜若皎的手说道:“好了好了,可算把她生下来了!”
姜若皎刚疼完,被太子殿下这么一闹,不由虚弱地笑了起来。
她让人把女儿抱到跟前来,瞧见那皱巴巴的小娃娃正舒服地眯着眼,不由凑上去亲了一口。
太子殿下心中警铃大作,立刻凑过去往姜若皎脸上亲了一口。
姜若皎无奈地看向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哼哼唧唧地说道:“怎么?就许你亲她,不许我亲你?你听着,以后你亲她一下,我要亲回十下……”
姜若皎仰头堵住了他话多到没边的嘴巴。
外面月色正浓,太后和卢皇后早在外头等着了,听说生了个小女娃,齐齐进来看看孙女(重孙女)。不想她们迈进产房,就瞧见小夫妻俩在那亲来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