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丝叹
丝雨站在一旁纹丝不动,没有丁点要阻拦的意思,对高时给她使的眼色恍若未见。
赵景看着面前忽然放大的胖脸,一脸嫌弃,抬脚就踹了过去:
“给朕滚一边儿去,这事儿要是传出去,后果你知道的。”
高时拦不住,只能和丝雨一样站在外边装木头。
甫一进去,扑面而来的血腥味儿让他变了神色,床榻上,往日面色红润的女子此时面色惨白,嫣红的唇瓣被咬的斑驳不堪,透着丝丝血迹。
赵景的心忽的一疼,他坐在床榻边,轻轻将女子耳边凌乱的发丝抚平,别在耳后,然后牵起女子放在小腹上交叠的手。
只是一握住温宓的手,赵景就又皱起了眉,女子手心全是糯湿的汗,黏糊糊的。
他抿了抿唇,刚想喊人打盆水进来,温宓便悠悠转醒了。
赵景顿时忘了自己要吩咐的事,一脸欣喜的看着温宓:
“你醒了?”
温宓无力的应了一声,恹恹的没什么精神。
赵景看的心疼,语气不由变得更加柔和,生怕有丁点吓着温宓:
“你饿不饿?朕让她们给你做点清淡的膳食来。”
说着,不等温宓回答,赵景就扭头朝着外面吩咐了声。
温宓醒来见到赵景时,脑子尚有些迷糊,这会儿回过神来,便对赵景出现在产房有些惊讶。
她檀口微张:
“皇上怎么进产房了?这里不吉利,皇上还是快出去吧。”
一边说,温宓一边抽回被赵景握在手里的手。
赵景没松手,反而握的更紧了些:
“朕是天子,从来都不信这些,你才生产完,安心养身子就是,其余事情,无须你操心。”
若是这话说在温宓并未得知赵景对皇后的处置之前,温宓许是会有一些感动,可偏偏,这话说的有些晚。
温宓眸眼轻闪,面上却是极为感动的神色。
赵景满意了,但心中还是记挂着温宓的身子,便主动提起:
“朕瞧着你脸色不大好,许是失血过多,待会儿朕让高时带个太医过来,给你诊诊脉,不然朕不放心。”
昨晚从产房中端出的一盆盆血水,赵景到现在想起都有些胆战心惊。
虽然产房不许男人进,但他既然进来了,再悄悄带个太医进来也不妨事。
大不了,让太医隔着屏风悬丝诊脉就是。
只是诊脉的时间长了点,其余诊脉结果并无差异。
时间久了,温宓对赵景也有几分了解,她明白一般赵景说出的话,极少有改变的,也就顺势应下。若不然,怎好让太医把她的身体状况“如实”的告知皇上呢?
流食丝雨早就让人备着了,为的就是怕娘娘醒来会饿,就一直在炉子上煨着,这会儿温度正好。
赵景端起清粥,陪着小菜,一勺一勺的亲自喂了温宓用下,直到温宓说用不下,这才作罢。
温宓刚漱了口,就听赵景道:
“你还不曾见过孩子罢?去把小皇子抱来。”
前一句是对温宓说的,后一句明显是对在旁侯着的丝雨说的。
温宓浅笑着问:“皇上可见过了?”
赵景摸了摸鼻子,有些不自在:
“朕才下朝就来看你了。”所以,他也不曾见过。
温宓眸子里闪过一抹笑意:“那皇上就陪着臣妾一起看。”
东偏殿离这里不远,不一会儿,丝雨就抱了个大红色的襁褓走进来,冲着两人行了个礼,口称:
“小皇子给父皇母妃请安。”
赵景抬了抬手,示意丝雨把孩子抱过来,温宓本以为赵景会奉承抱孙不抱子的规矩,谁知他竟亲自从丝雨手中接过孩子,把孩子抱在怀里。
他扭头觑了眼温宓,对她脸上的震惊全当没看见:
“你瞧,这孩子多好看。”
温宓见男人不在意,也就没挑明,笑着和他一起逗弄孩子。
产房中的一家三口甜甜蜜蜜,气氛分外和谐,可高时就不好受了。
他刚打发了太后派来的第二波请皇上的人,表示自己实在很心累,马上就要招架不住了。
丝雨退出来,瞧见的就是高时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她噗嗤一声笑出来:
“高总管这是怎么了?”
高时白了丝雨一眼,心中暗骂,这死丫头,尽看他笑话。
可脸上却是一脸愁容的对着丝雨吐槽,他把太后派人来的事情说了一遍,然后又说:
“姑奶奶,要不你进去通报一声?不然依着太后这架势,怕是不能善了了。”
丝雨扬起一个大大的笑:
“高总管,这可是你的差事儿,被奴婢抢了可不太好,要不您进去通报?”
想坑她?做梦!
被丝雨识破意图,高时胖脸一僵,讪讪的站在原地。
他进去?除非他不要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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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宁宫,太后等的越来越火大,就在她想要亲自去趟雅安宫时,门外终于传来了通报声。
太后刚准备站起的身子又坐了回去。
冬日寒风冷冽,纵然今儿个出了太阳,也并无多少暖意。
赵景走到正殿门口,高时忙上前替赵景褪去了大氅。
还没等赵景站定行礼,太后就先忍不住阴阳怪气道:
“哀家还以为,皇上心中只有贵妃,没有哀家这个老婆子了呢。”
赵景闻言,神色变都未变,镇定自若的弯腰行了个礼,这才解释:
“母后哪里的话,儿臣只是想着,先去看了小皇子,再来慈宁宫与母后一起用午膳的。”
赵景话中不曾提起贵妃,这让太后的脸色好了不少:
“还算皇上有心。”
见赵景服软,太后原先打算说的话就没在这会儿说,而是打算用完午膳后再说。
一道道美味佳肴上桌,赵景扶着太后落座,不经意间瞥了眼一旁脸颊肿的青紫不堪的王嫔,有些厌恶的皱眉:
“你怎么还在这儿?朕瞧着你这张脸便食不下咽。”
这话说的刻薄极了,尤其是说这话的还是罪魁祸首,王嫔哇的一声就哭出来了。
太后好不容易缓和的脸色又有些青白,但她不能说赵景的不是。
因为就连她看着,也是食难下咽,更别说是男人了。
太后叹了口气,让王嫔先下去,等到王嫔的身影消失在正殿,太后才白了赵景一眼:
“萱儿的脸为何会这样,皇上不是应该最清楚的么?”
话中略有些兴师问罪的意味。
赵景不着痕迹的挑眉,大大方方的承认:
“那是王氏出言不逊,逾矩犯上在先。”
被扣了这么个高帽子,太后气结:
“哀家并没有觉得萱儿有说错话的地方,身在皇家,本就该以皇室血脉为重,反而是皇上,有些失了自己的心了。”
有些失了自己的心了。
失了心了。
赵景忽然间有些恍神,他真的失了心了吗?
太后久听不到赵景说话,猛然扬了声调:
“皇上,你在想什么?”
赵景被这一声吓得回过神,他看了太后一眼:
“母后,您说什么?”
太后拍了拍桌子,膳桌上的碗筷碟子跟着跳了几跳:
“哀家说,皇上的决定简直糊涂,还好哀家的皇孙平安无事,否则,哀家定然要贵妃偿命。”
偿命二字,似乎戳到了赵景的心尖儿,他反应比任何时候都要大:
“母后,贵妃被人陷害早产,您不去追究陷害贵妃的母后凶手,反而要责怪贵妃,这是何道理?”
天底下,哪儿有这样的说法?
太后不讲理起来是真的不讲理,她理所当然的说:
“贵妃被人陷害,那是贵妃无能,若是她有能耐,旁人又怎么会陷害的了她?”
不管如何,在她心里,错的只有贵妃。
赵景被太后的无赖理论气的头疼,不想再和太后争辩,他扫了眼桌上的膳食,一丝胃口也提不起,起身就走。
太后被赵景这般下了脸子,如何能甘心?
趁着赵景还没有踏出殿门,太后忽然喊了句:
“哀家要抚养二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