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法采
朝廷的官员全都惊呆了,老国公亦神色发怔。
而暂留厅里的卫泽言,在看到这一幕时,冷笑了出声。
“御赐的庆功酒有毒!你们朝廷竟想假借招安,行暗杀之事!卑鄙无耻!”
他说完,一把抽出了一旁侍卫的佩刀。
“不要招安!造反!造反!”
抽刀仿如号角一般,俞军纷纷抽出刀来。
俞军亮出了刀剑,朝廷官兵亦不甘示弱。
原本已经到了庆功地步的招安和谈,仿若冰山一般,瞬间崩塌殆尽。
厅里在一瞬间厮杀开来。
老国公仍坐在那里。
有人来拉他,有人要护他离开,他并未动分毫。
只是看着那毒酒喃喃。
“难怪皇上让老夫前来招安……是想让老夫死了干净,免得说出那些实话……而我死了,朝廷损失首辅,又有谁会想到皇上身上?
“可惜,这毒酒竟没能起效……哈哈……皇上失算了……”
和谈厅里厮杀阵阵,老国公笑到不行,甚至卫泽言指挥人前来将老国公擒走。
老国公便主动起了身。
“太好了,快把老夫捉走吧!快点吧,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局势陡变,朝廷的人看不懂老国公到底是何意思。
有人在与俞军的厮打中倒地,有人举手投降,还有人夺出一条命跑出去,奔向对岸报信。
“招安败了!俞军反了!”
只有俞厉仿佛没有听见任何声音一样。
他发足狂奔地向崖边跑去,可一层一层的院子挡住了他,一道一道的门减慢了他的速度。
妹妹从视野里消失了,他在某一座门前骤然停住脚步。
封林冲上前来扯着他,“朝廷御赐的酒里有毒!他们不想招安!我们快走!”
可俞厉却在这话里,忽然落下泪来。
“有毒?!”
“所以我妹阿姝,这是用跳崖给我示警!用她一个人的命,救了我们所有人的命……”
他突然嚎啕大哭,“阿姝!阿姝!妹妹……”
封林亦湿了眼眶。
谁能想到,朝廷的皇帝并不想招安,哪怕是要连首辅和朝臣一并毒死,也非要害死俞厉,害死俞军的首领!
没人能想到,皇帝能做到这一步……
而庆幸的是,俞姝告诉了他们!
她在最紧要的关头,以身死示警了他们!
可是越是如此,俞厉越是心痛难忍。
“可我的阿姝怎么办?从那么高的悬崖跳下来,她自己怎么办?!”
他说着,已顾不得许多。
“我要去找阿姝!我要去找阿姝!”
他一拳击开了眼前最后一重门,如同滚雷一般飞奔而出。
“阿姝!你在哪?!”
……
“阿姝,你在哪?你在哪……”
有人沿着往水的一路向下找人。
他一路找一路喊,迷茫又悲切地,在滔滔江水里寻找他的女子。
可是他找不到。
翻腾的浪里没有,怪石嶙峋的岸边没有,泥沙堆积的滩涂没有,林子里也有没。
男人像丢失了最珍贵的宝物一样。
明明他小心呵护在手心里,一丝一毫都不敢轻待,可是只是一转头的工夫,他最珍贵的东西没了,被不知名的力量一下从他手中夺走。
他甚至,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可他没有时间去弄清楚,他只能沿着河去寻找。
崖下没有她的影子,她一定被水冲走了。
她未必就出了事,她可能在水的哪一边等他。
他一边想着一边去寻。
眼前一恍,忽然从滚浪里翻出了什么。
那是女子的衣裳,正是她跳崖时穿的那一件!
“阿姝!阿姝!”
他一下跳进了江中,顾不得滚滚江水能将人瞬间吞没。
穆行州跟在他身后,见状来不得拦他,“五爷!五爷!”
男人根本没有听见,拼命向着那激流中游去,仿佛有人正在那江中等他。
水流的快极了,本就是十一月的天气,冷得人发颤,一浪接着一浪拍打过来,更将人冻得四肢发麻。
可男人越游越快,与这水流相争,要将人拦下。
穆行州在岸上喊他,“五爷,快回来!那不是……”
然而他就如同没有听见一样,反而朝着激流中心喊去。
“阿姝!别怕!快抓住我!”
江里没有回应。
他只能扑了过去,可却只扑到了那件空衣裳,并无人影。
……
男人被穆行州拉上来的时候,只一味抓着那件衣衫,可衣衫里空荡荡,没有他要找的人。
江水满面,他拿着衣衫发颤。
“到底怎么回事?到底怎么回事?我的阿姝呢?!阿姝去哪了……”
穆行州也不知具体发生了什么,他没办法回答五爷的问题。
只是在这时,往水对岸也有人一路从上游向下寻了过来。
此人亦一边喊一边找,直到他看到了河对岸拿着空荡衣衫的男人,他突然怒喝一声。
他反身向上游跑了回去,又从前面的桥上渡河而过。
穆行州被他吓到,连忙上去拦。
但此人早已杀红了眼睛一般,一把甩开穆行州,抓着地上拿着衣衫的男人,一拳几乎将他打进河中。
“詹司柏!你还我妹妹!还我妹妹!”
五爷在这话里,怔住了,嘴角流出了血,可他抬起头来问俞厉。
“到底怎么了?阿姝为什么说……招安是假的?”
他一无所知,俞厉更是恨得牙痒。
“詹五!别说你不知道!那皇帝赐的庆功酒本就是毒酒!他要毒死我,毒死所有人!他根本不想招安!”
这话如同晴天霹雳。
詹五爷仿佛被霹雳劈到了心神。
“毒酒……你说的,都是真的?!”
而俞厉恨声,“真的还是假的,你心里没数吗?!”
他说着,悲从中来。
“可怜那般紧要时刻,我阿姝没办法传信,被你们的人逼上悬崖……”
被逼上悬崖吗?五爷怔怔。
难怪崖苑着了火,她是被困在崖苑里出不来,才出此下策吗?
可她为什么不告诉他?为什么不让他帮她?
彼时女子悲切的言语在耳边响起——
“你真不知道?”
“你不是朝廷的第一忠臣吗?不是一直都想剿灭反贼,成就赵氏王朝的太平盛世吗?今日假意招降我兄长,实则害他性命,你收拢兵权,就要如愿以偿了吧?!
……
她不信他。
她也从未想过依靠与他……
男人苦笑,那覆眼的白纱被他藏在胸前。
他拿出来,白纱在强烈的日光下晃眼,男人眼睛也仿佛被刺到一样。
他一直都是要剿灭反贼的朝廷忠良,在知道她的身份之后,又想尽千方百计,劝她归降,让她与他兄长一起归属朝廷。
他怎么就这么确定俞军被招安就是万无一失的顺畅归降呢?
他怎么就这么肯定他忠的君不该被推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