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黑糖茉莉奶茶
“谢迢。”
明沉舟低喃着,伸手把人紧紧抱在怀里,恨不得用满身滚烫的温度去温热他的骨血,去抚平他的痛苦。
谢病春沉默,脖颈低垂,脊背弯曲,就像弯曲的青竹绷到极致的弧度,也许在下一刻便是断裂。
“我怎么样才能留住你。”她喃喃自语。
谢病春不说话,只是沉默地看着她。
只这一眼,明沉舟便看到了他的答案。
——她留不住。
明沉舟闭眼,眼泪留得更加汹涌。
“下辈子,我一定先找你。”
谢病春温柔地吻着她的耳廓,缱绻深情。
明沉舟哭得泣不成声,轻颤的手指抚摸着他腰侧的大片大片的梅花图案上,长久的沉默。
“疼吗?”
“不疼。”
谢病春闭着眼,低声说道。
“可我疼啊,谢迢。”
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
她这么喜欢的人啊,为什么老天爷不疼他一点。
“不疼,因为那年有一个小姑娘,她梳着两个大辫子,笑起来眼睛弯弯的。”谢病春看着面前之人,伸手描绘着面前之人的眉眼。
“送了一条她新买的大红色披风给我。”
明沉舟愣愣地看着他。
“她说她很喜欢,也希望我也喜欢。”
她的脑海中似乎隐隐闪过一个片段,可很快便有涌上更大的疼意,疼得她眼前发黑,头疼欲裂。
谢病春连忙伸手把人抱住。
“我,我,小时候落水后就生了一场大病,好多事情都记得不住了。”她低声说着。
“是那次落水吗?”
“嗯。”
“那就忘记吧。”谢病春把人紧紧禁锢在怀中,轻声说道。
“是我吗?”明沉舟半侧着脸,眼神迷茫地盯着一处,“我是去过西南,可我不记得发生什么事情了,只记得那里有一个大祭坛,似乎有人躺在哪里。”
到处是等人高的野草,西南的天又高又亮,云南的山又大又冷,荒野上一个高高的祭台上,躺着一个人,那人身下流满了血。她努力回想着,可记忆中的画面依旧模糊不清。
“是你吗?”
她盯着面前之人,失神低喃着。
谢病春低头,温柔吻去她羽睫上的眼泪:“让它过去吧。”
回应他的是,明沉舟灼热的吻。
“谢迢。”
“抱紧我。”
谢病春便把人抱在怀中,好似要融入骨血中一般。
“掌印,马上就开宴了。”
陆行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谢病春垂眸看着床上熟睡的人,修长的指尖点在她紧皱的眉心上,轻轻揉开她的折痕,又把她勾着自己衣袖的手放回被子里,这才悄无声息地起身。
空荡荡的屋内只有衣服窸窣的声音,外面呼啸的北风都在一室宁静中趋于温和。
他出门前,扭头看了一眼帷帐内若隐若现的人影。
梦里佳期,花与月知。
大门咯吱一声打开,但很快便又关了起来。
床上的明沉舟原本平稳的眉心再一次皱了起来。
这一次,她似乎回到那个充满迷雾的西南。
所有的一切都是雾蒙蒙的,那个时候的她还未到一个大人的腰间,站在高高的草丛中,满心惶然,可莫名心中微跳,朝着一个地方走去。
——去那里!
冥冥之中,有个声音不停地催促着她。
始休楼外,陆行目不斜视,低声说道:“内阁和司礼监的人都来了,就差万岁和你了,胡呈儿当真是色迷心窍,刚才要拉着一个美貌宫女行不轨之事,幸好被人拦住了。”
谢病春快步走着,大红色的披风在风中打着卷。
“掌印午时吩咐的事情,已经有消息传回来了,博文书斋那边说,这几日京城却是有关于宁王的零星流言,都是因为胡呈儿入京城才提起的,也并未有人大规模讨论。”
陆行低声说道:“至于西南的已经派人去差了。”
谢病春颔首。
“之前关于太后和万岁的流言如何?”
陆行眉心紧皱:“那些人很是机警,我们的人并未查出什么。”
他口气一顿,随后不屑说道:“不过能指挥这么多文人,想来也只有明笙一流了。”
谢病春嘴角讥讽弯起。
“宪宗明德共二十一年,五场科举,他明笙也不过占了三场主考官罢了。”他意有所指。
陆行放在心里琢磨一下,随后犹豫说道:“掌印觉得是郑樊,是了,郑樊做了三朝阁老,手下的读书人只多不少。”
“掌印。”两人行至拐角处,突然听到绥阳的声音。
谢病春脚步一顿,向右边看去,果然看到谢延的声音。
“万岁。”他行礼。
谢延穿着明黄色的布料,自游廊下斯斯文文地走了下来。
“掌印看到娘娘了吗?”
谢延背着手,一本正经地问道。
谢病春神色自若,镇定说道:“不曾。”
谢延盯着他看了许久,他同样有一双漆黑明亮的眼,瞳仁滚圆,好似一双猫儿眼,只见他紧紧看着掌印,认真而冷静。
“嗯,我刚才去瑶光殿找娘娘,但他们说娘娘去花园里玩了,我便又去花园里找,可依旧没有找到娘娘。”
谢病春低眉顺眼,淡声说道:“大概是错过了。”
谢延收回视线,盯着自己的脚尖好一会儿,随后才朝着御花园走去。
“大概吧。”
他声音低沉,带着不似小孩的成熟。
日子一晃而过,还有一日便是至大宴随之而来。
这次大宴柏寿殿揽了过去,明沉舟心中早有伎俩,也不在插手,作壁上观。
“好奇怪啊,今天在我们殿门口巡逻的人,我都没见过!”
天色一日塞一日的冷,外面下着鹅毛大雪,桃色给万岁送了点心回来,说起话来,张口就是一股股白气。
“是锦衣卫新来了人吗?”
柳行蹙眉,放下手中的绣品:“怎么可能?娘娘殿前的人都是陆行身边的那个千户,你都见过的。”
桃色一愣,仰头想了想:“是哦,之前陆行还带着我们去认人呢。”
她摸了摸脑袋,迷糊说道:“可现在外面的人我确实不认识啊。”
柳行去看明沉舟:“奴婢去看看?”
明沉舟正在修一朵花,可惜歪歪扭扭,看不出花型,可她依旧一阵一阵,绣的格外认真。
“不必了,你等会借着给掌印送梅花时,直接去问陆行,宫中的防卫可有变化。”
明沉舟手上手忙脚乱,嘴里却是格外冷淡地说:“不要声张。”
柳行脸色严肃,带着人转若无事地去外面摘梅花。
“娘娘是觉得防卫有问题。”桃色接了柳行的位置,为她理着针线,不解地问着。
“自然有。”明沉舟抽空看了她一眼,恨铁不成钢饿说道,“你不是都发现外面有问题了吗?”
桃色小声说道:“万一来新人了呢,而且宫中换防不是很正常吗?”
明沉舟无奈,敲了敲她脑袋:“这一年多来,你何时见瑶光殿门口换守卫。”
桃色一愣,认真点头:“对哦,娘娘说得对,瑶光殿和始休楼还有万岁的乾清殿从不换人的。”
“难道这次是太皇太后换的。”桃色摸摸下巴,“不对啊,迎春不是说太皇太后那边对防卫没意见嘛,说起来,是不是没盖过凤印啊。”
明沉舟动作一顿。
內宫中一切命令都以凤印为主。
“柳行可有盖过?”
凤印如今由柳行保管。
“没有呢。”桃色替人解释着,“柳行姐姐每次请章都是经过娘娘同意的,从未擅自作主。”
“说起来,自从冬至大宴被柏寿殿揽走了,我们这边除了迎春那边对接的消息,其余一点消息也没有。”桃色抱怨着,“太皇太后也太不把娘娘放在眼里了。”
明沉舟眉心一挑,低声说道:“去查一下这半月迎春的动向,看看可有什么异样。”
桃色一愣,脸上随后冒出一点怒气。
“娘娘是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