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黑糖茉莉奶茶
安悯冉大声发着毒誓,目光紧紧盯着钱若清,神色悲愤难堪。
钱若清笑容一窒,随后呲笑一声打断他的话:“人都死了,我管他身后如何。”
他侧身,讥笑道:“记得把我的门修好。”
安悯冉一愣。
钱若清不再搭理他,反而拎起酒坛,目光朝着屋内一扫,结果和三双圆溜溜的眼睛直直对上。
“打扰了。”
钱清染不亏是明沉舟都佩服的人,小手一拉,直接把窗户拨拉下来,脑袋一缩,窗户一阖,溜了。
“你今日来是做什么?”钱若清满肚子的愤懑倏地消失干净,垂眸说道。
“有个东西,也许你有用。”背后传来安悯冉故作平静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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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日了,所有能过的刑都过了一遍,人都快不行了,可罗松文那硬骨头只承认自己确是收了宁王之子做徒弟,但他早就死了,提起谢病春便是不愿多说的模样。”
“他一向厌恶谢病春,听人说便是听也听不得他的名字,这个反应也是正常。”
今日内阁值班的是郑氏父子,杨宝自东厂匆匆而来,身上的血腥味远远就能闻到。
他坐在一侧,阴沉说道。
“那又如何,往死里下手,你们东厂不是十八般酷刑嘛,还奈何不得一个糟老头。”躲在外堂的郑江亭端起茶来喝了一口,驱驱血气,无情说道,“弄死便弄死算了。”
“是不是认错了,宁王幼子不是谢病春。”杨宝并不理会他,只是继续对着郑樊说道,“万岁应该不像处死他,下了命令不准上大刑。”
“是不是哪有这么重要。”郑樊咳嗽一声,细声细气说道,“只是送他去死的名目罢了,真真假假又何须明了。”
“那若是实在问不出来呢?”杨宝眉眼低压,阴霾问道。
郑樊抬眸,衰老的眼皮微微掀起,声音平静而冷淡:“那就留不得他了。”
杨宝蹙眉:“你要我……”
他比划了一个手刀的手势。
“人在我东厂,死在我这里,万岁那边可不好交代。”
郑樊摇了摇头,温和说道:“自然不敢让禀笔冒如此大不韪之事,再者,禀笔杀的人哪里比得上万岁杀的人。”
“你的意思……”杨宝一愣,随后脸上露出警惕惊疑之色,只是很快便又掩了下去。
“实在问不出便算了。”郑樊视若无睹,只是拿着帕子捂着嘴又是咳嗦了一声,“此事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事情,谢病春再翻滚也翻不出花来。”
杨宝沉默。
“只是如今谢病春再查学田案。”郑樊话锋一转,“我那不争气的门生陷了进去,如今被抓入西厂也不知生死如何。”
杨宝冷硬说道:“东西两厂互不干涉,这事我怕是帮不了您。”
郑樊叹气,声音低沉,颇有示弱之色:“哪里敢劳烦杨禀笔和谢病春那煞神对上,只是谢病春此刻一定是准备反杀我们一局,我那门生只怕要被屈打成招。”
他叹气,脸上露出悲鸣哀痛之色。
“赵传一向有孝心,也是受我之累这才被谢病春抓走,也不知道现在是死是活,便是胡乱说出什么便也算了,只求能保他一名,也是万幸。”
杨宝眉心紧皱。
“你也是被封禀笔救过的人,你对他如师如父,极为敬重,想来也能体会我的心情。”郑樊手中的帕子被微微收紧,放低声音,温和说道,“是吗,杨禀笔。”
杨宝嘴角紧抿,好一会儿才说道:“等我回司礼监打听打听,但也做不得什么。”
郑樊立马露出笑脸,感激说道:“这已经是极好了,多谢杨禀笔了。”
杨宝走后,郑江亭这才冷哼一声:“一条狗,得意什么。”
郑樊把帕子放在一侧,并不说话,脸上早已没有刚才的温和之意,反而冰冷地有些骇人。
司礼监至今都能被谢病春一手遮天不是没有道理的。
一个两个都是扶不起来的阿斗。
难得有一个心智颇佳的黄行忠,却是偏向谢病春的。
可惜了。
“不过拉着一个糟老头子做什么,不是说目标是谢病春吗。”郑江亭端着茶盏回了内殿,动了动鼻子,闷声说道。
“杀了他,谢病春也跟着自杀不成。”他没心没肺地讪笑着。
郑樊斜了他一眼不说话。
“杀人有什么难的,诛心才是上策,我要的就是他奔溃。”他淡淡说着,“我就是要一个个杀了他的人,让他跪在我面前求饶。”
郑江亭一脸不屑。
相比较他爹的沉稳,他总是信奉武力压倒一切。
“人找到了?”郑樊深吸一口气,随后冷声岔开话题。
郑江亭脸色一僵,撇开脸说道:“没,所有能找的地方都找过了,就是没他们的消息,一定是被谢病春藏起来了。”
郑樊斜了他一眼,颇有恨铁不成钢的一位:“不是他还能是谁,叫你杀个老弱妇孺都失败了,还有脸生气。”
“还不是那老婆子凶得很,不然早就一刀一个了。”
“若不是你轻敌,刀都架人脖子上了,还要任由你……”
“爹。”
“别叫我!”郑樊揉了揉额头,半晌后才说道,“这几日你就死盯着学田案,花船酒坊都不要去,不要给我惹事。”
“我哪里惹事……”
“你去问问宫中的眼线,瑶光殿这几日可有什么异常。”
郑江亭临走前,突然听到自家爹奇奇怪怪的问题,不由撇了撇嘴。
“不是说不能动太后吗,终于是要下毒吗?”
郑樊呼吸一顿,随后深深吸了一口气。
“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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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出来了。”西厂内刑堂弥漫着浓重的血气,架子上挂着的人早已没了人形,四肢,头颅各有各的奇怪模样。
谢病春面前的血迹在烛火照耀下泛出作呕的光,可他依旧神色冷淡疏离,对面前惨状视若无睹。
陆行身上都是鲜血和皮肉,远远站在一处地方,语带嘲讽。
“那批武器和当日郑樊写的信都在他在京郊的一处别院里。”
“他对郑樊倒是忠心耿耿,但一直提防着自大狂妄的郑江亭,郑樊年纪大了,他生怕郑樊一旦去了,郑江亭就把他们这些老人全都除去,这才留了一手。”
“去年他送安南大皇子胡呈儿上京就存了辞官的念头,却又怕郑江亭使坏不给他好去处,便把这批东西都带上了。”
“现在看来他想的没错,他的吏部调令迟迟不曾下来,郑江亭果然看不上他。”
陆行冷笑一声。
谢病春并未说话,只是接过那张盖着血淋淋手印的纸张上看了一眼。
“带人去找,请个大夫来,人不要死了。”
他低声说道。
一侧的锦衣卫点头应下。
“回宫吧。”
刑堂内的烛火烧到底,发出难闻的问道,谢病春这才惊醒,低声说道。
“是。”
陆行抱拳,跟着他背后走了几步,踟躇说道:“如今证据也算充分,掌印要不要,给罗院长……”
自从知道罗松文是掌印的恩师,他便是提也不敢提,想也不敢想。
他是西厂的人,手中过了这么多人,自然知道一旦人进了东西两厂会遭受什么。
只要这个念头在脑海中稍微晃过,他便吓得呼吸骤停。
罗松文已经六十了,是一个摔一跤都能出人命的年纪。
谢病春并未答他,只是快步走着,下摆处的玄色花纹在烛光中熠熠闪光,撑着冰白的脸上越发没有血色。
“掌印,娘娘中毒了。”
刚出了刑堂大门,日光初见,便见一个锦衣卫按剑匆匆而来。
陆行大惊,急切质问着:“怎么会中毒!”
“被人下毒的……掌印。”
“跟上,继续说。”陆行紧跟着谢病春的脚步,咬牙说道。
“人被当场抓住,只是立马服毒自尽了,幸好万岁身边的那只猫打翻了甜羹,娘娘又当机立断呕了出来。”
陆行心中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
谢病春身上冷意不减。
西厂大门锦衣卫森严,往常要走两炷香的时间,今日只走了一炷香,只是谢病春刚刚出了大门,却被一个小孩拦住。
“走开。”锦衣卫拦着扑上来的人,厉声恐吓着。
小孩被刀剑挡着,脸露畏惧之色,他浑身脏兮兮的,唯有一双眼睛黑亮得有些吓人。
“这只是第一个。”
他表情懵懵懂懂,说话的话却又莫名阴森可怕。
青天白日,生生逼得人生出寒毛。
陆行瞬间握剑腰间佩剑。
谢病春眉眼间的疏离冷淡之色,瞬间被噬人的煞气所掩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