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黑糖茉莉奶茶
“你这个二师兄看上去这么好说话,怎么感觉焉坏的。”她捂着嘴小声说着。
谢病春站在梅园门口,看着面前一切是若非是的布景,连着墙上的青苔都让他恍若隔世。
当年他自那场大雪中离开,便从未想过能活着回来。
世事一场大梦,直叶落而知岁暮。
这是他十二岁前生活的地方。
这是他十年不曾踏足的地方。
“你不带我去看看嘛。”
一只滚烫的手握紧谢迢冰冷的手心,明沉舟仰着头,笑问道。
“谢迢。”
远处断断续续传来,学子斗诗抚琴的声音,隔着梅林却能感受到少年意气风发的锐气,犹似当年梦里声。
谢病春垂眸,握紧指尖的手指,轻声应了一声,终于带她踏入梅园。
“才呆了一个月就要走。”水琛站在码头上,蹙眉问道,“再过几日就是入冬了,二师兄想叫你过了冬再走,也可少受一点罪。”
谢病春站在码头前,看着正在和采莲女说话的明沉舟摇了摇头。
“我们是在冬日相遇的,自然要赶着冬日去看看。”
“她不知你身上的寒毒。”水琛一愣。
谢病春淡定一笑:“连钱老都束手无策,那又何必让多一个人知道。”
“那日在书院中,二师兄给你把了脉,你身上的寒毒……”水琛眉心紧皱,犹豫说道,“当日钱老去世前已经研究出大致手稿,这些年二师兄也一直在继续想办法。”
“你自西南回来就定居在钱塘吧。”
谢病春垂眸,并未说话。
“你若是真的想和娘娘长相厮守,便要自己爱惜自己。”水琛咬牙低斥道,“你若是不好说,我便和她说。”
谢病春摇头,漆黑的眼眸静静地看着他,轻声却又坚定地喊了一声:“四师兄。”
“我赌不起。”
漆黑的睫毛微微下垂,掩盖住眼底的浅淡讥笑。
“大概这就是报应吧。”
他杀了这么多人,诸天神明便要一点点剥走他的时光。
“你,你,胡说什么。”水琛有些生气,“不准你这般说自己,这事等你从西南回来说。”
“你们在聊什么啊。”身后传来明沉舟犹豫的声音。
谢病春脸上的郁冷之色眨眼便消失,扭头时只剩下浅浅笑意,镇定自若说道:“随便聊聊,你都买好了吗?”
明沉舟笑着举起手中的莲蓬和荷花,大声说道:“买好啦。”
“那便走吧。”
明沉舟向前走了几步,突然扭头去看码头上的水琛,触不及防看到他紧皱的眉眼,顿时愣在原处。
水琛没想到她会突然回眸,也跟着楞了一下,随后立刻笑问着:“怎么了?”
谢病春扭头去看明沉舟。
明沉舟回神,捏着莲蓬上的茎秆,一笑起来,唇颊梨涡若隐若现:“水叔叔照顾好我娘啊。”
水琛刚回过神,心中激动,便看到船尾荡开的涟漪。
“我知道。”
这位巨富出生的贵公子,天下闻名的读书人,竟然不顾脸面,朝着远处的船只大声应了一声。
回答他的是,一只在空中摇晃的荷花。
“你想通了。”谢病春修长的手指为她拨着莲蓬,随口问道。
明沉舟塞了一颗莲子在嘴里,长叹一口气:“金钱实在太乱人眼了。”
谢病春失笑,冰白的手指熟练地播出一颗颗莲子,落在精致的白玉碟中当真是大珠小珠落玉盘。
“去西南要多久啊。”明沉舟枕着他的膝上,随口问道。
“慢行,十日。”
“我若是给我娘送信要多久啊。”
“三日可行。”
明沉舟一跃而起,竟是要开始写信,甚至还神神秘秘地用手捂着一半纸张。
“这么急做什么?”
“这样到云南就能知道了。”明沉舟看着他微微一笑。
谢病春眼皮子莫名一跳。
“知道什么?”他轻声问道。
明沉舟撑着下巴,慢吞吞说道:“我和我娘昨夜说的事啊。”
一行人沿着河流慢慢悠悠来到云南时,年岁已经迈入初冬。
谢病春早早就披上大氅,明沉舟自小就怕热,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夹袄,眼疾手快地自己跳上岸。
这次靠岸的码头停在偏远的地方,还需要再走一日行程才能入城。
“那座山好高啊。”桃色指着远处云雾缭绕的山群,惊讶说道,“现在是秋天,山顶就都是雪啊。”
“那便是玉溪山。”有路过的客商笑说着。
“哦哦。”桃色仰着高山,只知道连连点头。
明沉舟大手一挥:“你们今日都去玩吧,我要去一个秘密的地方。”
她拉着谢病春的手,神秘兮兮地眨了眨眼。
“知道知道。”
桃色虽然什么也不知道,但不妨碍她也跟着配合地眨眨眼,拉着柳行英景,推着陆行识趣地离开了。
谢病春心中了然。
“等等,陆行留一下。”明沉舟开口把陆行留下,“要劳烦你等会驾个车。”
“夫人打算去哪?”
陆行去不远处的车马行买了车马,这才笑问着。
明沉舟仰头想了一会:“就靠近一条大河,然后有一个大祭坛的地方。”
陆行一愣,随后看向谢病春,小声说道:“那是原先南国族人最后的地方。”
明沉舟惊讶。
“南国不是灭族了吗?”
“只剩下几人了,他们丢了栖息之所,又丢了传代书籍,和灭族有何区别。”陆行见谢病春脸上并无异色,这才低声说道。
“那他们是怎么跑到这里的?”
陆行摸着脑袋摇了摇头:“上车吧,码头距离那里也颇远,走走估摸要半日。”
马车上,明沉舟把手炉塞到谢病春手中,还跟着揉了几下他的手,哈了几口气,不解说道:“你穿的也不少了,这手怎么就热不起来。”
“不碍事。”
谢病春笑说着,把人提溜到椅子上坐好,柔声说着:“山路晃,也不怕摔着。”
“你当时去那里是去做刺花的嘛。”
“恩。”
“为什么要躺在祭台上。”
“不知道,那个人把我放上去的。”
“那你为何又要跑?”
谢病春看着她并不说话,漆黑的眉眼在晃荡的日光下软的人满心话都在不知不觉被消磨得一干二净。
他的眉目依旧清冷,可神色俨然温柔,哪怕只是对着一人。
“跑就跑了,好端端跑到天寒地冻的河里做什么。”
明沉舟爬上他的膝盖,先下手为强地亲了他一口,这才继续问着。
“你今日收到钱塘的信了?”谢病春冷不丁地问着。
明沉舟侧首看他,吐了吐舌头:“我才不告诉你。”
“那我来也不告诉你。”
谢病春一本正经地说着。
明沉舟大惊。
“你怎么这样?”
“太过分了。”
“谢迢!”
“谢病春!”
谢病春冰冷的手穿过腰身,落在她滚烫温热的的手腕上,吐出的气好似带着霜冰,落在耳畔冻得人一个激灵。
“我不记得了。”
他声音带着一丝软软的求饶,听的人耳朵发红。
明沉舟低头,只是握着他的手腕。
“不说就不说!怎么还搞美人计这套,我和你说,我可不吃。”明沉舟义正言辞地说着。
谢病春轻笑一声,缓缓收紧手臂,低声说道:“真的吗?”
清淡的吻带着淡淡的梅花香落在耳边,随后是滚烫的脸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