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黑糖茉莉奶茶
原本还算宽敞的马车上堆满了妆匣盒子,明沉舟不得不和谢病春肩挨着肩的坐在一起。
那顶白纱帽被随意扔在一处,明沉舟披散着头发,抓着从金玉阁顺来的梳子,手忙脚乱地梳着头发。
一只手斜插而入握住她的梳子。
“娘娘以前的头发都是谁梳的。”
明沉舟一顿。
“我娘,我娘梳头发可好看了。”她皱了皱鼻子,得意说着,“我小时候她还会给我给我打辫子。”
“我小时候最喜欢我娘梳的两个红啾啾了,整天要我娘给我梳。”
她在空中花了两个大圆圈:“就这样的。”
“那确实好看。”谢病春煞有其事地夸着。
明沉舟讪讪地收回手,随后嗤笑:“掌印说的好像见过一般。”
“娘娘这等美貌,便是随意扎起来也是美色惊人。”
“甜言蜜语,花言巧语,男人的嘴都是骗人的。”明沉舟丝毫没有被诱惑,反而倒撅了回去。
谢病春为她梳着头发,一下又一下,倒是顺手。
“掌印也给很多人绾过头发。”明沉舟背对着她,绕着手中的绣袋,随口问道。
“不曾。”
谢病春的声音依旧低沉,听不出情绪。
“那掌印给人梳头发的动作可真熟练。”明沉舟绕着腰间的玉佩流苏,笑着打趣着。
身后的谢病春并未说话。
明沉舟垂眸,感受着背后一下又一下的力道。
马车缓缓悠悠,城内安静无声。
许久之后,明沉舟皱眉看着自己的头发,扭头不悦地看着身后毫无悔意的人:“原来掌印不会梳头。”
“会梳不会扎而已。”
谢病春强词夺理。
明沉舟看着铜镜中自己歪歪扭扭的头发,冷哼一声,直截了当指责道:“你就是不会。”
“你要是给人梳过头发,这种简单的扎头发怎么会不会呢!”
她摸了摸后脑勺的马尾,叹气:“这样子是没得回宫的,你让陆行在明前巷停一下,我去找舅母,舅母也很会梳头的。”
谢病春敲了敲车壁:“去明前巷。”
陆行马车一转,朝着明前巷走去。
他握拳咳嗽一声,单薄的唇便泛出一丝白意。
明沉舟眨眼,担忧问道:“掌印病了?”
“不碍事。”
谢病春拿出帕子,慢条斯理地擦着手指。
明沉舟见他不愿多言,便也没有再问。
明前巷在西市,住的都是一般受益人,相比较东市的官宦和商户,这里人更多,也更加热闹,小孩子的尖叫声此起彼伏。
“掌印过不去了,有几辆马车停在巷子口。”陆行的声音响起,“好像在送客。”
明沉舟惊讶的掀开帘子:“咦,今天这么热闹啊,能用这么多马车载人来拜客,大户人家啊。”
“确实,江南东稀大布,价值不菲,外面那层还刷着至少三层桐油,能挡风保温,这几辆马车看着简单,照价却不便宜。”
陆行煞有其事地点头说着。
明沉舟定睛一看,突然眼睛一亮:“舅舅,舅母,表哥!”
她直接拎着裙子跳了下来。
原来在门口送客的正是钱家人。
原本正在和其中一人说话的钱得安回眸,看向来人眉眼闪过一丝惊讶,随后眉眼弯弯,温柔地喊道:“舟舟。”
“表哥!”明沉舟见有客人,这才端庄放下裙子。
钱家舅母看着她的头发,连忙迎了上去,满脸急色:“怎么回事,头发怎么这样了。”
“出来玩,结果发簪掉地上了,自己胡乱绑的,正打算来求助舅母呢。”明沉舟眨眨眼,撒娇着绕过她的手臂,“梳头发真难。”
“那也太失礼了。”舅母嗔怒地拍了拍她的手背。
“失礼了,我先带她回家。”她对着客人歉意一笑。
明沉舟睁大眼睛打量着面前之人。
这群人真奇怪,为首那人穿着洗得发白的衣服,可他身后站着的三人却都是衣冠华丽,价值不菲。
她从未见过他们。
陆行说马车上裹着的是江南的布料。
南方的布料借着船运来到京都一般都会翻倍,可很少会有人裹在一辆不起眼的马车上。
“怎么还盯着客人看,没礼貌。”舅妈点了点她脑袋,“都是你外祖父在南边的客人,今日来京后来拜访的。”
“哦哦,客人们好。”明沉舟灿烂一笑,华若桃李。
其中一个穿着红枣色圆领袍的人犹豫片刻,拱起手来,还未说话就被钱家舅舅一把托住。
“孩子出来玩的,明泽不必如此。”
“对对,我今日出来玩的。”明沉舟微微一笑。
为首那个年纪最大的老人终于扭头去看明沉舟。
他年纪颇大,常年皱眉人,让他的眉心总有一条深刻的折痕,乍一看格外严肃吓人。
明沉舟见状却是对着他甜甜一笑,唇颊梨涡若隐若现。
那老人看了好一会儿,这才扭头,依旧一言不发。
好凶,一看就是不好相处的人。
明沉舟暗自想着。
“娘,带舟舟去梳头吧。”钱得安柔声说道。
“是了,安儿,你和爹好好送送客人。”钱母温和说着。
她性格一向温婉却也坚韧,说起话来倒像是斯斯文文的大家闺秀。
明沉舟要走的时候,突然被钱得安偷偷拉了拉袖子。
钱得安指了指远处树荫下的马车。
“表哥有空帮我照看一下。”明沉舟嘀嘀咕咕着,“没办法,没他我出不了宫。”
钱得安失笑地摇了摇头。
一直沉默的老人却在此事,再一次看向两个说话的小辈,最后把目光落在那辆青布马车上。
马车安静地站在远处,夏日沉闷的风穿巷而过,却又晃不开厚重的车帘,整个马车停在这里却又和喧闹的街巷格格不入。
“你这个儿子学问这么好。”
小辈在这边窸窸窣窣地说这话,那个穿着枣红色衣服的中年男子拉着钱父惋惜说着:“若是有赦令就好了,不然就是耽误一辈子。”
钱父也紧跟着叹了一口气。
“罢了,往事旧人,是我们耽误了他。”
名叫明泽的人连忙握着他的手,连忙说道:“不可这么说,如山还年轻,谁知道未来如何,你若是有事便来寻我,不可再鲁莽了,你,那事是你们当年糊涂啊。”
他看了一眼明沉舟的背影,脸色阴沉。
“走吧,老师也累了。”湛蓝色衣服的人出声说道。
“哎,这就走。”
一行人很快就上了马车。
陆行看着那三辆马车以此开出,连忙驾车让路。
“多谢小兄弟。”为首驾车的人拱手笑说着,丝毫没有一丝局气,一看便是大户人家教出来的下人。
陆行也紧跟着拱手回礼。
一辆辆马车接连穿过小巷,长长的身影倒映着谢病春那辆简单的青布马车。
一行人擦肩而过。
等人走远了陆行这才笑着开口。
“没见到娘娘的外家认识这样的人物。”
马车内寂静无声。
陆行也不在意,只是继续说着:“我瞧着像是江南人,说话也是江南口音,能这么奢侈的用东稀大布也是富户。”
“那老头倒是凶一点,我看着他一直没说话,更没笑过,娘娘对他笑,他也不苟言笑,好严肃啊。”
“那个枣红色衣服的人倒是客气,说话笑眯眯的。”
“那个湛青色的一看就是没耐心的,暴脾气。”
“深蓝色衣服那个人全程也没说过几句话,一直搀着那老人,看来那老人身体也不好,看样子也是六七十了吧。”
马车内突然传来压抑的咳嗽声。
“掌印。”陆行住嘴,立刻担忧地喊了一声。
“不碍事,夏天要过了。”
马车内传来谢病春沙哑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 来迟了来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