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黑糖茉莉奶茶
明沉舟正打算拒绝,可以看到他可怜兮兮的目光,还是低叹一口气:“好吧,但这不合规矩。”
谢延高兴地跳了起来,绕着明沉舟打转:“没关系,谁也不能伤害娘娘。”
明沉舟把人安置在娘之前休息的偏殿,看着他上床,这才蹑手蹑脚的出去。
殿中漆黑,原本已经闭眼的谢延睁开眼,突然轻声说道:“娘娘撒谎时,总喜欢捏着手指。”
角落里守夜的小黄门身形微微一动。
主殿
明沉舟入了沐浴池,这才把应付完谢病春和谢延让她浑身疲惫全让洗掉。
谢病春心情阴晴不定,满身计谋。
谢延早慧沉稳,到底是长大了。
两个人立场天生不同,甚至还隔了一个慕容儿的命,可她作为两个人的枢纽不得不让他们维持表面的和平。
谢延需要谢病春稳坐高台,一步步走上去。
她相信,谢病春也需要一个尚能控制的幼帝完成自己的事情。
至于她,当初入宫一为娘,二为钱家,三为以后不受人掌控,却不料谢病春不动声色竟然替她完成前两个事情。
一夜时间,突逢双喜。
紧绷了一年的心终于可以喘一口气,所以她才会在钱家多喝了几杯。
她脑海中下意识闪过那张总是半低垂的眉眼,腰背如刀,即使在角落里依旧不容忽视。
——这是他的七夕礼物吗。
明沉舟整张脸埋在已经散了热气的水中,随后小小的气泡接连冒出,微热的脸颊这才镇定下来。
——她走到这里,早已没有后路,所以不能回头,不能心软,不能输。
“啊,娘娘的腰撞哪里了。”半个时辰后,桃色给人穿睡纱时,惊讶地问道。
明沉舟低头,这才发现自己的腰间不知何时青了一片,看上去格外恐怖,可摸上去只是有些刺疼。
她看了一会,突然脸颊泛出红意,随后咳嗽一声,镇定说道:“不小心撞了。”
“我去给娘娘拿个祛瘀的膏药。”桃色心疼说道,“一定很疼吧。”
明沉舟看了她一眼,没好意思说,当时完全不记得了。
直到丑时将过,明沉舟才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准备闭眼睡觉。
——不对,谢病春没事掐她脸做什么!
迷迷糊糊马上就要睡着的明沉舟转了个脸,半张脸陷入枕头粽,突然觉得脸颊有点疼,后知后觉地想着。
————
科举还有两月,因为今年是新帝登基,按例都需大赦天下和广招学士。
大赦天下早已赶在七夕前颁布诏令,广招学士则是需要四级统考。
这样一来,主副考官的人选瞬间多了起来。
院试只要从礼部派出一名侍郎作为主考官,国子监作为副考官,另选四名大儒作为陪考员,此事便能决定,偏偏今年连这一级别的人都没定下来。
问题在于四名大儒的人选上。
院试以前有小考,及格才能参加院试,名额共有两种办法获得,第一是读书人参加县试或者府试,及格者便能获取院试名额,第二便是考生能得到两个大儒名额保送。
高祖时期曾闹出震惊天下的南北之争,本地大儒肆意推选自己的得意门生,造成一定的影响,肆意第二种办法便限制的极为厉害。
考生帖子上签字担保的大儒必须是南北皆有名望的,且以后为官是要肩负连带责任的,且一个大儒最多举荐两个名额。
按照惯例,今年大儒名额从南北各自选出两人即可,可偏偏在于今年有一位考生的保送贴上签了一个人的名字。
——罗松文。
一名名叫钱得安的考生是今年为数不多被大儒保送,无需小考,直接参与院试的读书人。
可这人之前在京城寂寂无闻,甚至没有再任何学院里读过书,学籍还是前几日刚刚挂在一个不知名的小学院里的。
听说,走的还是罗松文的关系。
罗松文何许人。
大周最是声名显赫的读书人,敷文书院的院长,大周开国以来第二个三元及第的读书人。
自小过目不忘,才气惊人,但在考中状元后当了十年官便毅然辞官教书,继承老师的敷文书院院长,自从桃李满天下。
梅林六子便都师承其门。
对了,剩下一个为这名钱得安担保的就是梅林六子之首,龚自顺,字明泽,继承师志,广开学徒,素有三千门生的雅称。
自高祖之后,这般名望的大儒早已对此避之不及,再者,若是这个钱得安真的是他们的学生,哪位大儒敢这般不自量力,出面应答。
因为这事,右佥督御史王成宇上奏最为厉害,一为彻查这名考生的背景,二为原先选定的几位主考人员各有把柄阴私。
这一僵持,便连院试都定不下人来。
“为什么不给他考试。”谢延一本正经地说着,“举贤不避亲,两位大儒只是举荐了人,之后的考试还是要他自己考才是,我们试卷都是封卷批改,如何谋私作弊。”
“另外你说的大儒间的考量。”谢延一顿,不悦说道,“也太过小心眼,何以成大事,怪不得止步于此。”
郑江亭哀叹一声:“万岁有说不知,这些南方文人本就有前科,今日突然举荐一个从不曾听闻的人,微臣是怕有诈。”
谢延板着脸驳斥着:“郑相慎言,朕的老师也是南方读书人,一步步考上来的,高宗雷霆之恩,南方早已敬畏,无需抓着以前的错处不放。”
“可,举荐这样一个人确实很是古怪。”郑江亭死咬不放。
谢延眉眼不抬,冷静说道:“那只是小郑相的大惊小怪而已。”
谁也没想到万岁会这么直接刺人,连着明笙都惊讶地仰头看着,杨宝更是直接笑了出来。
“纠结一个还未参加科举的人,郑相也太过小心。”谢延蹙眉,不解说着,“还是郑相有未说之话。”
郑江亭被驳的下不了台,斜了一眼明笙,随后咬牙直接说道:“听说这事太后生母的外家。”
不料,谢延竟然直接说道:“如果这般避嫌,两位郑相乃是父子,剩下三位都是师生,岂不是内阁只能留下两个人。”
此话一出,连着角落里的谢病春都忍不住抬眸去看谢延。
原本议政的内阁五人齐齐跪在地上请罪。
“此事不必多言,主考官各自拟出名单递来,不要因为这些小事耽误正事。”
谢延议政半年,从一开始的无所适从,到现在的得心应手,直接将此事拍案定板下来。
“我倒是看不出小万岁还有这等魄力。”黄行忠跟在谢病春身后,拍着肚子咋舌不已。
杨宝阴阳怪气说道:“黄禀笔这话什么意思,难道万岁之前没有魄力。”
黄行忠不耐烦地说着:“杨宝,你这个阴阳怪气应该去大街上学变脸,少给我叽叽歪歪,听着我就烦。”
“哎,黄行忠你什么意思。”杨宝不高心了,立马吊着嗓子问道。
“你就知道的意思,你知道什么意思吧。”黄行忠不甘示弱地说着。
“掌印对此刻科举也没任何意见。”一直沉默不说话的封斋出声问道。
谢病春斜了他一眼。
“我想推荐誉王殿下。”他也不忌讳,直接说道,“誉王殿下自小也是大儒教学,性格温和,且他是亲王,主持一个会试,再合适不过。”
他一说话,原本还在拌嘴的两个人顿时闭嘴,眼观鼻子地缩在身后。
谢病春眉眼低垂,淡淡说道:“封禀笔觉得合适也可上折。”
封斋一向刻板的脸上,露出一点皮笑肉不笑的模样:“咋们司礼监内外一条心,自然也要掌印同意不是嘛。”
谢病春顿步,闻言,侧首,微微一笑,眉眼如刀,锐利而上:“自是同意。
作者有话要说: 七夕快乐!进入下一个剧情了!
剧情居然已经走到一半了,好快啊QAQ
第47章
明沉舟是万万没想到,只是给谢延送个午饭的时间,结果一过转弯就看到司礼监大庭广众在内斗,立马脚步一顿,带着桃色头也不回地走了。
刚踏出第一步,却不料被不识趣的黄行忠出声拦住。
“哎,娘娘!太后娘娘,娘娘去哪啊。”
他一出声,瞬间打破庭院里僵硬的气氛,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花型拱门处的人。
明沉舟硬着头皮扭头,可脸上依旧笑颜如花,温柔说着:“刚想起东西没带,正准备回去拿呢,对了,诸位大人怎么在这里啊。”
见太后娘娘这么上道,主动递话过来,黄行忠格外殷勤地迎了上来,一脸感动。
“娘娘去哪啊,是不是要给万岁送东西吗?”
他老忠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掌印和封斋各自装哑巴斗法,两个千年老狐狸,装什么一棍子闷不出屁的大乌龟。
他朝着明沉舟热情地走上来,又是提篮子,又是拿袖子给人扇风,把明沉舟都吓了一跳,不由悄悄抬头去看谢病春。
只见谢病春站在花廊垂落的紫藤花下眉眼低垂,而他对面的封斋眉目阴沉。
——得,怪不得黄行忠这般异样。
谁扛得住谢病春的脾气和封斋的冷眼同时夹击。
一侧的桃色也愣了,死死抱着食盒,小声说道:“黄禀笔你怎么了,东西奴婢自己拿。”
黄行忠抢了半天都没抢过来,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老忠我啊,就是闲不住。”
原本摸摸搜搜躲在最后面的汤拥金也紧跟黄行忠的脚步,磨磨唧唧挪过来,也跟着摸摸鼻子:“我也是。”
就连最是阴阳怪气的杨宝也慢吞吞围了过来。
掌印和封禀笔斗法,一向是容不下第三人的,其余人还是尽早避开才是,这才一见到明沉舟悉数围了过来,企图逃开那个窒息的氛围。
“这种小事怎敢劳烦诸位大人帮忙。”
明沉舟笑脸盈盈地说着,示意桃色先去给万岁送午膳:“万岁的午膳耽误不得。”
黄行忠状似镇定地收回手,笑着连连点头:“自然自然,耽误万岁便是罪该万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