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求之不得
陆冕诚语塞。
陈倏道,“陪我去趟愗城。”
“现在吗?”陆冕诚诧异,“干嘛去啊?”
陈倏拽了他就走。
……
内屋中,老夫人应当睡熟了,棠钰缓缓起身,怕吵醒她。
撩起帘栊的时候,佟媪正好折了回来,两人在外阁间处说话。
“夫人,侯爷同四公子去城中了,让夫人别担心,说他晚些回来。”佟媪传话。侯爷做事总是稳妥,去趟城中也惦记着同夫人交待一声,佟媪心中如是想。
但棠钰眸间略微错愕,不由问道,“……有说去做什么吗?”
她那天晚上是真怕了。
她第二日手都快使不上力了。
她是怕他又做什么。
佟媪笑道,“侯爷没同奴家说。”
佟媪心中却想,侯爷和夫人是新婚燕好,一个惦记着同另一个说去城中了,怕另一个担心,另一个想着问去哪里了,是关心……
佟媪笑了笑。
棠钰见佟媪脸上笑意,知晓对方会错了意,轻声道,“那我回屋歇会儿,稍后太奶奶醒了,嬷嬷让人唤我一声。”
她昨晚在屋中的小榻上对付的,其实没怎么睡好。眼下陈倏和陆冕诚去了愗城城中,即便离得近,往返也需要时日,他们回来之前,太奶奶就醒了,她可以去太奶奶那里,眼下可以回屋中小寐会儿。
佟媪也知晓她昨晚没怎么睡好,也没多留她,目送她离开时,见她步履缓缓,纤腰窄窄,透着玲珑韵致,侯爷看夫人的眼神都同旁人不同。
佟媪又笑了笑,回屋中照看着。
棠钰接连两晚都没怎么睡好,回了屋中,宽了外袍,坐在内屋小榻上脱了鞋,在小榻上睡的,她有些不想睡那张床……
许是真乏了,棠钰很快入睡。
但睡得不怎么踏实,做了一个长长的梦,先是梦到宫门破了,驻军涌入,宫中的内侍和宫女被屠杀,梦到文广来不及逃命,死在刀下;再后来,梦里的小猴子被追杀,到处都是刀剑,还有身后朝他追去的箭矢……
棠钰惊醒,额头都是冷汗。
睁眼的时候,见陈倏坐在小榻一侧看她。
棠钰愣住,“你不是……”
陈倏温声道,“回来了,肖妈说看你睡得很沉,让人回了佟嬷嬷一声,佟嬷嬷说晚些叫你。”
棠钰看他,想起方才的噩梦,仿佛还心有余悸。
陈倏问些什么,但还是忍住,平静道,“阿钰,前日我们在愗城见到同见明一处的人,叫魏昭庭,是天子的心腹,早前同我有些不对路。魏昭庭让歌姬给见明的酒水里下了东西,他妹妹在愗城,魏昭庭想借此同陆家联姻。”
棠钰眼中微讶,他说完,也目光平和看向她,“阿钰,那杯酒被我误喝了,前晚我不是特意……”
陈倏继续道,“魏昭庭心术不正,见明年幼直率,我不想他同魏昭庭一路回京,怕途中还有事端,所以想多留他两日。”
虽然听完,棠钰方知始终,但还是微微低下头去。
陈倏近前,暧昧道,“那还生我气吗?”
他靠近,棠钰稍稍后退,心中漾起丝丝波澜。
陈倏没再为难,温和道,“若是不气了,正好有东西给你看,来。”
棠钰不知他要带她看什么,但去到苑中的时候,见陆冕诚也在。
“三嫂!”陆冕诚招呼。
棠钰想起方才陈倏说起的陆冕诚年幼直率,言辞中多兄长般袒护,这几日所见所闻,陈倏虽然与陆冕诚斗嘴,但实则照顾,这一路陆冕诚回京,陈倏心中的担心多于安心。
棠钰收起思绪,见院中暖亭的石桌上放了好几个大大小小的皮偶,棠钰好奇,“这是什么?”
“皮影戏的皮偶。”陈倏应道。
棠钰转眸看他。
陈倏还未应声,陆冕诚先笑道,“三嫂,我们偷偷给太奶奶排一处皮影戏吧,太奶奶看了肯定高兴。”
排皮影戏,棠钰新鲜,“我不会……”
陈倏俯身挑了皮偶,轻声道,“我教你。”
陆冕诚嘻嘻笑了笑。
三哥总有办法哄三嫂。
于是这两日,白日里几人还是同老夫人一道打马吊,也陪老夫人一道挑茶,煮茶,吃饭。但趁着老夫人午睡的时候,还有黄昏回去的时候,三人偷偷在一处排皮影戏。
皮影戏的内容很简单,大抵就是一个恶霸想欺负小家碧玉,但却被英勇的江湖游侠惩治的庸俗故事,故事最后,江湖游侠和小家碧玉走到一起。
对,陆冕诚就是这个恶霸,陈倏和棠钰就是江湖游侠和小家碧玉。
故事内容虽然俗套又简单,照说应当很容易,但是因为有陆冕诚和陈倏一处,两人总能将剧本改得面目全非,每回排的时候,都和上回不一样。
棠钰起初还很有些头疼,后来便习惯了,估计这戏到最后也不能好好排下去,所幸不去管被他们两人临时改得面目全非,两人自己都还记不住的话本子,她备好她自己的台词,学好皮影戏就行。
只是台词好背,皮影戏却不怎么好操作,她算心灵手巧的,但就这一两日功夫,能上手,却不协调。
“来,这样提线。”陈倏从身后揽住她。教她时,仿佛心无旁骛,认真而专注,棠钰却不同,他的气息就在近处,青丝亦会撩到她脸颊和脖颈,不时言辞里,用的都是皮影戏里的台词,让人分不清他在说台词还是同她说话,温柔又撩人,“娘子,夜深了。”
棠钰颧骨处都是红的……
***
到第三日上,终于搭台子给太奶奶演皮影戏。
老夫人喜出望外。
他们一直瞒着太奶奶,佟媪却是知晓的,在身侧温和道,“几个孩子偷偷排了好几日了,一直瞒着老夫人,想给老夫人惊喜。”
老夫人果真惊喜。
台子搭好,先登场的是棠钰的皮偶,皮偶婀娜多姿,走起路来摇曳妩媚,老夫人忍不住笑。
当即,‘小恶霸’陆冕诚登场了,“啊呀呀!哪里来的小娘子,模样竟然这般俊俏,瞧瞧这小脸,瞧瞧这身段……”
棠钰和陈倏都愣住。
这又是临场发挥的,但怎么听都怎么像本色出演……
画外音陈倏:“注意尺度。”
‘小恶霸’陆冕诚连忙道歉道,“哦,抱歉抱歉,太入戏了,重来重来!”
然后三个皮偶重新退了出去,陆冕诚的脖子从皮影戏台子后伸了出来,“太奶奶,重来啦!”
老夫人和佟媪方才就险些笑得合不拢嘴,眼下更是。
好端端的一出皮影戏,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本子,硬生生的被重来了二十几次,最后终于演完,演到三人自己都有些笑场,但最后老夫人中途却一直笑得没有停过。
佟媪记忆中,老夫人好久都未这般笑过了。
佟媪面上也都是笑意。
演完皮影戏,便也夜深了,佟媪侍奉老夫人洗漱入睡。
上了床榻,老夫人脸上还有笑意,佟媪给她牵被子,“老夫人今日可高兴了。”
老夫人笑,“三个孩子有心了。”
佟媪道,“只要老夫人喜欢,侯爷几人就高兴了,也没白忙活儿一场。”
老夫人叹道,“可惜明日都要走了,我们也回丰城吧。”
佟媪含笑,“老夫人这是想世子了。”
老夫人没瞒佟媪,“连旭也差不多这几日回丰城,正好。”
佟媪叹道,“那老奴让院中准备准备,明日启程回丰城。”
老夫人点头。
***
夜里,虽然还是棠钰睡的床榻,陈倏在外阁间的小榻上对付一宿,但算是过去了,没在分开两处。
今日要离开愗城回桃城,陈倏和棠钰早早便起来去了老夫人这里。
佟媪道,“侯爷和夫人要走,老夫人也说想世子了,要回丰城了。”
陈倏朝棠钰道,“佟嬷嬷说的是二哥,是太奶奶的曾孙。”
这几日陈倏和陆冕诚的言辞里时常提及盛连旭,棠钰耳濡目染,脑海汇总已经能对上号了,也知晓佟媪口中的建平侯府世子,就是陈倏和陆冕诚的二哥。
“三哥!三嫂!”正好陆冕诚也来了老夫人苑里,三人刚好凑一处入内去见祖母。
陆冕诚伸手揽住陈倏肩膀走在前面,兄弟两人走在前面。佟媪和棠钰一面说着话,一面走在两人身后,陆冕诚凑到陈倏尽数,悄声问道,“同三嫂和好了吗?”
陈倏眸间淡淡笑意,“算是吧!”
陆冕诚又悄声道,“那你要怎么谢我?!我这几日这么卖力!”
陈倏伸手将他的头推开,不咸不淡道,“那等你有夫人了再说。”
“……”陆冕诚又在他之类碰了一鼻子灰。
“炫富可耻!”陆冕诚恼意。
陈倏嘴角微扬,“嫉妒。”
“……”陆冕诚挫败。
到了屋中,老夫人也醒了,佟媪让人端了早饭来。稍后几人都要分不同方向上路,还能一道用顿早饭。
老夫人舍不得他们,但没有絮叨,分寸和尺度都好,没让分别伤感,亦有叮嘱。
棠钰有时觉得老夫人的睿智都在无形里。
早饭后,老夫人单独留了陆冕诚和陈倏二人交待话。
老夫人同陆冕诚在一处的时候,陈倏和棠钰在苑中,陈倏目光盯在一处出神,棠钰知晓他是在担心陆冕诚的事。
老夫人同陆冕诚说了些时候,陆冕诚出来的时候朝陈倏道,“三哥,你去太奶奶那儿吧。”
陈倏轻声道,“稍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