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墨子哲
几乎每日,都有人向王府的人打探消息,结果自然一无所获,甚至有人问到了镇国公跟前,镇国公没提晓晓的身世,只说她救过裴修寒一命,是燕王府的恩人。
此言一出,大家才有些明白,裴修寒为何会这般护着她。裴景听说这事后,连忙将镇国公喊到了皇宫,他毕竟是一国之君,镇国公没有隐瞒,将晓晓的身世告诉了他。
裴景这才知道,她并非父皇的私生女,一想到这小丫头这么可怜,他还悄悄嫉妒过她,裴景心中怪别扭的,还让人给晓晓送去许多伤药,其中不乏祛疤的良药,保准伤口结痂后,不留一丝疤痕。
晓晓从头到尾,都不知道裴景生过她的气,见他送来这么多伤药,还挺感动,只觉得裴哥哥的小表弟,真是个好人!给她写字帖也就算了,还花这么多银子,给她买药。
晓晓还拜托裴修寒,让他帮忙感谢一下他的小表弟,裴修寒听完,神情有些古怪,清楚小丫头胆子只有丁点大,他便没告诉她裴景的真正身份。
一些贵女对晓晓更加上心了,变着法地打听晓晓的消息,等晓晓养好伤,去族学听课时,还有人特意去镇国公府做客,去的次数多了,倒也与晓晓认识了,其中就包括郑丹芸。
这些贵女待晓晓都很热情,晓晓有些不太适应,面对她们时,总有些拘谨,她还是更喜欢跟牧雯和钟淼一起玩。
见小丫头胆子这么小,贵女们也没再操之过急,她们是想和晓晓交好,自然不希望给晓晓留下不好的印象。
晓晓认真上课时,裴修寒更忙了,他一直在调查李青背后的人,这几日已经有了眉目,他将搜集到的证据,全部移交给了大理寺,当天晚上,侍卫就查封了丞相府,丞相连同他的三个儿子,全部锒铛入狱。
偌大一个相府,竟说倒就倒,不止朝廷官员,连百姓都在议论此事。
哪怕证据摆在眼前,依然有一些老臣,认为裴修寒是有意借他遇刺的事,除掉不听话的官员,一时朝堂上都安静许多,几个较为顽固的老臣,却日日上奏面圣。
他们一见到裴景,就大骂裴修寒,说他有谋逆之心,此举甚为过分,不得不防,裴景每每听到都忍不住想翻白眼,皇叔若真稀罕皇位,也不会让他当这个劳什子皇帝。
旁人不清楚,他还不清楚?
父皇遇害时,他已经五岁了,早就有了记忆,他年龄尚小,怕他登基后,无法理政,大周会面临一场大乱,父皇根本没把皇位传给他,诏书上的名字,写的都是皇叔。
皇叔不肯当皇帝,才硬是违背了父皇的遗愿,扶持他登了基,要是知道,当皇帝这么累,他当初绝不会这么好哄。
最开始有大臣,说裴修寒是贪恋权柄,才把持朝纲,理应罪该万死时,裴景还被气哭过,拼命解释事情的原委,却根本没人相信他的话,大臣甚至让他拿出先皇的遗诏。
裴修寒早一把火烧掉了遗诏,他自然拿不出来,其实就算他拿出来,大臣们估计还会觉得,圣旨是裴修寒伪造的,他是受了裴修寒的胁迫,才为他说好话。
这几年裴景早就学乖了,也懒得再浪费口舌,他们大骂皇叔时,他就嗯嗯点头,时不时附和几句,他们骂完,自然会乖乖回府。
这次李阁老等人,却没有轻易罢休的意思,许是丞相的倒台,让他们心生恐惧,这才格外难缠。
裴景被烦得不胜其扰,他们再次寻来时,他一副怒上心头的模样,突然拍案而起,喊道:“摄政王如此一手遮天,着实可恶,来人啊,去将摄政王捉拿起来,秋后问斩。”
大臣们悚然一惊,都被吓到了,李阁老连忙安抚他的情绪,让他徐徐图之,毕竟摄政王手握重权,与他硬碰硬,吃亏的肯定是皇上。
见他如此冲动,大臣也不敢再火上浇油了,都纷纷退了下去。好不容易,丞相被斩的事,才平息下去。
裴景也累得够呛。
他过得水深火热时,晓晓却异常幸福,见小丫头连个小瓷瓶都喜欢,裴修寒出府归来时,时不时会给她带些小玩意。
他对她的学业也很上心,得知她古筝学得吃力时,又额外请了位名师,虽然忙碌,晓晓却过得异常充实。
腊月二十八时,下了今年第一场大雪,大雪纷纷扬扬,下得很大,一夜过去,整个京城都被皑皑白雪笼罩了起来。
丫鬟们清理了好久,才将院子清理干净。
不少贵女都在盼着二十九的到来,二十九是宫宴,宫里要举办宴席,不仅大臣们要出席,身份尊贵的女眷也能参加,她们早早就打扮好了,只盼能见摄政王一面,就算没法与他搭上话,与晓晓打好关系也不亏,她们设想的很完美,谁料,摄政王竟又没现身,晓晓也没参加。
裴修寒不喜吵闹,往年都时常缺席,今年更是连露头都没有,见他没现身,好几个大臣都颇有微词,裴景却很开心,皇叔不在,他还能偷偷饮点酒。
此时,晓晓则在无涯堂。
之前每次临近过年时,奶奶都会给他们准备好吃的,晓晓最喜欢过年了,今年她却格外抗拒新年的到来,哥哥远在战场不说,大年初四,裴哥哥就要离京了。
如今每过一日就少一日,自从昨日,族学开始休假后,晓晓就开始黏着他了,昨日见了他不算,今日又带着问题去寻他了。不像之前,哪怕七八日不见,她也甚少去打扰他。
裴修寒自然不清楚小姑娘是想多见见他,只当她是太过好学,就指导了一下。
大年三十依然如此,这一整日裴修寒都没有出门,晓晓帮着连翘贴完对联,又去了无涯堂,小尾巴似的,黏在裴修寒身边。
请教完问题,她也没离开,从他书架上,取了一本书,就坐在一旁看了起来,她并没有看进去,总会盯着书本怔怔出神,小模样怪落寞的。
她生得白白嫩嫩的,五官甚为精致,如今绫罗绸缎穿着,比京城许多贵女,都更像观音菩萨座下的玉女,这副落寞的神情也格外惹人心疼。
裴修寒扫到后,放下了自己的书,“想家了?”
他眉眼冷淡,因懒得开口,神情也总是显得深不可测,问出这话时才多了一丝烟火气。
晓晓确实想家了,往年这个时候,她会跟奶奶一起在灶房忙活,为年夜饭做准备,哥哥则帮着烧火,家不大,却很温馨。今年她身边,却只有裴哥哥,很快他还要离开。
晓晓的眼神,越发暗淡了几分,一向明亮的眼眸,添了抹说不出的落寞。
裴修寒斜靠在榻上,小丫头则坐在窗前的书桌旁,两人离得稍微有些远,裴修寒丢下了手中的书,淡淡丢下一句,“离近些。”
晓晓没反应过来,小模样怔怔的。
裴修寒往后靠了靠,大片的晚霞透过窗棂洒了下来,照在他冷峻的侧脸上,他一条腿微曲着,一条腿则伸长开来,神情略显慵懒,那健硕的身躯,修长的腿,莫名显得勾人。
晓晓也不知为何,有些不敢直视他,下一刻,就听他懒洋洋开了口,“过来,离那么远,哥哥怎么哄你?”
第21章 哄她
晓晓脸有些红,站在原地没有动。
裴修寒向来缺乏耐心,眉头微微扬了一下,“小孩,脸红什么?”
他不说还好,一说晓晓一张脸更红了,红晕从脸颊蔓延到耳后,修长白皙的脖颈都透着淡淡的粉,比天边的晚霞还要夺目。
她也不知道脸红什么,怕哥哥觉得她奇怪,她乖乖走到了他跟前,结结巴巴道:“我、我有一点热。”
裴修寒啧了一声,只见他伸手弹了一下,一颗黑色的小珠子就弹了出去,打在了窗棂上,窗棂轻轻晃动了一下,上面雕刻的老鹰也好似要飞了起来。
下一刻,窗户便彻底打开了,新鲜的空气也随之涌了进来,火红色的霞光,毫无阻拦地射进了室内,打在了小丫头泛着红晕的雪肌上。
晓晓局促地站着,虽然长高了些,依然没能到他下巴处,站着也仅比他坐在榻上高一些。
裴修寒伸手揉了一把她的头发,声音懒洋洋的,带了一丝戏谑,“这次需要给你买冰糖葫芦吗?”
晓晓皱了皱鼻子,过了今天,她都十三了,不是小孩子啦,才不需要人哄。
清楚哥哥是有意活跃氛围,让她没那么难过,晓晓绷着小脸,严肃回了一句,“一根可不行。”
裴修寒哂笑一声,脸上适时露出一丝嫌弃,“这么难哄,卖了得了,说不准可以换几十串冰糖葫芦。”
晓晓忍不住弯了弯唇,心想哥哥才不舍得,他在她身上花的银子,说不准能将整个大晋的冰糖葫芦买下来。
她五官明媚动人,笑起来格外漂亮,已经初初显露出了小少女的美好。
见她小脸上总算有了笑,裴修寒这才道:“没什么好难过的,你哥虽远在边疆,身边不是还有我?”
他原本也不会哄孩子,裴景小时候思念父皇悄悄抹眼泪时,他都是让侍卫给他买些好吃的,只因小丫头又乖又懂事,他才多了分耐心。
晓晓心中涨得满满的,正欲说什么,就听见一阵脚步声,丫鬟小厮跪倒了一地,欲要请安时,裴景不耐烦地摆手,“都退下。”
别看他年龄尚小,裴修寒不在时,他却甚有威严,众人自然不敢违抗他的命令。
裴景这才带着小李子,闯了进来。他一袭月白色锦服,腰间竖着蓝宝石腰带,生得俊朗而清隽,气势汹汹地踩着霞光走了进来。
进来后,果然瞧见皇叔一身常服,懒洋洋靠在榻上,压根没有入宫的意思。
晓晓则立在雕刻着云龙纹的罗汉床旁,小丫头正睁着一双明亮的大眼好奇地瞅着他。
裴景神情微顿,脸上的怒火这才消散一些,他哼了一声对裴修寒道:“昨日不参加宫宴也就算了,今日也不来陪我吃年夜饭,是不是府里多个、嗯,就彻底把我忘了?”
对上晓晓友善而含笑的目光时,那句小丫头,他没好意思说出来。
裴修寒依然坐着没动,眼皮都没掀一下,只淡淡回了一句,“你家年夜饭中午吃?”
太阳才刚刚落山,大片的晚霞尚未彻底消散,确实没到吃晚膳的时间。
见皇叔没有质问他擅自出宫的事,裴景才收回凶巴巴的神情,只觉得这招先声夺人,用的着实不错。
他成功在这里赖了下来。
丫鬟摆完膳,他就坐在了晓晓和裴修寒身边,晓晓上身穿着樱草色对襟夹袄,下身是奶白色月华裙,她肌肤雪白,犹如出水的芙蓉,这段时间,营养也跟了上来,小脸嫩得能捏出水来,怎么看怎么不像小村姑。
裴景见过不少贵女,只觉得那些个贵女,还比不上她好看,他甚至有些怀疑晓晓的身份,乡下真能养出这么漂亮的小丫头?
见他盯着晓晓不放,裴修寒拿筷子敲了一下他的手背,“再不吃就滚回去。”
裴景委屈巴巴收回了目光,他的表情太过丰富,晓晓忍不住偷偷笑了笑。
对上裴景幽怨的眼神后,她连忙抿住了唇,讨好地拿起公筷,给他夹了一个红烧鸡翅,“小哥哥快吃。”
她声音软软的甜甜的,一声小哥哥喊得悦耳极了,纵然她并非他的小堂妹,裴景也决定了,这个小妹妹,以后都归他罩了!
他笑道:“妹妹也吃。”
听到他对晓晓的称呼,裴修寒捏着筷子的手顿了顿,他抬起冷峻的眉眼,对晓晓道:“他比你要小几个月,喊什么哥哥?”
晓晓啊了一声,脸瞬间红了起来。
裴景则狐疑地扫了晓晓一眼,他比晓晓高了近乎一头,她竟比他大?裴景不肯信,他再不信,晓晓也不肯再喊他哥哥了,裴景怪郁闷的。
晓晓为了哄他,还揪了一些小草,编了个大蚂蚱,裴景更郁闷了,真将他当孩子了?
夜色逐渐黑了下来,华灯初上时,他就被裴修寒残忍地赶回了宫,那只威风凛凛的大蚂蚱,也被他揣走了。
晓晓则没走,她打算跟裴哥哥一起守夜,过了子时再回房休息。
她干脆坐在了纹着喜鹊登梅图的地毯上,拿起上午的书,继续看了起来,这本书讲的是大晋边远地区的一些风土人情,还挺有趣。
室内烧着地龙,地毯又很厚实,倒也不凉,裴修寒没有管她,他也在看书,一年到头,唯有大年三十会轻松些,他便翻出了一本兵书,等他看完一本时,才发现小丫头不知不觉,趴在一旁的杌子上,竟是睡着了。
她小脸白嫩嫩的,睡着的模样,更加乖巧了,裴修寒本想将她喊醒,让她去床上睡,瞧见小丫头眼睛下的黑眼圈后,他干脆伸手将小丫头抱了起来。
晓晓最近两日都有些失眠,无需上课后,她总会想起他去战场的事,这会儿待在他身边,许是觉得安心,睡得便有些沉。
裴修寒将她抱起时,她也没醒,小脸还往他怀里埋了埋,乖巧的模样,让人心都化了。
饶是裴修寒一贯冷血冷情,这一刻,也觉得有这么个小丫头陪在身边,也挺不错。
他欲要起身离开时,才发觉小丫头揪住了他的衣袖,她小手攥得很紧,不知梦到了什么,浓密卷翘的眼睫不安地颤动了几下,很小声地呢喃了一声哥哥。
少女雪肤香腮,这副模样格外惹人心怜。
第22章 恐惧
晓晓醒来时,才发现天都蒙蒙亮了,她竟睡在裴哥哥的床上,她连忙下了床,出来后,才得知半夜里皇宫走了水,他去了宫里,至今没回来。
晓晓有些担忧,她也帮不上什么忙,就回了素月轩,刚回去,就见绣娘捧着托盘过来了,托盘上摆了好几身衣服,瞧见她,绣娘行了个礼,才笑盈盈道:“姑娘快试试吧,这是奴婢们刚做好的。”
晓晓有些惊讶,“上个月不是刚给我做了几身?足够我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