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墨子哲
至于冯梓桦、安慧郡主以及那位欲要拉晓晓下水的丫鬟,则因故意害人受到了惩罚,每人都被判了刑,需在地牢蹲满半年才能出来。
长公主一连去了燕王府好几次,想要让裴修寒网开一面,裴修寒根本没有见她,长公主几乎要哭瞎双眼,很是后悔,没有好好教导安慧郡主,才让她做出这等糊涂事。
这件丑闻火速传遍了整个京城,百姓们都在说官府判得好,堂堂郡主竟做出这等事,着实丢皇家的脸面。官府连郡主都敢判,一时间,竟得了不少民心。
裴景气得不轻,直接剥夺了安慧郡主的郡主之位,长公主这下更是悔不当初。
冯梓桦的父母也气坏了,根本没想到,他竟会为了一个小姑娘,伙同安慧郡主,使出这等下三滥的手段。
冯老爷子气得险些晕厥过去,不仅臭骂了二儿子一顿,还扬言要将这个不肖子孙赶出家门。
李阁老也狠狠将二儿媳数落了一通,嫌她为女儿定亲时,太过鲁莽,第二日,他亲自去了冯府,果断退掉了孙女的亲事。
晓晓自然也知晓了这事,她没有过多关注,她关心的是剿匪的事,好在哥哥此行一切顺利,已经在返回的路上了。
第二日傍晚张立就回来了,裴景还特意将他召进了宫,借故赏了他一处大宅子,他其实是见不得晓晓住在那么小的宅子中,自打知道晓晓从燕王府搬走后,裴景就让张公公去探望过晓晓一次,得知晓晓那个小院子,还不如他的寝室大时,他就有些心疼。
他原本想赏的宅子,十分气派,离皇宫很近,可惜被皇叔否掉了,最后只得将燕王府旁边那处宅子赏给了他。
这处宅子早就荒废了,原本是赵府,十几年前,赵阁老与三皇子一并谋反失败时,这处宅子就被查封了,必须要好好修缮一下,才能住人,短时间内,晓晓根本没法搬去,裴景还挺郁闷的。
张立从宫里回来后,脸色却很沉重。
他其实也听说了摄政王想将晓晓送入皇宫的传闻,之前他根本不相信,这次皇上突然将他召唤到皇宫后,他才发现皇上对晓晓的关心有些莫名其妙,难不成他真的喜欢晓晓?摄政王也有意让晓晓入宫?
张立心事重重地回了谷行街,瞧见晓晓时,都没能笑出来,他简单将皇上赏赐府邸的事,说了说,期间,一直观察着晓晓的神情。
晓晓还挺开心的,那处宅子晓晓有印象,不仅没人住,还和燕王府紧挨着,若是搬过去,说不准还能听到燕王府的动静。
张立试探道:“你跟皇上很熟悉吗?”
晓晓如实点头,“王爷不在京城时,我在皇宫住过一段时间,就熟悉了起来。”
张立根本不知道此事,闻言,瞳孔都不由缩了一下,“他为何将你接入皇宫?难不成王爷真想让你入宫当皇上的妃嫔?”
晓晓不由睁大了眼,“当皇上的妃嫔?”
第46章 愤怒
见小丫头比他还震惊, 张立将京城的流言蜚语简单说了一下。
其实他之所以知道这事,也是听别人提起的,张立去了军营后, 便遇到了之前的熟人,不少人知道晓晓是他的妹妹。
其中几个便热情地迎了上来, 拍了拍他的肩,好生恭喜了一番, 张立听了半天,才弄懂怎么回事。
张立原本自然不信,他根本不觉得摄政王会打这种主意, 直到此次, 被皇上喊到皇宫, 瞧见裴景对待晓晓的态度, 他才有些不安。
他心中多少有些惶恐, 怕摄政王万一真有这种念头,也怕皇上真对晓晓起了旁的心思。
张立自然不肯让妹妹入宫,晓晓单纯又乖巧, 后宫那种吃人的地方, 哪里是她能待的?
他这才没沉住气,直接问了出来。
弄明白怎么一回事后,晓晓有些好笑, “不可能的,他们误会了, 裴哥哥如果真有这个念头,肯定也会问问我的想法,看我想不想入宫,他不会勉强我的。”
见她满心满眼皆是对裴修寒的信赖, 张立心中涌现出一种奇怪的感觉,他没深究,大概是觉得裴修寒确实不像这种人,听到晓晓的话后,他也跟着松口气。
他转而打听起裴景,“那皇上是怎么回事?为何要赏赐咱们宅子?我也没立什么大功,寻常人见他一面都难,他这次将我召进皇宫,肯定是因为你的原因。”
晓晓没急着否认,她认真解释道:“他很看重裴哥哥,得知我救过裴哥哥后,就待我很好。”
想起与裴景相处的点点滴滴,晓晓不由笑了笑,“他比我还小一岁,别看瞧着不大好相处,其实很重感情,也很讲义气,之前听说,你在战场不肯提前归来时,他就曾感慨,像你这样,舍身取义、不贪生怕死的少年并不多见,他一直想见见你,还说以后要把你培养成他的人。”
张立听得很认真。
晓晓弯了弯唇,“不管他为何赏赐这处宅子,总归是好心,哥哥确实立功了呀,你还救过陆将军呢,你为朝廷的付出肯定值一处宅子。等宅子修葺好,咱们安心住进去就是。”
张立被她劝了一通,心中好受不少,他好笑地拍了一下她的脑袋,“就这么喜欢新宅子?”
晓晓嘿嘿笑了笑。
她当然喜欢啦,这处宅子本来就没人住,一直荒废着,还怪可惜的,关键是这处宅子离裴哥哥超近!如果在院墙上开个门,能直接通到王府,说不准以后,她坐在院中,还能听到裴哥哥的声音,只是想想,晓晓就止不住地开心。
张立便也没再多想,倒是晓晓险些落水的事,让他着实担心了几天,一连几日,他都盯着晓晓,没让她出门。
晓晓本身也不爱往外跑,她做做衣服,抄抄孤本,再去院子里看看她的小西瓜,每日都过得很惬意。
不知不觉又过了十几日,这两天,晓晓每天都要去院子里好几趟,西瓜熟得挺快,有两个西瓜已经快要长大了,圆溜溜的,长势很喜人。
晓晓觉得再过两天,就可以采摘啦,她还特意给牧雯和牧熙去了封信,邀请她们两日后过来吃西瓜,晓晓都想好了,颜色较深的那一个,送到燕王府,让裴哥哥吃,另一个留下来,他们在小院里吃。
这西瓜不算小,一个瓜能切十几块,算上哥哥、小星还有绿珠,他们共有六个人,一人应该可以吃三块。
两人都爽快的应了下来。
这一日,燕王府却来了不速之客。
护卫正把守着大门时,一对中年夫妇,领着两个孩子,到了燕王府。
他们衣衫褴褛,脸上也满是长途跋涉后的疲倦,两个孩子,也一个比一个瘦小,尤其是那个小姑娘,面黄肌瘦的,嘴唇也干裂了,怯生生的,怪可怜的。
护卫一时都以为,是乞讨者来了。谁料这妇人瞧见他们,却惊喜地凑了上来,眼中的光彩遮都遮不住,“这就是燕王府吧?我滴个乖乖,房子盖得真好!可算找到了地方。”
妇人说的话,虽带着方音,倒也能让人听懂,不等护卫询问,她就迫不及待道:“俺是张立他娘,就是对王爷有恩的那个张立,这臭小子,发达了也不知道回村里接我们,害老娘自己找了过来!你们快带俺去见他!俺倒要问问这不孝子,是不是不想管他老娘了!”
护卫有些蒙,他们自然知道张立,晓晓姑娘之前一直在盼着他归来,他们却有些疑惑,之前没听说她还有父母啊?
护卫认真打量了一下他们。王金菊皮肤很黑,眼睛也小,跟张立并不像。
护卫又看向张成,张成是个沉默寡言的,胆子也不如王金菊大,这会儿被护卫瞅着,吓得两腿都在打战,不看这副怂样,只看五官,张立跟他确实很像,他也是一副浓眉大眼的相貌,五官很是周正。
王金菊没出嫁前就很泼辣,也很有能耐,一个人干活能抵俩,当初她能看上张成,就是图他长得好看。
“你们真是张立的父母?”
张成被他盯得有些紧张,忙不迭点头,护卫又看向两个孩子,发现就连两个孩子,都跟张立有些像,怕他们真是张立的父母,他迟疑了片刻,将这事禀告给了李管家。
李管家也不清楚张立的父母是否还活着,左右不过是跑一趟腿的事,他干脆让人往谷行街跑了一趟,让小厮去跟张立说了一下这事。
张立才刚从军营回来,就听说了这事,他的脸当即冷了下来,“他们人呢?”
“如今在王府待着。”
张立很了解王金菊,她一向能豁得出脸皮,怕她寻不到他,在王府闹事,他便去了燕王府一趟。
他来到燕王府时,王金菊正在王府坐着喝茶,神情还怪享受的。
张立神情很冷,望着他们的眼神也满是冷漠,“你们怎么来了?”
他那眼神,一看就不想管他们,王金菊先发制人,顿时扑了上去,使劲捶了捶他的胸膛,边捶边哭道:“你个混小子,你说我们怎么来了?有出息了就不要爹娘了是不是?!你看你弟你妹,都饿成什么样了?你在王府吃香的喝辣的!你咋不上天!我打死你这个不孝子算了!”
她边哭,边冲她的两个孩子使眼色,张兰垂下了脑袋,没有哭,张军却扯着嗓子嚎了起来,“我饿我饿!你自己过好日子,却不管我们!你个白眼狼!你要不管我们,我就去报官!”
张立一把握住了王金菊的手臂,冷声道:“想闹出去闹,王府不是你撒野的地方!我也并没有住在这儿。”
李管家已经瞧出了不对,站在一旁蹙了蹙眉,有些后悔将张立喊来了,如果张立和晓晓当真有父母,他们又岂会对父母不闻不问?中间不定有什么隐情,他真不该多管闲事。
王金菊被张立的气势唬住了,一时神情有些讪讪的。
她眼珠转了转,随即又笑了,态度软了下来,“走走走,出去,去咱们自己家,俺就知道俺儿不会不管我们,是娘太心急了,谁让你来京城过好日子,却没让人回去接我们?娘这不是以为你不想管我们吗?你肯定不会这样对不对?一个人要是连父母都不管,哪还能当官?朝廷也不会让你当官。”
她话中分明带了威胁的意思,摆明了张立要是不管他们,她就可劲儿闹,大不了鱼死网破,她不信张立不怕。
张立心冷得厉害,怎么也没料到,她头一次认他,竟是这样的原因。
他冲李管家道了声歉,就转身离开了,王金菊赶忙牵着她的宝贝儿子,追了上去,絮絮叨叨道:“你看这是你弟,你一走就是三年,他今年也十岁了,他可聪明,以后指定能帮上你。”
张立没有说话。
出了王府后,张立又闷头往前走了两条街,见这条街没什么人,张立才停了下来,冷声道:“小时候你们将我丢掉时,我就没了父母,你们哪来的就回哪儿去,若是不消停,就报官个试试,你看看他们是骂我不孝,还是骂你们不配当父母。”
他说完转身就走,一句话都不愿意与他们多说。
见威胁不了他,王金菊有些慌了,哭道:“你以为我舍得丢掉你吗?还不是因为你生来不一样,娘害怕啊,怕你真是灾星,娘还不是怕你连累你爹,你是娘亲身上掉的一块肉啊,当娘的能不疼吗?”
她哭着哭着,就坐在了地上,狠狠捶了捶胸,“娘早就后悔了,娘不该这么做。”
张军也哭了起来,“你不在时,别人欺负张晓晓,娘还帮忙了,你个没良心的,都不知道心疼娘!”
张立的脚步微微顿了顿,眼中闪过一抹嘲讽,他七岁那年,村里闹了饥荒,他们险些饿死,奶奶过去求他们时,他们都不曾帮忙,怎么可能心疼他?
晓晓只是从他们家门口经过,都会被石子砸中,她跟撵野狗似的,可劲驱赶,唯恐晓晓赖上他们家。
她又怎么可能会帮晓晓?
他爹窝囊了一辈子,对他娘言听计从,在他娘眼中,他只是个灾星,是不详的存在,她巴不得他早点死。
张立冷声道:“快收起你们这副恶心的嘴脸吧,你以为我是三岁孩子不成?你说什么我信什么?你们的儿子,早就死了,我张立与你们没半分关系。”
王金菊绿豆大的眼睛里,充满了怨怼。根本没想到,他竟软硬不吃。
张立转身就走。
这时,张成却突然喊道:“兰兰,兰兰你怎么了?”
张兰一头栽到了地上,小姑娘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嘴唇干裂地都出了血,瘦得只有一把骨头。
张立离开的步伐停了下来。
下一刻就瞧见王金菊踢了张兰一脚,“三天两头的晕倒,昨天才刚晕过,今天又晕,别是有什么毛病吧?真该早点卖掉她!一个二个的都是灾星,就会拖累老娘!”
她骂骂咧咧揪住了张兰的耳朵,使劲晃了晃,“死丫头,再不醒,信不信老娘将你卖到窑子里去。”
张成讪讪道:“能有什么毛病,孩子肯定是饿晕了,这几天都没吃什么东西。”
王金菊边骂,边用余光扫了一眼张立,见他果真没离开,她骂得更凶了,“吃吃吃吃,就知道吃!活干不了多少,就长了个吃饭的嘴,一会儿我就将她卖掉换银子去!不然连离开的盘缠都没有!”
张立忍无可忍,一把推开了王金菊,将张兰抱了起来,小姑娘都十岁了,身上一点肉都没有,额头上的温度还高得吓人,不定烧了多久。他抱着张兰往医馆的方向快步走去。
王金菊脸上一喜,冲张成和张军摆了摆手,赶忙跟了上去,只觉得这个丫头,晕得太是时候了。
之前,她一直嫌弃这个闺女是赔钱货,没少骂她,这丫头也是个缺心眼的,胳膊肘往外拐,还偷偷往张老太那儿跑。王金菊逮到她好几次,听她喊张立哥哥,喊张老太奶奶,回家后,打过她好几次。
来之前,王金菊还跟她商量过,让她来了京城嘴甜点,要像以前一样,多跟张立套近乎,求张立收留他们,偏生这丫头是个倔的,一句话都不跟她说,见这丫头晕倒了,张立这么担心,王金菊瞬间挺直了腰板,只觉得有了谈判的资本。
医馆离这条街不算远,张立将她抱到医馆后,才得知她不仅是饿晕的,身上也有些伤,张立撩开她的衣袖看了看,才发现小丫头胳膊上青一块,紫一块的。
以前在张家村时,张立就见过王金菊打她,他一向不管他们家的事,就算瞧见了也无动于衷。
有一次,他去割猪草时,却见这小丫头跟在他身后,小声问他,“他们都说你是我哥,是真的吗?”
张立没理她。
他对这个妹妹并没有感情,在他心中,他的妹妹,从始至终只有晓晓,哪怕知道这小姑娘在张家的日子,并不好过,他也从来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