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酒时醒
只听江恕肃着脸,沉声吩咐:“来人。”
张嬷嬷战战兢兢上来。
江恕冷冷睨了她一眼:“此类太素,去厨房换一批膳食。”
“是是是!”张嬷嬷立时下去,好在厨房每日备膳会有双份食材,不多时就另换了几道膳食来。
乌鸡冬瓜汤,红烧鲤鱼,糖醋排骨,酱肘子,及两道素菜。
江恕夹了一块鱼肉到她的碟子里,再是盛鸡汤,一并推到她面前。
常念咽了咽口水,不是馋的,是怕的。
这些油腻腻的东西……一口下去该胖多少啊?
她抬眼看着对面不苟言笑的男人,脸色慢慢苦了下去,索性起身坐到他身边,心一横,当然,声音还是柔柔的:“侯爷,朝阳吃惯了清淡的,只怕忽然吃了荤腥要生病的。”
江恕目光审视地扫过她那小身板,难怪柔弱至此,想来饮食便是缘由之一,再者便是这娇贵性子,行不过三步路便要坐轿,又或是直接不出门,赖在软榻养成惰性,凡事都有那两个丫头替她去,长此以往,身子也被惯坏了,怎么会久病不愈?
在宫里老皇帝宠着,虞贵妃也疼着,要怎样都由着她,要改变只怕不是一朝一夕。
想罢,江恕退步道:“便先少吃些。”
常念瘪瘪嘴,听这不容置疑的强势语气便知拗不过,老实坐了回去,吃了块鱼肉,再是那碗鸡汤,好容易吃完,江恕又不知夹了什么东西过来,眼瞅那油呼呼的汤汁都淌出来了!
常念哼哼两声,撂下筷子,不干了。
委实憋屈得很。
“侯爷若是喜欢那等身材丰腴的女子,且等三年后膝下无儿无女再寻思吧!”
江恕依言,意味深长地打量她一眼。
常念顿时站起来,羞燥得不行,但不输气势,语气决绝道:“本公主就是这么个纤弱单薄的身子,这辈子即是死也成不了你要的丰腴女子,且歇了这份心!”
“丰腴?”江恕挑了眉,若有还无的目光最后在那齐胸襦裙包裹下微微鼓起的团子上停留一瞬,语气漫不经心:“够了,若殿下以为不够,本侯亦可尽绵薄之力。”
什么够不够的?
常念下意识垂眼看了看自己,那弧度简直不要太明显,再想到上回欢好时因抹多了药膏,那处最难受,她还央着他……
往事一幕幕跃于眼前,常念终于慢半拍地反应过来,脸颊“唰”的红透,咬住下唇不说话了。
糙汉!
满脑子就那点事么?
好不要脸!
第29章 难养 宁远侯是对肉有什么执着么?
常念打定主意不同他说话了。
她一纯情少女哪经得住这阵仗!
于是当夜里, 江恕进寝屋后只见床榻中间堆了两个长长的抱枕,抱枕里侧,小姑娘一身藕荷色寝衣盘腿而坐, 水葡萄般黑亮的大眼睛里满是敌视, 遥遥看过来时,凶倒算不上,那张漂亮而显得清纯无辜的脸蛋总透着几分稚嫩。
见他进来,她便仰头睡下,被子盖得严严实实的。
江恕只是微微顿了顿, 遂洗漱换衣,无声躺下,待身侧传来均匀轻浅的呼吸声时, 方才侧身瞧了一眼。
睡着了。
被子也踢开了。
许是嫌抱枕碍地方,身子施展不开,夜半时连抱枕也踢到了床尾。
一向寡言肃冷的男人终是动了动唇角, 无奈笑了笑。
小娇妻难养,诚然如同英雄难过美人关一般的难。
光是膳食荤素引起的争执便是当下第一道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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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晌午,江恕照旧忙于京北大河修凿,午膳未归, 朝夕院中, 常念看着厨房呈上的膳食冷了脸。
倒不是因为他不在。
而是那午膳。
看着清淡,实则每道菜都添了肉食一类, 她才吃两口便察觉味道不对了。
原以为昨夜妥协一回, 相安无事便罢了,哪料江恕今日竟给她来这一出,且看样子是准备日后都这么办。
实在欺人太甚也!
这才成婚不到几日,便商量也没有, 擅自做她的主,如今只是几道菜,若她草草将就了,日后还不得叫他得寸进尺直接从外头领个身材丰腴的野女人进门?
难不成是她脾气太软叫他以为她好拿捏吗?
常念越想越郁闷,索性撂了筷子,又将发髻上的水晶步摇拔下,丢在桌上。
早上刚得了宁远侯吩咐的张嬷嬷此刻战战兢兢,这府里两个主子哪个都得罪不起,无奈之下只好硬着头皮装傻:“殿下,可是饭菜不合口味?”
常念抬眼看她:“你说呢?”
张嬷嬷讪笑两声,连忙上前替她布菜:“您瞧这茄子,老奴记得您昨儿个才说味道好。”
常念冷哼一声,推开碗:“本公主说味道好,可没叫你往里塞肉做成茄子酿。”
张嬷嬷张着嘴,僵在原地好半响答不出话来。
其余人纷纷垂下头。
常念起身走到她们跟前,不冷不热地问:“这侯府究竟是谁做主?这朝夕院究竟是谁的朝夕院?本公主如今连吃什么都做不得主了吗?”
众人心神一震,忙跪下一叠声请罪:“请殿下息怒!”
常念却不理会这句息怒,冷冷打发了以张嬷嬷为首的侯府下人出去,吩咐春夏二人将菜全撤下,另叫芦嬷嬷和荟嬷嬷按她口味在朝夕院的小厨房重做。
及至晚膳,侯府厨房的仆妇们仍被弃之一边。
张嬷嬷前去书房禀报宁远侯时,忐忑心慌,话都说不利索了,一时是“侯夫人因不满膳食动了好大的气。”,一时又是“侯夫人动气索性不吃了,连昨日最喜欢的步摇都不戴了。”最后还是“夫人在房里哭了许久,眼睛都哭肿了。”
江恕深深皱眉,头疼得紧。
适时,宇文先生也在书房。
张嬷嬷退下后,宇文先生捋了捋胡须,劝道:“侯爷,公主自幼娇宠长大,想来在宫中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吃食这些小事您何不如由着夫人喜好,惹了夫人不快,咱们侯府上下也不得安宁啊。”
然江恕撂下笔,剑眉冷厉,只道:“此事本侯必要管她。”随后便大步出了书房。
宇文先生不由得愣了愣,他们侯爷几时对内宅之事这般上心过?瞧这架势,竟像是往常在西北大营管教不听话的新兵一般,雷厉风行,说一不二。
难不成,他们侯爷这是把夫人当成军营小兵了?
那可是老皇帝最疼爱的朝阳公主,能管得住才是怪了!
宇文先生慢慢悠悠出了书房,仰天叹一声:“这诺大的侯府日后有的热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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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江恕疾步回到朝夕院,原是做好了应对那哭得眼眶通红的娇气包,就连要怎么哄都在心中打了草稿。
哪知,才进了院子,就闻到一阵香味,再迟疑走近到门口,只听里头欢声笑语:
“芦嬷嬷的手艺又精进了,这个糯米丸子好好吃,你们快来尝尝。”
“南瓜粥也熬得好,软糯香甜,本公主明日还要吃!还有那桂花糕也好吃,好像院子里头就有一颗桂树,明日去打些新鲜花瓣来。”
“奴婢们晚上就去!明早就给殿下做来!”
“就你机灵!天下美味无数,本公主偏不爱吃肉。”
江恕:“……”
这便是动好大气?气得不用膳?躲在被子里眼睛都哭肿了?
他脸色沉着,一言不发出了朝夕院。
此后两日,宁远侯府便悄无声息地变了天。
分明前两日还是甜甜蜜蜜的,侯爷夫人同进同出,能听着夫人撒娇,又能听着侯爷没脾气地哄,如今倒好,两个冤家也算不上吵架,偏就是一句话不说,侯爷每每早出晚归,也再不听夫人问起什么了。
当然,常念的日子还是顺畅快活的。
虞贵妃给她派来的嬷嬷宫女虽不能上天入地,但也可担得起一句“神通广大”
吃好喝好玩好,心情便好。
这日傍晚时,春笙拿了几张拜贴来,内容大致是几家夫人欲携女登府道谢的。
常念看这走势,正在她预料内,先前费心安排闺秀们与西北将领相看不是妥了么!
她自是笑眼应下,又派人准备起明日的招待宴。那些闺秀是张嬷嬷精挑细选,人品能力都可信,是以并不拘是哪一个嫁去西北,只要他们互相看上眼,她撮合一番即可。
夜晚就寝时常念心里美滋滋,嘴角都是微微翘着的,对着江恕都不觉碍眼,然而,当她看到江恕脸上那意味深长的笑时,右眼皮忽的跳了几下,顿感不妙。
她安慰自己:或许是那诡异的预感作祟。
他还能把她怎么着不成?
及至翌日招待各夫人时,也未见异样。
大家伙都是拿着画卷书法来的,以评赏为由头,遂才缓缓将话题引至婚事。
常念稍稍放下那股子不安,直到众夫人们话锋一转,旁敲侧击地问起何时走三书六礼之礼序为妥。
这给常念问住了,她略有些迟疑地道:“若有相中,何时纳征下聘不是家中父母长辈出面商定即可,本公主年纪阅历尚小,视大家为姐妹,总归是没有资历插手夫人们家中儿女成婚的大事。”
陈青禾的母亲高氏道:“殿下一番好心民妇感激不尽,可您有所不知,昨儿个民妇托人去打听时,听闻宁远侯曾定下军规三百条,其中之一便是对下属将领成婚之约束,具体的民妇倒是记不清了,只知照那军规推算下来,吾女婚事只怕要等两三年后再成了。”
“两三年?”常念惊讶出声。
其他夫人纷纷附和道“是”。
起初常念吩咐张嬷嬷去拟名单时,为保好事稳妥,特特寻了适龄闺秀中年龄稍长一二岁的,大晋朝女子及笄后便开始由父母长辈议亲,最多也是托个一二年,便要定下亲事了,照这么说,再托个两三年,便是再好的如意郎君,又有哪家女儿等得起?流言蜚语便要将人淹没不可。
好他个江恕,原来是在这等着她呢!
常念咬咬牙,先微笑着安抚众夫人:“那什么要命的军规,本公主却是没听说过,待夜里问了侯爷,定给你们个好信,有道是宁毁十座庙,不拆一桩婚,想必侯爷也是有成人之美的。”
得了这话,大家心中总算安定了,对着公主又是千恩万谢的,毕竟能得贵人青睐已是儿女福分,今日厚着脸皮登门来,已是失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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